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你說什麽?!”
而這時,丫鬟已經捧著茶壺走過去了,聞言便道:“你要不要喝?不喝我帶回去了!”
李允氣得臉上通紅,看著坐在樹下的女子,姿態悠然而愜意,那一臉淡然的表情,好像他不過是個乞兒,她在施舍他!
他一把抓過茶壺,想要摔了,然而口中實在渴得緊,他抓著壺柄,臉色幾番變幻,最終仰頭將壺中茶水一飲而盡。
喝完,他並未將茶壺遞還,而是隨手摔在草地上。隻不過,草地過於柔軟,茶壺並沒有碎裂。但李允仍是傲慢地冷哼一聲,說道:“給她們銀子!”
他從不要別人施舍!天底下有資格施舍他的人還沒出生!
身後的仆從便從包袱裏拿出一錠銀子,用跟他主人一樣傲慢的神色將銀子丟在草地上。
於寒舟的仆從們都氣得不行,兩個丫鬟甚至渾身發抖,但於寒舟麵色淡淡,站起來道:“馬車修好沒有?”
車夫已經從馬車底下爬出來了,說道:“修好了,小姐請上車。”
於寒舟目不斜視地從少年前方走過。
看也沒看地上那錠銀子。
她的丫鬟們也沒有看。她們小姐是陶家的表小姐,喝的一壺茶就不止一兩銀子了,稀罕他那點銀子?
她們同於寒舟一樣,看也不看落在草地上的銀子,就連被摔在地上的茶壺也沒有撿,做足了施舍的姿態,氣得李允臉色漲紅:“你站住!”
於寒舟頭也不回。
“本——叫你站住!”李允策動馬兒,來到於寒舟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賞你的銀子,你為何不要?”
這時,他的仆從下了馬,從地上撿起那錠銀子,朝著兩個丫鬟遞過去:“我們公子賞的,沒有人能拒絕!”
兩個丫鬟氣得臉色通紅,李允看在眼裏,得意地挑起眉頭,看向於寒舟。
然而於寒舟看也沒看他一眼,隻看了一眼那錠銀子,淡淡道:“那便收了吧。”繞過馬兒,提起裙子,上了馬車。
兩個丫鬟氣呼呼地收了銀子,狠狠瞪了那仆從一眼,緊隨著上了馬車。
仆從愣了,李允也愣了。
就這麽收了?難道不該是誓死不收嗎?怎麽就收了?他的火氣還沒發出來呢!
“公子,我們,我們趕路吧?”仆從看著李允青乍青乍紅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咱們還有正事呢。”
李允緊緊抿著唇,神色幾番變幻,最終夾了夾馬腹,一扯韁繩:“駕!”
兩匹馬兒飛快離開了。絲毫沒影響於寒舟的馬車,不緊不慢地回了陶家。
“外祖母。”於寒舟先給陶老夫人請安,“我回來了。”
陶老夫人滿眼含笑,衝她伸手:“舟舟回來了啊?累不累?渴了嗎?餓不餓?晚上想吃什麽?”溫暖的手握著她的,又摸了摸她的臉,“倒是沒瘦,舟舟是個好孩子。”
老人家真心實意地疼愛她,於寒舟不禁笑起來:“我怎敢瘦?我最聽外祖母話的,每天好好吃飯,沒心情也要吃一碗飯。”
祖孫兩個說了會兒話,於寒舟便去休息了。她坐了一天的馬車,實在顛簸得乏。
她住的院子離陶老夫人很近,走幾步便到了。進了屋,隻見四處幹淨明亮,纖塵不染,她的東西還跟走之前一樣的放置,不禁心中一定。
這是她的家。
下人們早已備好了洗澡水,她沐浴更衣後,便躺床上睡了。
她夢到了原劇情。
她心中癡愛趙家公子,埋怨陶家不肯為她說這門親,讓庶妹得了去,為此對陶家生出怨懟來。後來她借著回家的機會,自己使手段得到了趙家公子,如願嫁入了趙家。然而於家麵上不好看,陶家更是蒙羞,因為這樣的女孩兒是他們家教養出來的,陶老夫人為此大病一場。
