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遺產繼承【國慶加更】
“含睇。”薛木蕭言語背後的勸誡警告意味很明顯。
姚夫強的孩子各個聰慧,姚含睇身為武警大隊裏聲名頗盛的警花,察言觀色自然比尋常人等還要再懂上幾分。她不可能是碰巧此時上門,更不可能聽不懂薛木蕭話語背後的意思。
姚含睇目光坦然地望著他,隻做無辜地安靜等待著薛木蕭的答複。
隨姚含睇一同前來的薑盛也清楚這對兄妹無聲之間發生的風起雲湧,但他隻是外人,不便發表什麽看法,隻能夠出於完成當事人遺願囑托的立場,向薛木蕭道:“薛先生,我和姚小姐今天上門確實是有要事。你還是先讓我們進去,我們再慢慢商議。”
薑盛的人格在那裏。姚含睇雖然看薛家不順眼,但從來不會過分針對。薛木蕭從一開始便相信,薑盛和姚含睇不會是上門來找事的。
隻是他們所為之事,也定然不會是什麽好事情。
本來,他們之間主要的聯係,就是姚夫強。薑盛又是律師,他們此行上門,目的其實可以說是很明確的了。
薛木蕭隱隱地猜測——他父親,可能出事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不好讓他們進門。最好,把事情就在外麵說了。也不至於讓樓上正開心地過著生日的母親,再次因為被動地聽到父親的消息而心情陰鬱。
“含睇,薑律師。很抱歉,今天是家母的生日。我不想讓她不開心。所以,如果有什麽不好的消息,能單獨告知我,讓我來全權處理嗎?”薛木蕭含著笑抱歉,但語意卻很堅決。
不得不承認,在這方麵,薛木蕭與姚含睇是親兄妹。在維護母親心情這件事情上,連姚夫強這個平日裏待他們很不薄的親生父親也要靠邊。
“大哥,我們也不是故意要攪擾薛女士的生日。隻是,確實是有事。如果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了她過生日的心情,那麽我隻能表示,真的很抱歉。”
薛女士。這是姚含睇對薛荔一貫的稱呼,既顯得疏遠,又不至於太過難聽。可能是因為同性相斥的緣故,姚含睇與性子同樣極為要強的薛荔互相都很不喜歡對方。
姚含睇把話說得很官方客氣。再看她那端莊肅然的臉龐,便覺得她所說的話都認真而嚴肅——她的來意很純粹。薛木蕭作為哥哥,又怎能過分地質疑妹妹的目的呢?
薛木蕭神態間的猶豫並沒有逃出姚含睇的法眼。
她立刻進一步地以退為進,道:“而且,我們並不是來找薛女士的。我們是來找你和姚窕的。”
薛荔是姚夫強前妻。他們之間的恩怨利益,早就在離婚的時候都清算得清清楚楚了。他們如今上門來尋,又怎麽會找薛荔?
就算她存心要找茬,那也是找姚窕那丫頭要輕鬆容易得多,又何苦特地送上門撞到薛荔的槍口上去?
薛家的門楣,不是誰都能夠挑釁的。姚含睇不是傻子,自然清楚分寸。
隻是她這傻哥哥平時那麽聰明,一到感情用事的關頭就糊塗了。看見她帶著薑盛上門,第一個反應便是擔心薛荔生日的心情,即便是猜到了他們的來意,也還是傻傻地弄錯了對象。
姚含睇不可能直接找薛荔的茬。身份不夠,理由不夠,而且還很麻煩。薛荔這種出身尊貴,清高自傲的中年期貴婦人,一不小心猜到她的痛腳便會爆炸似的加倍奉還。
她確實看不上薛荔,但並非因此就敢看不起薛家的權勢。
薛木蕭愣了愣,終是反應了過來。但他還是沉默著沒有移動,依然堵在了門口,絲毫沒有讓姚含睇和薑盛進門的意思。
姚含睇長而緩地歎了口氣,也沒有為難於他,直接如他所願地站在門口,把事情轉告了他。
姚含睇的中音段很好聽,說話讓人覺得莊重而認真。當她聲音低沉沙啞幾分時,反倒有些縹緲與蒼涼的意味:“大哥,爸爸死了。”
“我和薑律師今天來,是為了完成爸爸的遺願——把他留存多年、想在身後給你們的遺產,交到你們的手裏。”
“明天爸爸就要下葬了。所以,我希望這些手續都能夠在他入土之前完成。也好讓爸爸入土為安,心裏太平地走。”
“如果方便的話,你能不能叫姚窕也下來看下協議簽個字。這樣薑律師就能夠把接下來的手續全部安排下去辦完了。”
薛木蕭原本心頭湧現的不祥的預感被實實在在地驗證了。
姚含睇向他敘述實情的時候,他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可怕的沉寂當中。不僅僅是口頭上的沉默,而是在那一瞬間,覺得整個人都變成空白的、靜寂的了。隻有耳畔那個熟悉的聲音,還在如實地敘說著。
“……什麽時候的事?”再度開口,薛木蕭的嗓音已經喑啞得不像話。
“警方檢測,死亡時間是昨天淩晨。”相對於聲音又啞又澀的薛木蕭,姚含睇的聲音已經算得上是很平靜的了。
薛木蕭顫抖著瞳仁注視著眼前亭亭玉立的二妹,心裏五味雜陳。
他知道,姚含睇從來都是堅強的人。隻是即便如此,他這個做哥哥的還是難免會覺得心疼。更何況,如今倒下的,是他們共同的父親。
