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閣中暗道
雖然說十裏閣失火發生在李洪被殺以及丁力員、李觀町命案未解之後，對於特別專案組來說無異於又多了一個麻煩，但或許從另一個角度看，很有可能是他們尋找到突破點的契機。至少，在這宗案子之後，警方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接管十裏閣，對其進行取證、檢查和全麵的控製了。
大火來得突然，且火勢洶湧。雖然沒有將十裏閣大多東西都燒毀，但破壞麵積範圍極廣，很多牆道都被焚燒，及時滅火之後也留下了煙熏火燎的猙獰痕跡。更為讓田十裏暗自驚悚的是，且不說十裏閣的把控向來嚴謹，會引發火災的可能性極低。十裏閣作為諶北暗場子裏麵的重要產業，安保係統和防護係統都是一等一的，而且是在東觀園的地界。東觀園作為整座城市裏最為高檔的住宅區之一，和央景園並列本市單位平方米房價之首，怎麽會在這麽一場大火突發的情況下毫無察覺，起火之後還不能立即反應啟動應急機製滅火？！
既然安保防護係統出差錯的幾率極低，也就是意味著失誤起火的可能性極低，那麽也就代表著，這場突然爆發的火災，是人為的。刻意而為的大火，甚至燒到內部的暗室和暗道。然而，等狼狽逃竄而出的田十裏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在十裏閣外輪班盯著點的警員第一時間捕捉到了火災的訊息，向監控中心發送了消息，當時藺逐已經為李洪的事情趕了過去，於是中央警廳當即派人趕來滅火，之後便以田十裏無法抵擋的勢頭直接控製了十裏閣。特別專案組在此時此刻，取得了對諶北產業探查和盤算的最佳時機。
然後是常規性的清點人數，發現唯獨少了田妙。控製現場的警員並沒有對現場進行任何采樣分析，隻是將其隔絕控製起來，並且將十裏閣中逃竄出來的所有人員安置在十裏閣沒有被大火焚燒到的地方。因為藺逐反應極快，在眾人狼狽逃竄、著急救火之時便收到消息，發布了趕去救火並控製現場所有人證、物證的命令，所以沒有一個人在大火熄滅後能夠離開，全都被強製性留在了十裏閣。
當肖允到達十裏閣的時候，便看到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坐在十裏閣沒被燒毀的最大的廳堂裏，模樣衣冠之後已經稍稍整頓過了，但神情間的狼狽和尷尬仍然沒有褪去。見到肖允後，其中不少人的臉色便更加不自然，更覺得掛不住了。
垂眸瀏覽著控製現場的部下清點後呈報上來的人員名單，肖允的微笑裏摻雜著耐人尋味的輕嘲和意味深長。這其中的有些人，若不是名字出現在名單上，若不是親眼看到他們出現在這裏的狼狽不堪的神色，他還真的想不到連他們都是十裏閣的顧客，和諶北有著明裏暗裏的利益合作關係。
十裏閣不小，可以說是東觀園裏最大的住宅之一了，一夜可以容納的人數自然也不會少。故而，這份名單不短，不僅暴露了十裏閣常年駐守本閣的人員，還暴露不少十裏閣的顧客明目，以及十裏閣背後的暗道和機密信息。而被滯留下來的在場人員，和名單上的出奇的一致，不過僅僅少了田妙而已。其餘的，竟是一人未少，沒有一個人的死亡。詢問他們，都惶惶然道“夢見厄運之事，朦朧間感覺到有大火蔓延，就驚起慌亂逃竄而出”這樣大同小異的話。這不由得讓肖允覺得感到由衷的蹊蹺和不對勁，但又找不到別的什麽解釋，隻能說是沒來由的邪乎。盡管如此，善罷甘休也不是他肖允的作風。
