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有些不能跟家裏說,更不能帶於寒舟去的地方,被陶直抹掉了。想了想,他決定邀請朋友們去聽戲。


  知味齋新請了個角兒,唱戲很好聽,他一邀請,朋友們就應了。


  他跟王家公子倒是不熟,但他朋友多,加上王家公子也知道一點,想著同陶家打好關係,一邀他就出來了。


  王自念也是十七歲,身量比於寒舟高半個頭罷,長得十分端正,看著就是個規矩的人。陶直跟她說,這位王家公子讀書很有一套,早幾年就把秀才考出來了,前途無量。


  這也是為什麽他長相不出彩,陶家卻想把於寒舟許給他,因為他有前途,是炙手可熱的良婿人選。


  聚齊後,眾人便說起話來,於寒舟趁機打量那位前途無量的王公子。


  他是個規矩的人,一舉一動都很規矩,跟人說話也守規矩,叫人一看隻想說一句——端方君子。


  於寒舟不動聲色打量王家公子的時候,其他人也打量她:“這位兄台看著有些眼生,不知是哪家公子?”


  陶直便解釋道:“是我們家旁支的子弟,這幾日來家中做客,我便把她帶來了。”


  “小弟陶備。”於寒舟站起來,對眾人拱手一禮。


  眾人便紛紛回禮。


  能被陶直帶出來的人,管他旁支不旁支,他們怎麽也要給幾分麵子。


  “不知是哪個字?”


  於寒舟便答道:“守備的備。”


  其實她原意是“貝”,寶貝的貝,取意陶家的寶貝。但這個字不合適男子用,她便取了守備的備。


  又作“後備”的備。這是她為自己謀的一條後路,如果良人難尋,她便要棄了“於晚舟”的身份,變作“陶備”。


  陶直見她被眾人叫著說話,本來還有些提著心,然而見她應對自如,絲毫不顯女氣,直是不知高興好,還是無奈好。


  幾句話說下來,於寒舟已經是一個不卑不亢的陶家旁支子弟了。


  因著她容貌本來便好,氣度又不卑不亢,接話時又不顯庸俗無趣,眾人對她的印象都不錯。


  恰時台子上已經唱起戲來,眾人便開始聽起來。


  唱戲的是名女子,容貌姣好,身段有致,加上嗓音不錯,聽了幾句,於寒舟便道:“可惜我年歲小。待我再長大兩歲,必定要將她買回家去。”


  眾人聽得都是愕然。


  第58章 嫡姐4

  陶直本來在吃果子, 聞言差點咬了舌頭,不禁瞪她一眼:“胡說什麽?”


  於寒舟便驚訝地道:“怎麽?不能說嗎?”她看了看在座的眾位公子,而後垂下眼睛, 摸了摸鼻尖, “我不知道你們平日裏不說這個的。”


  不說?才怪。他們都是年少輕狂的年紀,混在一起,哪裏會天天一本正經地討論讀書?少不得說些香豔的東西。


  但她不同,她是個女子, 披了皮混進來的,陶直哪裏會叫她說這些話?

  然而其他人不知道,都以為於寒舟同他們一樣都是男子, 還笑陶直:“陶兄怎麽忽然正經起來了?”


  “往日抱怨不能買戲子回家的人, 不就是你嗎?”


  陶直黑著個臉,不待說什麽, 就聽於寒舟說道:“那就好!嚇我一跳,我以為你們平日裏不說這個的。”她朝戲台上的女子點了點下巴,興味盎然地道:“這女子聲音實在動聽, 隻可惜我年歲小, 做不了主,否則必然買回家去,放在身邊。”


  愈發荒唐的話, 聽得陶直臉色越來越黑, 然而桌上氣氛卻因為這個熱絡起來了,隻聽其中一人道:“世間美人難得,遇見了卻得不到, 實在一大憾事。”


  “陶備兄弟不必惋惜,你年歲尚小, 待得日後有的是機會。”


  “我去歲在玉香樓見著一名女子,一點朱唇,實在是我平生見著最好看的,可惜家裏規矩不許——”


  就在這時,隻聽“砰”的一聲,陶直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麵色十分難看。


  眾人驚訝看過去,問道:“你怎麽了?”


  “莫非那女子你也看上了?但當時我們一起,我問你卻沒說。”


  陶直臉色格外難看,並不看朋友們,隻盯著於寒舟看。他不說話,但眼神實打實寫著告誡。


  告誡於寒舟像話一些,不要胡鬧。


  然而於寒舟同其他人一樣驚訝地看著他:“兄長,你怎麽了?為何忽然怒氣衝衝?”


  陶直咬著牙,在桌子底下踢她的腳,但於寒舟麵色不變,反而朝眾人笑道:“我兄長常常這樣的,每當我貪色了一些,就要對我橫眉豎目的。”


  其他人便道:“陶兄,你這就不好了,你自己尚且貪色,怎麽卻管教陶備兄弟?”


  於寒舟聳了聳肩,趁機收回伸出去的腿,往椅子上一靠,抱起手臂,懶洋洋道:“我從小就這樣,兄長你也不是不知,擰也擰不過來的,何必呢?”


  這時其他人又向著陶直說起話來了,畢竟他們一般年歲,於寒舟比他們都小些,對她教誨起來:“話也不能這樣說,貪色過度,總是不好的……”


  於寒舟聽著他們教誨,挨個觀察他們的神情,發現他們說的都是心裏話,他們打心底覺得貪色是不好的,適度就可以了,在不影響身體健康,不影響讀書,不影響正經事的情況下,貪色反而是美事、雅事。


  唯獨那位王公子,不曾加入話題,於寒舟便點了他的名字:“王兄為何不說話?”


