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圖窮匕見
舒一顧的話讓整個長老廳的氣氛都凝滯了。
所有人都知道，舒況在舒一顧的身上傾注了多少的心血。
舒一顧的父母死於一次意外，他們遭遇了一隻S級惡魔，那個時候，舒一顧隻有十一歲。
是舒況和舒淩將舒一顧拉扯著長大，舒一顧是舒況在這個世間唯一的血親，也是舒況感情的寄托。
無論舒一顧有著怎樣的考量與情緒，他這句話終究還是太過分了。
舒況的神色變得有些黯淡，他沉默著，看著舒一顧。
而舒一顧也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那一刻，祖孫二人的神色是那麽地相似，就仿佛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舒況終於開口，聲音莫名地沙啞了起來。
舒一顧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緩慢卻極其認真地點了點頭。
他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然而那卻也是事實，舒況讓他感到了失望。
現在的局麵的確如舒況所說，舒明被殺害很有可能造成舒家的動蕩，但是現在舒明被殺害的消息依然被封鎖著，除了長老會的人之外隻有極個別的人知曉，現在舒家並不像兩個多月前那樣因為家主受創而受到太大的影響。
而兩個多月前，舒家，聯盟和道門三方實力雖然都受損，但是卻至少還沒有傷及根本，一時的收縮也還保持著隨時出擊的可能，三方也還可以相互支援。
但是現在，自在觀被滅就意味著道門這方勢力在增援到來之前已經是不可用的了，而聯盟本身就是一個鬆散的組織，兩個多月早已使得聯盟之中除了區區幾個官方工作人員之外都不在可以作為增援的考量之中。
換而言之，現在在安平市，其實隻有舒家在獨自支撐。
這個時候舒家的退縮看起來是能夠在強大的惡魔力量之前保全自己，但是這樣做卻必須麵對另外一個巨大的問題——道門會怎麽想？
安平市是舒家的地盤，正是因為信任舒家——或者說為了避免與舒家產生衝突，所以自在觀那般被道門極其重視的地方才沒有安置太多的高手。
但是現在自在觀出事了，舒家再作壁上觀，道門的增援到來之後，還會選擇與舒家互為犄角，相互支援嗎？
就算迫於局勢，他們不得不與舒家聯合行動，但是當一切結束之後，道門還會願意再相信舒家嗎？
甚至不僅僅是道門，那些目睹了舒家作為的家族，勢力，會怎麽想舒家，怎麽看待舒家，舒家又要如何自處，都是一個不得不慎重考量的問題。
這被摧毀了的信任將給舒家帶來的動蕩才是最無法接受的，它將會影響舒家極其漫長的一段時間，除非舒家能夠做出什麽讓道門心悅誠服的事情來。
舒一顧不相信舒況想不到這一點，他的思考方式沿襲自他的父親，自然也帶著舒況的影子——他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他卻知道，燕雅說得對，那個希望借著此事作壁上觀，讓舒欣舒展就此銷聲匿跡的人……就是舒況。
這才是舒況真正的考量。
這才是舒況讓舒一顧失望的原因。
你可以無能，你可以短視，你甚至可以獨攬大權，但是你不能不去擔起你的位置所應當承擔的責任。
祖孫二人就那般靜靜地對視著，過了許久，舒況終於開口道：“你應該知道挑釁長老會是什麽罪名。”
“我知道。”舒一顧嘴角微微一挑，“但是長老會決策錯誤的罪名，我也希望左長老您能夠思量清楚。”
“這我們比你更清楚。”舒況沉默了片刻，才接著說道，“即刻將所有還在市內的長老召回，今夜，我們就對這個提案做出最終的決議，最後的決議將會是整個長老會的意誌，容不得任何的質疑。”
今夜才開始決議？
舒一顧覺得有些想笑，那些惡魔怎麽可能會給自己這麽多的時間。
昨天殺舒明，夜裏滅自在觀，一連串的舉動一氣嗬成，如果它們真的還有行動的話，那有極大的可能會發生在今天的夜裏，而如果它們不會再行動的話，那又將會是一場極其漫長的等待，等到所有人都熬不住的時候，那些惡魔才會再一次露出它們的獠牙。
但是舒一顧沒有再說任何的話，因為他知道這一切是說不通的，所以他隻能默默地轉身，然後離去。
他也不用再去期盼今晚長老會的決議結果，他現在所能做的事情便是全部依靠自己了。
不管是去找舒欣舒展也好，還是應對隨時可能到來的惡魔的狂潮，他都隻能依靠自己——或者他還有一個可以指望的盟友，隻是不知道他這個盟友……到底來不來得及。
“它們下一步的行動很有可能是在今夜。”燕雅看著自在觀的廢墟，也有些悵然地說道。
“所以大姐你回去的計劃……”
“取消，這畢竟是緊急事態，如果當真如我們所預料的一般，道門的增援今夜估計也無法趕到，如果我不留下來，下一步還會有更多的受害者。”燕雅慢慢說道。
雨穿林看了燕雅一眼，才沉吟道：“大姐你以為惡魔下一步會以聯盟作為目標？”
“有這個可能，但是不大。”燕雅搖了搖頭，“聯盟的官方工作人員就這麽幾個，獵魔師也都是鬆散得很，惡魔對聯盟的人下手的收益並不像滅掉自在觀或者殺了舒明那樣巨大，或者說滅了自在觀讓道門的力量消失，殺了舒明讓舒家的方寸變亂，剩下區區一個鬆散的聯盟根本就是孤掌難鳴，如果惡魔真的要做什麽的話，很有可能便是今夜……圖窮匕見。”
“今夜嗎？”雨穿林呢喃了幾句，才不禁皺眉，“那它們最有可能的目標會是哪裏呢……”
對於這個疑問，燕雅也給不出來一個確切的答案，她所能做的事情也隻有備戰，等待而已。
“不管怎麽樣，我會第一時間以我的權限調動附近所有能調動的聯盟工作人員，做好最充足的準備。”燕雅將手裏最後一口煙抽完，扔在了地上，狠狠地碾了碾，“這些協調的事情，就要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