嫁進趙家後,她再也沒有跟陶家聯係,大舅舅很生她的氣,不肯再管她,二舅舅差人給她送過銀子,她收下了,卻連句道歉的話也沒說,漸漸二舅舅也寒了心,不管她了。眾人都瞞著陶老夫人,隻說她很好,但陶老夫人還是猜到真相,喃喃道對不起過世的女兒,沒教好外孫女,很難過地去了。
醒來後,於寒舟倚靠在床頭,垂眼歎氣。
那趙家公子有什麽好?裝得一副溫文爾雅的翩翩君子模樣,然而背地裏十分冷漠無情,不論妻妾吵鬧成什麽樣,從來都是高興了就管一管,不高興了任由她們死活。
真正的君子,憐憫眾生,不論身份地位貴賤,都把他們視為一般。而趙義衡,就是個偽君子。
而她便因為一個偽君子,同寵愛她十幾年的陶家決裂,傷透了親人的心,到死都沒有後悔,實在是豬油蒙了心,左性得厲害。
稍稍平複了下心情,於寒舟便起來了。給大舅母、二舅母見了禮,又給幾個表弟分了小禮物。幾個表弟都很高興,拉著她說著這幾日家裏發生的趣事,還留了好吃的給她。
陶家稀罕女孩兒,上一輩隻有於寒舟的母親一個女孩兒,這一輩是一個也沒有,因此她這個表小姐就很招稀罕,家裏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寵愛她。
這一天,於寒舟跟著陶老太太去參加宴會。花廳裏,有位婦人抓著於寒舟的手,格外熱情。
第57章 嫡姐3
因著她這份與眾不同的熱情, 於寒舟心下猜到幾分。她麵上未露出異樣,等到回家的路上,便對陶老太太道:“外祖母, 王家太太待我好熱情。”
陶老太太聽罷, 臉上露出一點笑意:“舟舟可喜歡王家太太?”
於寒舟一聽,心中知道差不多就是她猜的那樣了,托著腮,懶洋洋道:“還好吧。”
陶老太太不提防她竟是這般反應, 愣了一下問道:“舟舟為何這樣說?”
於寒舟便道:“並不很熟悉,不過是言語間待我熱情了幾分,就值得我很喜歡麽?”
陶老太太愣住, 隨即眼底湧現幾分欣慰, 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我們舟舟很是聰明。不錯, 什麽時候也不該因為別人對你說幾句好聽話,就輕易認定那人是好人,進而喜歡她。”
於寒舟笑彎眼睛:“都是外祖母教得好。”
陶老太太被她拍了馬屁, 好不高興, 輕輕捏她小臉:“這小嘴兒甜的。”
於寒舟沒有問她,是不是要給她和王家定親。依著陶老太太的性子,倘若她不喜歡王家, 提起王家太太時不會口吻柔和, 又眼含笑意。因此,假若家中打聽過王家公子,沒有特別大的缺點, 就會這麽定下了。
於寒舟並不知道王家公子的情況,但她的三表哥是個交際極廣的人。
她向一個身量相差無幾的表弟借了身行頭, 裹了胸,堵了耳洞,拿了眉筆將眉毛描黑,又稍稍在臉型和膚色上做了修飾,對著鏡子照了照,隨即滿意地走出了門。
陶直聽到敲門聲,還當是誰,直接道:“進來。”
他正翻找畫卷,才輸給朋友一幅畫,正要挑出來送人。
隻見來人站在書桌前不說話,隻投下一抹剪影,眉頭皺了皺,抬起頭來。這一看,不禁愕然住了。
少年穿著一身雪青色長衫,站在他的書桌前。身形挺拔,站得筆直。一雙鳳眼狹長,分明含著笑,然而竟顯出幾分淩厲之感,整個人如出鞘的寶劍,叫人無法因為他的年少便輕瞧了。
然而白皙的皮膚,衣衫上麵繡著的蘭草花樣,又顯出幾分秀美,將他的氣勢軟化幾分,使得他就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少年郎。
倘若不是陶直日日同她相處,也認不出來,這竟然是他唯一的表妹!
