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跟蹤所得
藺逐和陰陽回去的路上,恰逢一場好戲。這場戲劇的一方主人公,是春風樓的樓主寧春風。看著寧春風匿身進了一條細窄的小道,藺逐當即靠邊停了車,一邊手腳利索地解開安全帶,一邊沉聲對陰陽說了句:“下車。”
副駕駛座上的陰陽為他毫不猶豫的動作愣了一愣,轉眼藺逐便毫不拖泥帶水地下了車,悄然謹慎地沿著寧春風的腳步去了。陰陽反應很快,立刻幹淨利落地伸手拔了車鑰匙,而後毫無銜接痕跡地鑽出了車門、鎖了車子、跟上藺逐。
這場好戲安排來得真是及時。不得不說,鄭晗和白羽他們確實是好效率。
寧春風是個厲害的角色,平素為人向來低調,自然是不會隨意到處走動的。雖說他出現在東城的定安區居民街道在情理之中,畢竟春風樓和寧春風本人的私宅,皆在定安區的轄區內。隻是此時此刻逼近逢魔時分,天色漸暗,雲霞妖冶,他的身份在特別專案組當下的眼裏多少有些敏感,難免要多注意幾分。
更何況跟著諶北的同事上午還傳來了消息,說諶大少爺今日特意去見了寧春風。搭上諶北這一條,寧春風對於特別專案組而言,意義便更是不同了。
肖允昨夜便和他提過,說要注意寧春風這個男人。他看似和當下他們要查的案子沒有多大的聯係,實際上與案子中的人早年便有了千絲萬縷的交集,可是偏偏到了眼前,他又都能夠撇得幹幹淨淨。除了春風樓,寧春風幾乎活得無可指摘。
所以當藺逐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潛意識裏就希望他能夠由此露出些馬腳來。連鑰匙都沒拔就下車跟了過去,一是對陰陽有確鑿的信任,二是恐怕錯失良機。
寧春風行事周全嚴密,手段眼界更在田十裏之上,目前他還沒有證據能夠排除,寧春風不是人類這一可能。如若能夠趁此機會測上一測,是再好不過的了。
藺逐一手輕按著衣襟,動作安靜而迅速,控製著距離一路尾隨寧春風。
胸口暗袋裏放著的來去鑒莫名溫熱,隱隱發燙。
陰陽感應到了來去鑒的躁動,心頭了然,篤定暗喜地越發放輕了腳步。她幾近無聲無息地跟在藺逐腳後,利用契機巧妙趕了上來,職業素養堪為感人,以至於讓全神貫注跟蹤著寧春風的藺逐也分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眼神。
寧春風在一家陳舊僻靜的民居前停住了腳步。
陰陽和藺逐也隨之停了下來。從他們的視角看過去,走在寧春風之前原本還有一個人,那人邁步直直地走向民居,一直走到牆壁當頭,而後悄無聲息地穿了進去。
穿牆術,顯然不是尋常人類了。
根據藺逐肉眼遠遠的觀察所得,寧春風前者是個一身黑的女子。她戴著一頂帽簷寬寬、壓得很低的黑色禮帽,遮住了大半後頸裸露的皮膚,似是連正臉也遮蔽去了半張。
若非她一身黑色西裝禮服身量纖纖,腳上還蹬著一雙再優雅不過的純黑麂皮經典款尖頭高跟鞋,隻是遙遙地看到那麽一頂質感極好但不顯秀氣的黑色禮帽,還真是容易混淆常人認知的視聽。
那女子的頭發應該是完整地盤了起來,亦或許是足夠幹練的短發,從後來者的視角全然窺探不到她的任何碎發。
她一直氣定神閑地穩步向前走著,高跟鞋在寂靜無人的小巷子裏清脆地叩擊石板路,發出均勻的“噠噠噠”的聲音,幽幽回蕩,倒也恰好為後麵跟著的人們的腳步聲提供了最好的掩護。
直到那戶人家跟前,她都沒有停下腳步。
寧春風駐足於民居前,瞥見了漫過院子牆壁、猖獗地爬著的金銀花。尋常人家,喜歡在院子裏種爬藤的金銀花,為的是它芳香透達的氣味、成雙成對的兆頭和祛邪求財的祈福。
忍冬花,鴛鴦藤,金銀花,都是極好的名字,背後都藏著種花人美好的期許。
四周似是都被浸淫在這清馨透徹的香氣裏。方才一身黑色正裝從熱鬧街道隱身一路兜兜轉轉走進這無人巷子的女子,也仿若是這香氣裏走出來的人,一眨眼便又走進香氣裏去了。
來無影,去無蹤。不見其人,但聞其香。無法捕獲,捉摸不透。
寧春風微微猶豫片刻,而後邁步行至斑駁鏽了不少的鐵門前,伸手輕輕地按下了門邊牆上安著的老式門鈴按鈕。
古老而清越的鈴鐺聲應之響起,泠泠淙淙,如同由遠及近一路跳躍旋轉,盤旋而來。微微抬眸,發現鐵門些許被遮隱在金銀花藤葉的陰影下的上角一端,懸掛著一枚陳舊斑駁但樣式精致的黃銅色八角鈴鐺。
那藏在影子裏的鈴鐺清脆悅耳地叮咚作響,裏麵也有鈴聲相和,清明悠長。寧春風想,約莫可能是掛在哪處的梁上或是簷角吧。又或許,進門以後的院子的各個角上也有這般類似的鈴鐺也說不準呢。
鈴聲或遠或近、若即若離地合體吟唱了一支短歌,期間萬籟俱寂,無人應答。寧春風、藺逐和陰陽都寸步未動,耐心而安靜地等待著。
