第321章。一出好戲
陰陽心頭微動。
越平明伸手,轉身又是一個猛擊,寧春風快速地閃避開來。不料越平明的攻擊隻是虛晃的一招,在寧春風要閃開的當口變換了動作,張開五指用力地一抓一提,而後整個人飄飄然後移。
寧春風反應過來不對勁的時候,他和越平明兩人已經如碰撞後向兩邊彈開的彈珠,力量慣性使然一般各自向後退去。
越平明先精準地落了地。自他張開五指起,他的指間不知何時起自行結出了根根蛛絲一般的靈力絲線,隨著他一抓一提的動作,宛若被賦予了蓬勃的生命力一般,無聲而神速地生長蔓延開來。他人在徐徐地往後退,指間的“蛛網”隨之迅速地張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攥”住了寧春風。
寧春風逃脫不得,被蛛網兜住。那蛛網可以看見其靈力形態,但沒有實體,有些繞著寧春風交織流轉,有些忽隱忽現地穿過寧春風的身體,整個蛛網鮮活地運動著,在逢魔時分的天色下顯得異常通靈瑰麗。
越平明的這一招,和張燃的靈力使用方式有些類似。
無人來得及顧及他們,藺逐和陰陽恰好也樂得清閑。藺逐定神仔細觀察著越平明和寧春風的招數,一邊借機溫習了一番不已處特訓緊急學習的基礎知識,一邊飛快地在腦子裏運算分析著。
藺逐專心致誌於自己眼前的事情,對於隨他而來的陰陽來說,當然是一件好事。她也可以兀自思索斟酌自己的事情,而不必太過在意藺逐的眼光。
楚潤和白羽為陰界聯盟坐鎮人間多年,情誼深厚,搭檔絕佳,配合的默契和效率是眼見為實的不在話下。有了凡世監相助,更是速度一流。
上午收到下麵的即時匯報,初初商定了計劃之後,鄭晗便快馬加鞭地去妖世監核對打探完了消息。楚潤和尋白羽立刻聯手設了一個局試探寧春風,還順帶安排試探上了越平明,緊接著在今日逢魔時分便落實了。
——當真高效無比。
還故意挑了逢魔時分這個特殊的時間段,算計得不可謂不讓人歎為觀止了。
忽然,寧春風一直沉著冷靜應對的臉上一閃而過一抹驚悸的神色。陰陽和藺逐當即全副精神,盯緊了他周圍的變化。
隻見萬千蛛絲加快速度旋轉著流淌穿過寧春風的身體。寧春風實在沒有辦法正伸手打算立幾個訣來解困,越平明便是一個瀟灑豪邁的揮手,那蛛網一下子被收了過去,光速地沿著細密繁複的線路紋理,回到了越平明最初纏繞著生出了幾縷蛛絲的指間。
陰陽和藺逐再清楚不過地看到,寧春風胸前有一根項鏈樣子的東西在越平明收手的時候輕飄飄地忽然浮了起來,而後猛地被掙斷,受了指引控製似的飛了出去,徑自落到了越平明的淩空一揮的手上。
項鏈被收回去的細密蛛絲周全嚴密地束縛著,精準地引向越平明抬手舉起的寬厚掌心。而後,蛛絲繼續飛速地奔流撤回,越平明在掌心觸及項鏈掛件的當即準確而牢牢地合起了手掌,一手握拳緊緊地拿住了被引著奪過來的掛件。
靈力蛛絲悄然在空氣中消散,那張複雜寬廣的網絡也倏地就此消失了。
