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擊鼓,震廷
舒展所在惶恐的事情對於李理來說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畢竟他並非出自世家,他身邊的那些獵魔師也都跟他一樣是自然覺醒,他看著他們傷亡,也曾看著自己認為最強大的團隊全軍覆沒,他對這一切已經司空見慣。
在強大的惡魔麵前,獵魔師和普通人沒有什麽兩樣。
所以李理伸手搭在了舒展的肩頭,輕輕地拍了拍舒展,然後略微將舒展向旁邊推了推,自己側身走到了舒展的身前,向著黑暗之中前進。
李理踩上了那些血跡,最上層的血還沒有完全凝固,這也是血腥味的來源。
半凝固的血液踩在鞋底的感覺很粘稠,讓李理的感覺很不舒服。
李理慢慢前進著,舒展也終於狠狠一咬牙,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亂想,跟在李理的身後向著小巷的深處前進著。
塗滿了血液的小巷足足有十幾米長,雖然也不過就幾秒的時間,但是對二人來說,卻實在是有些折磨,有些漫長。
但是當鮮血的道路陡然消失的時候,李理和舒展並沒有因此而鬆一口氣,相反的是渾身肌肉都緊繃了起來,李理挽起了袖子的右臂上古劍也半浮現而出,應對著所有可能來自於黑暗深處的危險。
但是黑暗之中沒有危險。
黑暗之中隻有一堆殘缺不全的屍體。
那一堆屍體就像是一堆破爛一般以極其隨意的方式堆疊在那裏,沒有任何一具屍體是完整的,四肢,軀幹幾乎都完全分離而開,到處都有野獸啃齧過的痕跡,原本完整的骨骼都已殘缺不堪或者幹脆被折斷。
花花綠綠的內髒被夾雜在屍體之間,像是點綴,而有幾具屍骸大開著的空空如也的腹腔和胸腔則仿佛是在呼喚自己所失去的東西。
即便是早有了心理準備的李理心也不由得猛地一緊,而舒展則直接閉上了眼睛,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她的認知開始動搖。
李理的目光慢慢地上移著,然後他看到了在淩亂的屍體堆上,是十餘個碼放得整整齊齊的人頭,有男有女,但是無一例外的是……他們的麵目也已經全非了,臉上的肉都被撕咬而開了。
那些野獸般的撕咬痕跡,應該便是那些佝僂著身形的惡魔的作品吧——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李理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轉身道:“走。”
舒展點了點頭,也轉過了身,李理剛剛邁出了一步,身形卻陡然一頓,然後他迅速地轉過身,走到了那一堆屍體之前,屏住了呼吸,右手用古劍略微撥了撥,從屍體堆中撥出一隻斷手,然後俯身狠狠一拽,從斷手之中拽出了什麽東西。
一直看著李理的舒展不由得皺眉問道:“什麽東西?”
李理示意舒展先離開再說,畢竟那些惡魔若是再來一次埋伏,他們可能就走不掉了。
所幸的是惡魔們確實離開了,甚至還帶著它們同伴的屍體離開了,那些被李理殺死在小巷裏的惡魔屍體都消失不見了,也不知道這些惡魔又是出於什麽目的才帶走了這些屍體。
李理和舒展出了小巷,找了個角落裏切回了現世,李理才看著眼前這花花綠綠的世界,長出了一口氣。
“你剛才到底拿了什麽東西?”舒展追問道。
李理也沒有賣關子,他伸出手,一張開——那是一把羽毛,一把白色的羽毛,有些淩亂和變形,應該是硬生生地從哪裏扯下來的。
這個哪裏李理心中當然有個答案,白色惡魔的羽翼,那無疑是最有可能的來源。
但是李理並不希望會是這個答案,因為白色惡魔那夜裏救下那兩個孩子使得他對惡魔也有了一些改觀,哪怕白色惡魔今晚救走黑色惡魔他也覺得無可厚非,畢竟那是它的同類——但是如果這把羽毛真的來自於白色惡魔的羽翼,那就意味著它也參與了這場針對獵魔師的殺戮,不然一個死人手裏沒有可能會緊緊攥著一把羽毛。
所以李理不希望是這個答案。
舒展看著那把羽毛也瞪大了眼睛,然後她扭頭看著李理,沉默了好一會,才終於說道:“這個消息,我現在就回去告訴族裏的人。”
李理點了點頭,道:“那你注意安全。”
舒展剛一張嘴,想要說那也要看看它有沒有本事動自己,然而一想到小巷深處那十幾具根本無法辨認出來的屍體,她就閉上了嘴,然後認真地點了點頭。
李理看著舒展遠去,自己也帶著重重的心事回到了公寓,他現在對跟舒展的賭約已經全然沒有了心思,他心中已經有了極其不好的預感,很快就會有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要發生了,那關係著惡魔,也關係著人類。
李理帶著心事,都沒有洗漱便沉沉地睡了過去,但是才剛剛趕到玉晴山的舒展卻根本沒有心思睡眠。
她一走進早已空無一人的族中大廳,便徑直走向了大廳後方的那麵大鼓。
她毫不猶豫地拿起了大鼓旁掛著的鼓槌,然後重重地敲了下去。
“轟!”
轟然一聲,宛若雷鳴,響徹了整個玉晴山巔。
幾乎是一瞬之間,原本已經陷入了沉睡之中的舒家莊園內院徹底蘇醒了過來,燈火相繼亮起,使得玉晴山巔宛若燃燒起來了一般。
這個鼓,叫做震廷,震驚朝廷,一旦鳴響那就意味著是極其重要的事情,所有莊內有資格進入議事廳的人都必須在鼓聲響起五分鍾之內趕到議事廳,即便是不能進入議事廳的人,也必須在十分鍾之內趕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之上,等待著隨時可能分派下來的任務。
這個鼓已經有十年沒有敲響過了,所以當鼓聲響起的那一刹那,整個山莊都沸騰了。
舒展就站在大鼓之前,看著一個個族內的前輩進入議事廳,一語不發。
現在還不是她說話的時候。
隻用了三分鍾,議事廳中所有擺放著的圈椅都已經坐上了人,最年輕的也到了中年,更多的都是族內的長老級人物,而新一代的年輕人和一些中年人則隻能站在他們的身後。
在議事廳的主位上放著的圈椅上則坐著一個清臒的中年男人,正是舒家當代的家主舒明。
他微微抬手,示意有些喧囂的眾人安靜下來,等整個議事大廳鴉雀無聲之後才看著舒展,慢條斯理地說道:“舒展,你擊鼓召集所有人,是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