短歌吟唱完畢,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開鎖聲,是那種因為生鏽而不大利落的開鎖把手被有心用力地拉開的聲音。然後那門像是有機器控製似的,自動緩緩地向旁邊移開。
寧春風稍候片刻,抬腳進了進去。
後麵的陰陽和藺逐,借著鐵門自行勻速移動的滑軌聲,動作敏捷地尾隨上去,但謹慎地側身隱匿在民居邊上,並沒有直接隨寧春風鑽進移開了的鐵門裏一探究竟。
寧春風進去後,鐵門便在那個位置停了一停,而後便又兀自緩緩合上了。
不過從鐵門開合間,陰陽和藺逐匆匆地看見了裏麵院子的布置,是尋常人家那般的水泥場地,有一口井台,也有水池和水龍頭,另外一邊似是種滿了各色各樣的花花草草。
如此民居,平凡質樸,藏身於東城定安的新老交錯的百姓住宅裏,花木芬芳,神秘老舊——怕是緣司所安置的一處容身之地。
陰陽和藺逐沒在門外蹲守很久,便聽到了門內傳來了不尋常的聲音。
藺逐聞聲一愣,當即感覺到胸前的來去鑒熾熱喧囂起來,耳畔似是盤旋起術法炸裂混合著拳腳打鬥的聲音,不知是自己下意識的腦補,還是借助來去鑒的神通,成功地放大了門內的聲響,使得他即便是看不見,也能夠有身入其境的觀感。
有一個結界瞬間彈開,將他們都罩在了裏麵。
門內的打鬥聲越發不加收斂。
藺逐伏身靠在門口的牆邊,一手伸進外套牢牢地握住了來去鑒,一手轉向身後,摸到了別在後腰部位的能夠對付非人類等的特殊□□。
陰陽跟在他身後,暗自思忖自己下一步該如何舉動。為避免太過招搖,她自然不能夠實施什麽高端厲害的術法,但不已處培訓裏教過的那些尋常普遍的還是可以的。
隻是遺憾的是,藺逐在前,來去鑒在他手裏。若是能由此機會獲得來去鑒的持有權……但若是為此設一個局,難免會有節外生枝的風險。
陰陽默默地歎了一口氣,抬手輕輕按在了自己腰間別著的槍上——也不知道楚潤和白羽,這次到底布了個什麽形式的局。
下一秒,寧春風從爬滿金銀花的那邊牆頭飛了出來。他有意識地控製著自己的起落飄浮,但因為受著攻擊的緣故,並不能計算控製得很好。他的褲腳擦過叢叢鬱鬱的金銀花藤葉,打落了不少碧玉似的葉片。
枝葉晃動,引起了奇妙的蝴蝶效應,不知怎麽的就觸碰到了藤葉重重下頗為隱蔽地懸掛著的八角鈴鐺。鈴鐺泠泠作響,在空氣中泛起隱隱約約微妙的波動。
寧春風身形略一踉蹌,而後迅速調整,穩當地落在了地麵上。恰好抬眸,寧春風當即便看到了靠在門外牆邊伺機行動的藺逐和他身後立著的、戒備動作相仿的陰陽。
隻不過他還來不及對他們的突然出現作出反應,牆的那邊的“敵人”又再度出手了。寧春風知道遭了暗算,此地不宜久留,立刻做出決斷企圖逃走。然而幾度躲閃嚐試,皆無果。
結界已然落下,他們都被罩在了裏麵。對方實力莫測,他修為恐怕不夠,不能輕舉妄動。更何況,牆邊還意外地立了兩個靜觀其變的特別專案組的人。
知道寧春風無處可逃,門內的人也飛了出來,款款向他逼近。隻是這人明顯力量更加充沛一些,因而顯得更加氣定神閑。他悠然從院子裏升起,輕盈地飄浮著越過了牆上茂盛生長蔓延的金銀花叢,行雲流水地穩穩地落在了寧春風麵前,迅速地又出了招。
這次的招式更接近於肉搏。寧春風無處可躲,也別無選擇,咬了咬牙,隻好接招,出手反擊。然而對方招招凶險、步步緊逼,如此情形,他定然抵擋不住。可若是真的不顧一切地盡全力搏擊,恐怕會誤了大事……
他尚還不清楚攻擊他的人究竟是何方實力,目的為何,不能擅自輕斷。
寧春風猶豫糾結的期間,防禦水平終是有那麽一瞬不夠周嚴。越平明眼疾手快,把握時機忽然加大力度出擊,局麵頓時從兩人旗鼓相當轉為越平明棋高一手。
陰陽站在一旁聚精會神地觀察著寧春風和越平明的招式,眼色漸沉。
阿潤說的不錯,白羽這撿回來的——絕非池中之物。
越平明實力穩定,雖然沒有記憶,但行為作風皆是成熟老練,接手非人類界的事務才沒幾天,事情便已經能夠做得漂亮可靠,縱得享樂主義的尋大少主日子愈發安逸舒坦。如此這般,身份背景,又如何能讓人輕易忽視、不加探尋?
也難怪楚潤有心引著尋白羽,讓他多使喚使喚“能者多勞”的越平明幫他們辦事呢。若非如此,她也不能有幸多多親眼所見、進一步觀察探索。
隻是不知——若是生死簿及其縮影不可得的,那來去鑒和命數書何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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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下一章揭一個秘,春風樓主身份要被扒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