血脈相連間那種震顫而又酸澀的痛感,就算從不明說,彼此之間也能夠分明而又切身地感受到。
“大哥,具體的我們改天再說。”姚含睇抬腕看了眼表,時間已經不早了。“你先想辦法把姚窕叫下來簽協議吧。我和薑律師之後還有事,不能在這裏停留太久。”
“而且如果你不希望薛女士看到我的話,我們需要抓緊了。”
她終究還是個不夠惡毒的人。
如果她足夠惡毒的話,就應該想盡辦法進這扇薛家的門,然後大張旗鼓地把父親的死訊告訴這個家裏的所有人,尤其是薛荔——那個清高傲慢、嘴不對心的可悲而又可笑的女人。
讓她在二十年後再徹底而完全地品嚐一回失敗者的滋味。
讓她在原本開心幸福的生日宴上再次清楚地確認一遍那個這麽多年來她拚命抑製、企圖忽視的事實——
她薛荔,再優秀再厲害也是一個失敗者。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不但得不到她愛的人,而且連他的葬禮,都沒有資格參加。還偏偏隻能無能地,擺出一副怨恨不屑的可笑偽裝來。
可是她做不到。
在對上薛木蕭溫柔而為難的眼神時,姚含睇便動搖了。那些她此生好不容易膨脹堆積起來的惡毒,就這樣子無聲中一點一點地崩塌潰敗。
即便仍然她認定薛荔那個自私自利、自以為高不可攀的女人自作自受,受到這樣的報複對她而言已然算是寬容。可她不忍心因此重傷了薛木蕭。
父母輩之間的恩恩怨怨裏,最無辜、最被動、最委屈的,從來都是她大哥。隻是薛木蕭成熟穩重,孝順懂事,從來都不願意教兩邊父母為難,從來都寧願隻委屈麻煩自己。
薛荔狠狠地傷害過她的母親,傷害過她們的家,但薛木蕭沒有。甚至,他一直明裏暗裏勸阻與抵擋著薛荔的攻擊,默默地保護著她們。
憑良心講,姚含睇心疼他這個大哥。
所以她不僅打心眼裏敬重他,承認他作為自己的大哥,明裏暗裏也處處維護於他……而且,在此時此刻這類的情境裏,哪怕自己骨子裏滿腔熱血與惡毒,也不忍心讓他難過,還是妥協地選擇退卻。
罷了。
事已至此,報複來報複去又有什麽意思。
給另一方報複性地反擊增添痛苦,並不能夠減輕與抹去曾經這一方受到的痛苦,甚至隻能夠再揭傷疤,逼得所有人都不得不再次被昔日的悲傷與痛苦洗禮。
不如從此以後,就此放下。
爸爸曾經是他們兩家之間唯一活生生勾連的橋梁。如今這橋梁徹底地倒塌了。那她們,也就這樣了吧。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安好,互不相幹。
“好。”姚含睇的好意,薛木蕭當然明白,當即爽快地領了。
他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給樓上仍在哄著母親開心的姚窕發了個信息。
姚窕平日裏雖然又頑皮又嘴硬,但是對於薛木蕭這個哥哥,同姚含睇一樣,也是心服口服,極為敬重的。但凡薛木蕭真的開口囑咐要求的話,她都聽得進去。
收到消息後,姚窕雖然心裏覺得疑惑,但還是想辦法忽悠開了薛荔去做些別的事情,成功拖延了他們的時間。然後,她一個人悄聲而又動作迅速地下了樓。
隻是當她聽話地跑到門外看到姚含睇的時候,她的脾氣一如既往地壓不住了。
“姚含睇,你來我家幹什麽?!”
姚窕與姚含睇之間的互相不對眼,可要比薛荔與姚含睇之間要腥風血雨、水深火熱得多。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這姚窕的性子,實在是驕縱張揚了些。平時有薛家的教養壓著還好,可看到了姚含睇,偏偏就忍不住了。
這不,一看到姚含睇,她原本帶笑的俊臉便以風卷殘雲的速度變了臉色。所幸她理智尚存,也不想讓薛荔聽到,關了門之後才怒瞪著姚含睇,壓低了聲音嚎了這麽一句。
警告與排斥意味十足。
姚含睇也懶得與她爭辯,無奈地看了眼薛木蕭,示意他來解釋解決。薛木蕭會意後,她自己便轉過頭向另一邊的薑盛抱歉道:“薑律師,真的麻煩您了。要您特地隨我跑一趟,晚上回去加班處理不說,居然連個茶都沒讓您喝到。”
“您這個人情我會記得的。日後定會還你,順帶好好地向您表示今時今日的謝意和歉意。”
薑盛方才已經將協議拿出來給薛木蕭看了,此刻倒也悠閑地雙手交握在身前安靜而耐心地等待著。再者,薑盛也從來都是以工作為重,沒有那麽在意排場和臉麵。
因此,他回答得客氣而溫柔,淡淡地回答道:“沒有的事。姚大小姐,是你言重了。”因為姚窕也在場,所以為了區別得清楚,薑盛特意稱呼姚含睇為“姚大小姐”。
然而這也很明確地踩到了姚窕的痛腳。
但是礙於自家大哥威嚴而沉穩的眼神實實地落在她身上,姚窕隻能默默地翻了一個白眼,而後乖乖地由薛木蕭把她招呼過去,聽他拿著手裏的協議書和她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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