隻是可惜啊，本來已經被查到了非法集資之類的金融犯罪黑曆史，日後恐怕要不得不放棄不少“掛羊頭、賣狗肉”的賺錢生意了。現在十裏閣這一場大火，諶北將要麵臨的損失，怕是要翻倍了。又或者，會抖落出來更多具有毀滅性質的故事呢。十裏閣裏蘊藏的玄機，定然不僅僅是他們之前所知道的那般簡單。否則，田十裏也不會這麽坐立難安、神情恍惚了。當然，也不排除田妙這一唯一親人的失蹤給她帶來的打擊和影響。不過，肖允的職業嗅覺讓他可以負責任地肯定：田十裏在聽到是他代表特別專案組來掌控十裏閣的時候，神情之中迅速閃過的慌亂和震驚出賣了她。確實，由於最近處於特殊時期，所以特別專案組的手伸得要比之前長很多，以免相關有關聯線索的遺失。想來她一開始還心存僥幸，希望是個平常的警察隊長過來，利用人情草草糊弄敷衍過去就好了，趕緊收回對十裏閣的自主權比較重要。然而，直接過來的，是被傳說“六親不認”的特別專案組。
田十裏的情緒現在很不穩定。田妙失蹤勾起了她前夜和田妙交流的回憶，滿腦子得不到證實和解釋的胡亂猜測以及再次沒有照顧好妙兒的負罪愧疚感同時向她傾瀉而來，加上十裏閣失守、被警方控製，之後夫人可能岌岌可危而自己隨時都有可能被責備、懲罰甚至被奪去性命的恐懼驚惶也在不得不靜坐等待的煎熬裏逐漸膨脹，幾近將她吞沒。這三種思緒翻滾交織著，使一向深沉穩重、老謀深算的田十裏眼神飄忽、度日如年，接近崩潰的底線。
肖允觀察注意到了這一點，故而走向廚房倒了一杯摻有安定劑的白開水，安慰著勸撫田十裏喝下了，她才終究算是平靜了幾分。之後沒多久，肖允打電話叫趕來的助理們都到了。他緩緩踱步走到那廳堂的前方高台，台下兩側都站滿了趕來的助手，微笑著向在場諸位要求道：“方才我問大家對於火災的印象，都涉及噩夢和不祥的預感，我覺得蹊蹺，可能有食物暗中被人下藥迷惑產生共同幻象的可能。所以，為了諸位接下來的人身安全，以及案情能夠更好地展開和偵破，還請諸位配合我抽取一定的血液樣本，分析體內是否有藥物作用的殘留，並在此處稍加耐心地安分上一段時間。相應的，我也會確保在座諸位不會出事。”言語緩緩，溫和有禮，語意卻是不容拒絕，自帶隱藏著鋒刃的淩厲。笑裏藏刀，心機深沉，腹黑細膩，說得便是肖允這類尋常謙謙君子式的人了。
台下各人為著各種各樣的原因，怯懦不敢直接作答。隻是當助手按次序一一對應上前來抽取血液樣本的時候，都默默伸手承受了。有的人臉色蒼白、緊閉雙目、咬緊嘴唇，連看都不敢看。有的人呆呆地注視著血液從血管裏被抽出來進入管子裏，似是聯想到了血液像這樣一點一點流失失去性命的死亡景象，微微顫抖著，手腳冰涼。有的人知道這次要麵臨重創了，神情頹廢、破罐破摔，隨性瀟灑地被抽了血，繼而繼續不知道在幹些什麽地荒廢時光，喝茶、聊天、吃東西。
當真是小小一廳堂，閱盡人間百態啊。站在台上主持、觀望著這一切的肖允不由得慨歎道。低頭，目光所及的是一疊匯報資料，最上麵的是人員名單，唯獨少了一個田妙。
截至目前仍然是最為關鍵的人物啊……卻偏偏在這一場火災裏失蹤了，當真教人不得不好生琢磨琢磨啊。是田妙為了逃離十裏閣的掌控，故意內部放火好脫逃出去？還是有人為了解救/劫持/殺害田妙而苦心經營，設計了這一場突然而又凶猛的大火？肖允不能明確論定，唯有仍然保留意見，拿出手機給外麵的小隊長發了短信，要他盡快將東觀園周邊監控攝像的視頻協商拿到手，從速傳到監控中心結合其他視頻資料，進行數據分析。