一個女子!
“舟舟!”他驚歎道,“你,你怎麽做了這樣的打扮?”
於寒舟微微一笑,後退半步,衝他一抱拳:“兄長好,我乃旁支子弟陶備,來家中做客,請表兄多多關照。”
陶直一下子愣住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眉頭皺起來,放下手裏翻找了一半的畫卷,繞過書桌走到她身邊,將她打量兩遍,才一個腦瓜崩敲過去:“胡鬧什麽?嚇我一跳!”
她剛才一本正經的樣子,他真是被唬住了,以為有什麽旁支的子弟來家裏做客。
然而他又奇怪:“你打扮成這樣做什麽?”
“像不像?”於寒舟這才彎起眼睛一笑,在他麵前轉了個圈,“表哥,我覺得我這樣出門,鮮少有人看得出來我的身份。”
陶直打量她兩眼,說道:“你想出門,我帶你去就是了,你打扮成這樣幹什麽?”
幹什麽?當然是去探那王家公子的底。
她若是本來樣子跟陶直去,打探得出來才怪。
“表哥一向聰明,不妨猜一猜?”於寒舟繞過他,緩步行至書桌後,在椅子上坐了,兩條長腿翹起來,搭在桌沿上,腳腕疊在一起,慵懶地搖著。兩隻手則交叉疊在腹部,漫不經心地朝陶直看過去。
不知情的人瞧見了,以為是哪家吊兒郎當的公子哥兒。
陶直驚得險些栽地上!
“胡鬧!”他好氣又好笑,“什麽樣子?趕緊坐好!叫祖母知道了,捶死你!”
於寒舟把頭一仰,這下聲線都壓低了:“捶我作甚?我乃堂堂男兒,便是教訓我,也該是舅舅來。”
愈發像是不好管教的頑劣子弟了。
陶直頭大極了:“你到底要做什麽?”
“聽說王家有意同表小姐結親,我倒要瞧瞧,他有沒有這個資格?”於寒舟抬頭朝他看過來,狹長鳳眼中帶著幾分涼意,分明是一個要為姐妹出頭的少年郎的神態。
陶直都錯亂了!
他真真切切地知道這是他的表妹,但她的言行舉止,包括她此刻的樣貌打扮,都是一個十足十的少年模樣,他狠狠晃了下腦袋,才道:“你費這麽大勁,就是要看看那王家小子?”
“不錯!”於寒舟從椅子上跳下來,腳步輕快地來到他身邊,胳膊一伸,勾住了他的脖子,狡黠地道:“我們去瞧瞧,那王家公子配不配得上表小姐?”
陶直:“……”
“表哥!”於寒舟鬆開他,跺了跺腳,“好不好嘛!帶我去嘛!”
陶直驚恐發現,他一見她撒嬌,差點脫口說出:“你怎麽娘們兒唧唧的?”
她就是個女子啊!這才是她真正的情態啊!
然而他也明白了,她扮男子是真的像。
陶直今年也不過十七歲,最是不講規矩的時候,被她央著一纏,心裏也癢癢,就道:“那好吧。不過,你可機靈點兒,別露了餡兒,不然我要挨一頓好打!”
“必不牽連表哥。”於寒舟笑道。
本來,如果於寒舟問他借衣裳,先說出此事,他未必會應。但於寒舟直接一副少年模樣出現在他跟前,一下子勾出了他的興趣,就想跟表妹搗個亂。
似他們這個年紀的公子哥兒,平日裏的娛樂活動無非是登山,遊湖,賞花,騎馬等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