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總有辦法的。”


  他化名長青,在讀書人中還是有點名氣的,倘若寫一篇文章出來,叫大家都看一看,想一想。看的人多了,想的人多了,發聲的人就多,這事一年兩年成不了,三年五年總有些進展,待得時日再長些,還要有更大的突破。這樣下去,百姓那頭的負擔便清減不少。


  “好,好!”賀文璋一下子站起來,神情激動,“我這就去寫!”


  轉身就往書房行去。


  於寒舟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不禁好笑搖頭。


  賀文璋的身體不好,不能久坐久思,所以他這一篇文章寫了整整三日,才寫成了。


  他拿給賀文璟,如先前那般,叫賀文璟拿去讀書人匯聚的地方,張貼出去。


  做完這些,他才鬆了口氣,隻覺得原先壓在心頭的什麽散去了。而後他猛然發覺,他好幾日沒同於寒舟好好說話了?!

  想到這裏,後腦勺上爬起一層戰栗!

  “你就知道本末倒置!”侯夫人訓斥的模樣在腦中浮現。


  賀文璋頓時有些緊張,坐在於寒舟麵前,想著自己居然冷落了她,自己居然舍得冷落她,冷汗便從額上冒了出來。


  “嗨。”於寒舟見他出神,便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想什麽呢?”


  賀文璋被驚回神,見她麵上帶著淺淺笑意,似乎並未因為他的冷落而不滿,心中稍稍安定,歉然道:“我剛才出神了,你說什麽?”


  “我娘家二嫂有孕了,我明日去道喜。”於寒舟笑著道。


  二嫂進門一年多,如今有喜事傳來,安府上下都高興得不得了,她作為出嫁女也要去祝賀。


  賀文璋聽得她要出門,心裏不是滋味。他冷落了她好幾日,才想著補回來,她就要出門。


  “我跟你一起去?”他說道。


  於寒舟想了想,問道:“你真的很想去?”


  她不建議他去。但不好一口回絕,免得他又覺得自己是負累,總想著“拖累”兩字。


  “二哥二嫂有喜事,作為妹婿,我應當去一趟的。”他斟酌著道。


  於寒舟沉吟了下,說道:“如果你想一起,那就去吧。不過,你這幾日忙著寫文章,都沒有好好休息,我覺得你在家歇息比較好。”


  賀文璋聽了,心裏糾結起來。


  若論本心,他是想去的。那幾日忙著寫文章,想不起來也就罷了,現在文章寫完了,他就想看看她,跟她說說話,下下棋,做點什麽都好。哪怕是去她娘家,他什麽也不做,遠遠看著她也好。


  但她這麽關心他,又叫他不好逆了她的心意。


  “那我不去了。”他道,“你代我向父親母親問好,向二哥二嫂道賀。”


  他最終還是舍不得辜負她的關心,決定聽她的話,在府裏等她回來。


  於寒舟見他聽勸,也鬆了口氣,笑著道:“好。”


  次日,於寒舟回娘家,賀文璋一個人在院子裏,思來想去,沒什麽事做,便進了書房。


  鋪開畫卷,磨墨,調色。


  一副美人圖逐漸顯露出來。


  美人坐在榻上,纖細手指握著書卷,低頭閱讀。


  他畫得認真,剛剛描出輪廓來,便被下人喊去用午膳。他很想拒絕,但是身體由不得他任性,隻得放下筆,出去用午膳。


  一個人用午膳,過去的十九年中從不覺得怎樣,但是過了兩個月有人陪伴的日子,再一個人用膳,便覺得分外沒滋沒味。


  好在午後她就回來了,他這樣想著,打起精神吃了一頓飯。


  用過飯,下人看著他,禁止他往書房鑽,還說道:“大奶奶臨走前吩咐過的,大爺別叫我們為難。”