“肖哥。”在發生火災的十裏閣地段的偵查員隊長走了過來，靠近肖允附耳輕聲匯報了幾句話，肖允微笑著的神情瞬間變得更加深沉難測，分明是笑著，卻無法辨識出他真實想要展露的情緒。
那偵查員前來匯報的，是在十裏閣內部發現的機關與暗道的蹤跡。匯報完畢後，肖允眼神示意他退下，臉色平靜安然地繼續觀望著台下助理們的工作，剛才表情一刹那的深沉凝固仿佛是錯覺，其實他的腦海裏即時開始了風暴式的構思推測。
十裏閣中有機關和暗道是必然的，畢竟是諶北手下最為重要的暗場子，其中暗走的人脈和交易不可預估。但這些暗道機關肯定極難被發現，如今一場大火竟燒出了端倪來，同時卻保存了一定的房屋框架，真的不知道是不巧還是邪門，抑或是另有蹊蹺之處。且不說那些莫名失效的安保防衛係統可能是內部被關閉或是受黑客等外界因素幹擾阻止了實行，這十裏閣地下即將被暴露出來的暗道體係和可能蘊藏的消息儲藏更是難以想象。如何控製和探索，同時避免諶北方麵的破壞證據和垂死掙紮，是個艱難抉擇的命題。肖允能夠做的，隻是讓他們增派人手，一邊加緊看管控製已經發現的暗道和暗室，一邊繼續探查，力圖尋找到更多的線索。
正在這個時候，藺逐一行人趕到了。三人進門，同肖允一樣第一時間環顧了下廳堂裏在的人，神情莫測，表麵上看來卻都依舊維持著平靜的臉色。肖允走下去，把手裏剛才反複瀏覽翻閱的資料遞給了藺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示意陰陽和石驚風跟他來。四人無言，走出了廳堂。
“如何？”一出門，藺逐便開口問肖允。
“這場大火來得蹊蹺。田十裏受刺激不小，我給她水裏喂了點安定劑，估摸著等會兒藥效過去了還要鬧，我們興許能借此問出些東西來。不過之後她要是還是精神狀態不穩定的話，可能要派個心理醫生盯著她了。”肖允收斂了微笑，神色卻依然是泰然，隻是平靜隨性地敘述道，“不過我們還要謝謝這場大火，一燒不僅燒出了那些在廳堂裏的‘客人’和暗地裏的合作關係，還燒出了隱蔽得很深的暗室和暗道。趁田十裏還沒醒轉過來，我們先大致去看看吧，說不定會有了不得的線索與證據能夠被發現呢。”
說罷，便抬步向被大火燒過的明顯帶著猙獰的煙熏火燎痕跡的十裏閣殘骸那邊去了。藺逐沉默著信步跟了上去。陰陽和石驚風並排跟在他們兩個身後，在藺逐和肖允看不到的地方暗暗地掃視了圈被“大火”燒過的建築部分，內心強製隱忍下不華麗地抽搐嘴角的衝動……不得不說，阿豔，你真的是生性不羈愛自由啊。雖說知道你在這裏被關了好些天憋壞了，但你也不至於這麽殘暴吧……破壞了十裏閣的內部安保防衛係統，縱火燒房子，用鬼氣使夢中的人受驚驚悸而起以防耽誤生死簿命數安排這些就都算了，你這在明火裏摻了些您老□□性質的鬼火是不是有些過了？！也難怪能夠控製得這麽精準，燒出來了暗室和暗道，走廊和房子框架還沒被燒塌了。雖說是便利他們特別專案組的人之後來查看現場，但這個太不科學、太蹊蹺得邪門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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