越平明放下手臂,將手裏的東西拿至跟前。攤開手掌,眼前儼然是一根頗有遊牧民族氣息的項鏈掛墜。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掛墜像是牙齒、骨頭之類的東西,白白硬硬的一節,上麵鐫刻著不少天然的紋理和歲月的痕跡。那掛件分明是通體冰涼、堅硬鋒利的,捏在手中卻給人一種平和而無畏的強大力量感。
它像是任何稍微有點才華的藝術家手下能夠雕刻出來的質樸雕塑藝術品,和那些挺有特色的人工完成的玉石珠寶之流似是沒多大區別,皆是沒什麽生命的裝飾品死物。可是莫名的,卻讓人覺得它仿佛是有生命的一般。盡管冰涼,盡管冷硬,但這並不能夠阻止它擁有著自己的生息,活得平和、強大而安靜。
這東西一看,就不是什麽隨處都可以搜羅來的小玩意兒,恐怕是有些時日曆史和背景故事的老物件。隻是具體為何,他行走於非人類界的資曆尚淺,尚還不得而知,必須得帶回去問問白羽他們才行。
那項鏈一浮起來,寧春風的眼色便明顯變了。
即使他再是個慣會精明處世的,也無法全然壓抑住這突發變故帶給他的措手不及。陰陽在那一瞬間很敏銳地捕捉到了寧春風由衷散發出的不妙感歎。
奈何對手太強大,由不得他亡羊補牢,眨眼便是塵埃落定。寧春風當即轉守為攻,苦心孤詣地要把越平明手裏攥著的項鏈給搶回去,然而結果並不如人意。
越平明看得出來這項鏈對寧春風很重要,自然更加不會如他的意。他雖然是個少言寡語、成熟穩重的冰山帥哥,但這段時間沒少受到來自於尋白羽的“優良教育”和實時熏陶,耍起手段來也是一套一套的,毫無精神負擔和技術困擾。
更何況,越平明是一個來曆不明的人,連陰界聯盟都對他的存在有幾處尚還未曾解開的盲點,自然不用說旁人了。即便是寧春風方麵的人,或是寧春風方麵打算對抗的人,都無法輕易地探出他的虛實來。
來去自在,沒有聲名之累,還沒有精神容器界需要變化受到的特殊製約因素,越平明這張極有助益的好牌,尋白羽和楚潤近來用得很是舒心暢快。
陰陽在此關頭當然是和越平明彼此不相識的,不能貿然插手。但她心裏有些想法,躍躍欲試又苦於不好實施。斟酌思量間,陰陽忍不住側眸望向藺逐。
藺逐剛好也目光微轉,對上她探尋的眼眸。
陰陽也不管藺逐意欲何為,伸出暗暗執槍準備就緒之外的另一隻手,輕輕地向你來我往打得歡快的越平明與寧春風方向點了一點,裝作第一次應對如此狀況的新手,一臉懵懂糾結地向他請示意見,不知所措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
沒辦法,有心設了這個局就是要引寧春風上套,而後名正言順地將又一應事務轉給特別專案組接手的。
現在寧春風都被困在這裏了,他們總得做些什麽反應,不然若是一直就這麽白白地看著,豈不折損了諸位陰界聯盟同仁高效布局的感人成果,以及現在還特地為了等他們出手幹涉、沒有在拿到東西後就抽身離去或是捆了寧春風帶回去查個徹底、而是煞費苦心地和寧春風打鬥糾纏到現在的越平明先生麽?!
藺逐一手按著來去鑒,一手按著槍,二者選其一,仍然有些遲疑。
陰陽頓了一頓,輕輕地開口問他道:“查嗎?”