  陶直本來惱她胡作非為,不像話。然而聽到這裏,他仿佛明白了什麽,一時壓下心中怒氣,朝王自念看過去。


  王自念一邊飲茶,一邊聽戲,一邊聽他們說話,一心三用。聞言便道:“說什麽?”


  於寒舟哈哈一笑,說道:“王兄好生正直。莫非,王兄從來不貪色麽?”


  王自念皺了皺眉,說道:“學業未成,不敢分心。”


  於寒舟便笑笑,佩服地道:“難怪王兄讀書好,這般律己,自然比一般人高上一截。”


  王自念被她讚了,便笑笑,神情柔和了兩分:“哪裏,哪裏。”


  那邊,陶直見於寒舟笑了,以為她對王自念很滿意,心情也好起來。作為兄長,幫了妹妹,他自然是高興的。


  他以為於寒舟到此就要打住了,沒想到她跟諸多公子哥兒們聊得愈發火熱:“我與你們卻不一樣,自打我十三歲那年得了長輩賞賜,知道了那般滋味,便立下誌向,待我日後有成,便要納諸多美妾在家中,日日溫香軟玉。”


  其他人見她這般直白,也不覺得她輕浮,這大概要歸功於她年歲小,且長得好,加上目光澄澈不見淫邪,都覺得她是性情中人,紛紛認可:“男子漢大丈夫,嬌妻美妾在懷,自然是雅事一樁。”


  唯獨陶直,暗中踢於寒舟的腳,一下又一下,叫她住口。


  他從來不知,自家表妹竟是這樣的人,還什麽“十三歲得了長輩賞賜”,簡直胡說八道,那明明是他的事,被她照搬了!


  陶直是十三歲那年被母親在房裏放了伺候的人,知曉了這回事,現在被於寒舟借用,他說不出臊多還是氣多,踢她的時候甚至忘了她是女子,極用力踢她。


  於寒舟占了他的便宜,便叫他踢了兩腳解氣,然後把腿收回來,放到他踢不到的地方,繼續說道:“兄長們房中都放了人嗎?可還有人不知這般滋味?”


  她說話時,目光直直落在王自念的臉上。不必多說,她就是衝著王自念去的。


  其他人聽了,也紛紛好奇地看過去。


  王自念太規矩了,太端方了,看起來就像是規矩守禮的人。但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最是衝動好奇的時候,他當真守得住嗎?

  隻見他端茶的動作一頓,一時沒有答話。


  “怎麽?王兄沒有嗎?”於寒舟好奇地問道。


  王自念頓了頓,就重新將杯子拿起來,說道:“自然有的。”⑦⑦


  “原來王兄也有。”於寒舟笑道,好似隻是隨口問一句,說完就移開了視線,“我房裏有三個,兄長們有幾個?”


  眾人便攀比起來。


  陶直這時無比後悔帶她出來,瞧瞧她都說的什麽話?簡直荒唐!

  他幾次要拎她起來,叫她先回去,但她總是躲開了,陶直氣得不行,一下子沒收住力,一腳踹她椅子腿上。隻聽“咚”的一聲,於寒舟連人帶椅子倒在了地上。


  “哥!”於寒舟摔了個四仰八叉,怒視向陶直。


  其他人都吃了一驚:“陶兄,你何必如此?”


  離得近的便要扶於寒舟起來。


  陶直把他們都撇開,自己黑著臉去扶於寒舟。


  他整個人都錯亂了。氣於寒舟胡說八道,身為女子卻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那些話,然而踹起她來卻忘了她是女子了,直到她摔倒,才又記起她是女子,不讓別人扶她。


  “兄長太過分了!”於寒舟氣呼呼地拂開他,自己撐地而起,順手將椅子扶起來,將椅子往旁邊挪了挪,離他遠了幾分。


  陶直也知道自己過分了,但還是道:“你從小就讀書不好!現在又這樣!還想不想出人頭地?”


  “我讀書沒天分,不見得在其他方麵沒天分!”於寒舟見他找補,就也配合地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我讀書不行怎麽了?”


  其他人忙打圓場:“說得是。”


  “陶備兄弟能言善辯,又頭腦機靈,想來日後必定會有一番作為。”


  有真心的,有假意的,總歸是讓兩兄弟不要再鬧下去了。


  於寒舟適時緩了臉色,看了看王自念,繼續剛才的話題:“王兄還沒說,你身邊有幾個?”


  王自念因她是陶家子弟,而他和陶家又極有可能成姻親,雖然不想答這種輕浮的話,卻也答了:“兩個。”


  旁邊,陶直愣了一下。


  “王兄好生守得住。”於寒舟一臉佩服地道,“貪色會分心,王兄要讀書,這般才是正好。”


  王自念又被她誇了,雖然仍覺得她輕浮,卻也麵色緩和些許:“家人期望在身,總不好辜負。”


  “王兄好生孝順。”於寒舟又誇讚道,然後說道:“等到王兄日後金榜題名,功名加身,小弟必定選幾名貌美溫柔的女子送上。”


  不等王自念說什麽,她連忙又道:“王兄不可推辭,辛苦多年,隱忍多年,總要一解遺憾,暢快片刻。”


  這般體貼的話,是王自念在家人、朋友身上都沒聽過的,一時覺得這小兄弟雖然輕浮了些,卻也不乏真誠可愛,因而笑得更緩和了:“不算辛苦。”頓了頓,“那就謝過陶備兄弟的好意了。”


  因他接受了,其他人就道:“陶備兄弟隻送他,不送我們嗎?”


  氣氛和睦又熱鬧。陶直萬萬沒想到,他的表妹竟然同男子打成一片,而且毫無破綻。


  他看了王自念一眼,皺了皺眉,沒說什麽。隻等散了,帶著於寒舟回家,才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她今日的表現,實在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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