  從前她們說的是:“夫人吩咐過的,大爺別叫我們為難。”每次說完,賀文璋的眉頭便要擰一下。但是現在換成“大奶奶吩咐過的”,賀文璋不僅沒有擰眉,唇角還往上挑。


  下人們心中暗笑,拿了消食茶給他用,陪著他說話:“大爺和大奶奶的感情真好。”


  “大奶奶真是和氣人兒,奴婢從未見過這樣好性兒的主子。”


  “別人家新婚夫婦縱然感情好,時常也要拌個嘴的,奴婢從未見過大爺和大奶奶拌嘴。”


  賀文璋聽著,心情越發好。


  他沒有跟她拌過嘴。


  他沒有在不知道的情況下惹她不高興。


  他原先還擔心自己會不會不體貼,現在聽了下人們的閑話,明白了外人眼中他們相處的情形,就很高興。


  他用了消食茶,歇了一會兒,然後去午睡。小半個時辰後,他起床,繼續未完成的畫作。


  女子精致的眉眼從初露輪廓到細致穠麗,一點點自筆下流出。


  收尾,上色。


  當畫作完成,他看著畫上的人,仿佛回到了那日,她靜坐在他對麵,認真讀書的情景。


  她抬起眼,對他說話。


  她意外他竟然會為百姓著想,他憶起那日她平靜的眉眼,似乎有著欣賞之色?想到這裏,心口撲通撲通的。


  又想起她的安撫,還為他拿主意,一時渾身輕飄飄的。她真好,他心裏想,她真是個好女子,她待他真好。


  再回想起初見時,她做的那些魯莽又沒頭腦的事,也不覺得討厭了。幸好,幸好她做了那樣的事,幸好她從前是魯莽的人。


  幸好他那時說了那樣一句話,激得她嫁了過來。


  他想起她曾經喜歡的人是他弟弟,也不覺得怎樣了。這都是緣分,他心想,緣分是沒有道理的,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管從前是怎樣的,她現在成了他的妻子,同他一道下棋,一同讀書,一桌吃飯,這就是緣分。


  他再看著那畫作,直是舍不得移開眼,悄悄的喜悅在心頭萌發。


  於寒舟回了娘家,恭喜了二嫂,然後被安夫人拉著一通問話。


  你婆婆待你怎麽樣?你男人待你怎麽樣?你男人身體還好嗎?你還好嗎?

  這些話,被安夫人用各種句式,翻來覆去地問,於寒舟隻得一遍遍安撫:“我很好,我們夫人待我很疼愛,璋哥的身體也很好,我過得好著呢。”


  這般說了一通,安夫人才稍稍放下心,又想起一回事來:“我上回同你說的做針線,你做了沒有?”


  於寒舟把這茬忘了,主要是她也沒打算做,這回被問起來,就有些心虛:“我給忘了。”


  “你真是!教我操心!”安夫人伸出一根手指頭,按在她額頭上,“既然你說你們夫人待你好,你便也回饋幾分,叫她也高興高興。你從前被我們寵慣了,不知道疼人,現如今嫁了人可得仔細著些……”


  很是說道了一通,然後恨鐵不成鋼地道:“你真是讓我操不完的心!”


  於寒舟訕訕:“我錯了,我回去就做。”


  雖然被安夫人念叨一通,但於寒舟走的時候還是依依不舍的。安府熱鬧,說話的人多,安夫人一個人就頂好幾個,她舍不得走。


  回到侯府,侯夫人可不會拉著她說那麽多閑話,她隻想她跟賀文璋一處待著。原也沒什麽,站在侯夫人的角度,讓小夫妻培養感情嘛,是個好婆婆才會做的事。但賀文璋那個人很悶,腦子還有點直,前幾天說了會兒話,就鑽書房寫文章去了,晾了她好幾天。