她的聲線是那種寡淡的薄涼,有意識地放輕了嗓音之後,略微帶著幾分沙和柔軟,像是北方冬日裏抬手便能夠接在掌心的幹燥雪花,六瓣冰晶,溫柔地飄拂落下,沒有融化變為一灘小小的水漬,也沒有凝結成片片碴碴的寒冰,自然、純淨、美麗而安寧。
她不隻是在問他,還在無聲地推著他往前走。她問出口的話是“查嗎”而不是“我們該怎麽辦”這類模棱兩可、毫無指對性的問詢,短短兩個字,態度表述得鮮明而簡練——她認為這是一個天賜良機,他們可以趁機利用來去鑒,查一查寧春風。
藺逐的顧慮陰陽也明白,畢竟事情就發生在眼前,如何舉動的利弊相對其他而言都是顯而易見的。
寧春風此刻正在與越平明糾纏,他們如果趁勢用來去鑒查寧春風,多少可以借一借越平明的力,對於他們來說可謂是意外的省心省力。但與此同時,這也是一場權衡之下咬咬牙一狠心做下的博弈——他們並不知曉越平明的來曆和水平,如果貿然出手,是否會產生什麽不利的影響。
比如說有損來去鑒,比如說轉移他們的攻擊目標,再比如說一不小心放了寧春風還和越平明締結下了不小的誤會。
他們對於接下來可能的發展方向毫無頭緒。
但可以明確的是,不能就此輕易脫身。且不說眼前應該是設下結界的越平明何時撤了結界,好讓他們能夠安然離去。他們誤打誤撞地遇見了這麽一樁明爭暗鬥,無論是寧春風,還是越平明,都是特別專案組包括不已處之前未曾關注的低調實力派,不管兩方哪一方占了優勢,都不會和他們這兩個全程冷眼旁觀的首席觀眾隨便地糊弄過去,怎麽說也是要談一談條件的。
既然總有些事情要發生,與其被動,不如將主動權牢牢地把控在自己的手裏,局勢相對來說才會發展得更有利於他們一些。
他們就算有神器在手,再天生富有靈性,到底還是人類。這一點,在對陣非人類的時候,便注定已然在身份上吃了一個不小的暗虧了。
要想通這些對藺逐來說不是難事,更勿論說旁邊有個默默察言觀色、洞若觀火外加會適時推波助瀾的陰陽“助理”。
藺逐不語,但已然在心中暗自下了決斷。
正當越平明逼近寧春風,寧春風背對著他們施術抵抗的關鍵時刻,藺逐藏著衣服裏握著槍的手飛速地抽了出來,伸至身前行雲流水地比劃出了一個冗長複雜的法訣,口中低低的呢喃泄出,朦朧而壓抑,無不透露出神秘和古老的肅穆氣息。
人類對非人類,出手必然是分秒必爭的戰術。
藺逐憑借著其出眾的記憶力和充沛的靈力水平,快速而流利地祝禱完了前麵那串文法古老、不明奧義的法訣,終於念到了至關重要且各色法訣篇幅內容中重複率百分百且是最為深入人心的那一句——“天地往歸,來去可鑒。”
開口的那一瞬間,他從懷裏掏出了喑喑喧囂多時的來去鑒。
話音剛落,那來去鑒恍若活了過來似的,兀自懸空飛了起來,而後像是聰明懂事地接收到了命令,立馬出手,毫不拖泥帶水地向寧春風那邊遁了過去。
那是個定查的術法。鑒令當頭,寧春風完全來不及反應,便被來去鑒給製住了。吸引了他全副精神抗衡的越平明多少也有一些影響,不過他是陰界聯盟罩著的特殊人員,隻是身形微頓,而後機敏地側身一閃,便利索地遁離了寧春風周遭。
唯獨寧春風被桎梏在來去鑒懸著的、無聲無色地落成的靈力結網裏,不但動彈不得,還在來去鑒幽幽暗暗地流轉了一圈的流光波瀾後,身後隱隱地穿梭起虛幻的靈力氣息的模擬痕跡。
靛藍色的幽光,中間似是緩緩搖曳著一條柔軟靈動的尾巴,通體幾乎是毫無攻擊性的糯糯的月白色,優美的尾巴尖端像是水墨顏料不經意間暈染開來似的,是一簇幽美純淨的靛藍,宛若月白色裘絨上擁著的一朵深夜之花,稀世寶石那般深邃裏帶著通透,沉靜裏帶著靈動。
如斯漂亮,但凡站在非人類界一邊的,都應當認識——那是一條狐族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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