  偏偏於寒舟還沒法惱他,因為他們不是真正的夫妻,隻是君子協議。他要寫文章,她沒什麽立場去打擾他。


  不過這回好了,她從安夫人這裏領了份差事,要給侯夫人做點針線。


  老實講,侯夫人待她真不錯,還常常賞她東西。賀文璋很好照顧,於寒舟覺得拿她那麽多好處有點虧心,便打算給侯夫人做條手帕什麽的。


  侯夫人還是挺喜歡秀兒媳婦的,一條手帕不值什麽,但她恐怕會很高興。


  這樣想著,於寒舟就回了府裏。


  “我回來了。”一進院子,就看到賀文璋從屋裏走出來,站在門口衝她笑,於寒舟便也衝他笑了笑,“大爺今日可好?做了些什麽?”


  賀文璋心想,她在母親麵前都叫他“璋哥”的。如果任何時候都叫他“璋哥”,就好了。他這樣想著,心頭頓時蕩了一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很好。”他笑著道,“倒也沒做什麽,隨便打發時間罷了。”


  那副畫是不能給她看的,也不能給她知道。他想著,她大約是怕悶的,以後少不得出門交際,他一個人在府裏的時候,就看看她的畫,廖解相思。


  “二嫂身體還好罷?”他隨她進屋問道。


  於寒舟道:“好著呢,她已是三個多月了,懷相穩了,府裏有我母親和大嫂看著,很是妥帖。”


  賀文璋見她進內室換衣服了,便沒有跟進去,隻在外麵坐了,又問道:“小侄兒還好罷?我見他很喜歡你,這回有沒有不舍得你來?”


  “很舍不得呢。”於寒舟笑道,“來之前抱著我的腿,非要跟我回來。”


  賀文璋便想道,他眼下是不能給她一個孩子的,便是他身體好了,能夠活下去了,給她一個孩子也是好幾年後的事了。她這樣喜歡小孩子,那個孩子又是她親侄兒,想了想道:“你怎麽沒帶他回來?既然他肯來,便叫他來住一段時間。”


  於寒舟換好衣服,走了出來,看著他訝異地道:“你不嫌吵?”


  她本來是很動心的,想帶軒軒來住幾日,熱鬧熱鬧。但賀文璋身體不好,被小動物撞一下都要病一場的,由此府裏連個小貓小狗都不養。忽然來個活潑好動的孩子,他怎麽受得了?

  她話一出口,頓覺不好,這豈不是說他身體不好?怕他又要往“連累”上想。正要改口,就見他笑得溫柔:“我不怕。”


  他聽她脫口而出“你不嫌吵”,心裏美得不行!


  她這麽關心他!

  哪怕很喜歡小侄兒,卻因為怕吵到他就拒絕了,她對他如此在意!


  他身體不好又怎麽樣?他上回生病好得那樣快,他以後就要好起來了,很快就不是拖累了!

  作者有話要說:

  賀大(鼓臉):隻要媳婦在意我,我什麽都不怕!

  賀二(探頭):咦,家裏來小孩子啦?我喜歡小孩子哎!

  第138章 長嫂17

  因為賀文璋不排斥小孩子來玩, 甚至還鼓動於寒舟請小侄兒來府裏玩,於寒舟就給大嫂下了帖子,叫她帶小侄兒來做客。


  二嫂懷了身孕, 不好到處走動, 於寒舟便沒有請她。過了兩日,大嫂帶著軒軒來了。


  “姑姑!”軒軒鬆開大嫂的手,衝著於寒舟就來了。


  三歲的男娃娃,很有些分量了, 於寒舟彎下腰,抱了他一下作為親昵,然後便起身, 隻用手牽著他:“姑姑好想你, 你也想姑姑嗎?”


  “想!”軒軒用力點頭。


  於寒舟便笑,抬頭看向大嫂:“先同我去給我們夫人請個安吧。”


  “應該的。”大嫂道。


  兩人帶著一個孩子, 還有幾個丫鬟往主院去了。


  侯夫人早已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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