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房間中,都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
陸懷識正跪坐在床邊,而謝今朝的衣裳被打開,露出了胸膛,上麵紮滿了銀針。
在蘇挽如衝進來的時候,謝今朝已經沒有再吐血了,燕璟正用帕子給他擦嘴角的血漬。
而地上,丟棄了不少帕子,每條帕子上都被鮮血給浸透了。
這些血,全都是從謝今朝身上來的。
“他……他還活著嗎?”
蘇挽如死死地盯著謝今朝的胸膛,卻發現胸膛幾乎沒有什麽起伏。
按照常理,一個人隻要還有呼吸,那麽他的胸膛就一定會上下浮動。
但謝今朝閉著眼睛,就這麽躺在木床上,整個人沒有任何的生機。
陸懷識勉強擦了一把汗,“暫時把命保住了,但他吐了太多血,隨時都會有危險,我也無法保證。”
說著,陸懷識拿出了一個瓶子,從裏麵倒出了一顆白色的藥丸,塞進謝今朝的嘴裏。
再抬他的下巴,讓他能順利地把這顆藥丸給咽下去。
“這是我自己研製的複心丸,隻有當一個人生命真的垂危的時候,我才會拿出來讓其服用,等複心丸的藥效起了,挺過今日,命就能保下來了。”
蘇挽如捏緊了手心,因為她捏得太用力,渾然沒有發現,自己的手背又出血了。
“那……他身上的瘧疾除了嗎?”
都已經要把整條命給搭進去了,再沒有效果,以謝今朝的情況,哪兒還能再試第三次?
陸懷識搖搖頭,“得要等到明天再看,目前還無法確定。”
將房間給收拾了一遍,燕璟把陸懷識給叫了出去。
非常明確的表示:“第三種藥,不能再試了,就算是第二種藥有效果,但如果是以這種方式來治瘧疾,瘧疾還沒治好,人就先吐血而亡了,完全不可行。”
“其實我之所以用這些非常危險的方子,主要是為了一個目的,隻要能把謝今朝給治好,再提取他的血,以此來煉藥,然後再給那些感染的人服用,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治愈瘧疾的。”
隻要謝今朝能活,從他身上提血煉藥,其他人就有很大希望活下來,這是陸懷識一開始便已經設想好了的。
但這件事,他連燕璟都沒有說。
燕璟一把捏住他的衣領,非常動怒,“就算這次真的有效,他差不多把身上的血都給吐完了,你還要抽他的血來試驗,他會沒命的你會不知道嗎?”
“璟兒,你知道神農為何要嚐百草嗎?因為如果沒有前人的親身試驗,那麽便會不斷地有人步後塵而死亡,我雖然沒有同謝今朝明說,但他願意以自己來試藥,便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雖然用一個人的命來換千百人的命,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可如果能成功,那麽他救的就不止是義莊裏的這些百姓,將來如果再發生瘧疾,也就不會再造成那麽多人的死亡。”
燕璟捏緊了手心,一拳打過去。
但並沒有打在陸懷識的身上,而是打在了他身後的木樁子上。
“我不管對後世會有多麽地有用,大哥的命,你必須給我保住了,他還那麽年輕,不能把命丟在這個地方,聽明白了嗎?”
陸懷識歎了口氣,表示自己一定會盡全力的。
到了後半夜,因為流了太多血,謝今朝的身體非常涼,幾乎沒有什麽溫度,就跟死人差不多。
而且,呼吸微弱,一定要湊得非常近,才能確定他還活著。
蘇挽如不斷地跑進跑出,一旦火爐裏的碳火燒完了,她就馬上往裏頭添加。
同時,她還往謝今朝的被窩裏塞了好幾個湯婆子。
湯婆子雖然能保暖一個晚上,但溫度會慢慢低下來,所以她也要及時換新的,確保謝今朝的被窩能一直保持最溫暖的溫度。
如此反複折騰了一個晚上,蘇挽如一整晚都沒有合眼。
她不僅要確保房間裏的溫度夠高,而且還要確保謝今朝是一直有呼吸的。
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陸懷識推門走了進來。
看到蘇挽如憔悴的臉,便道:“你守了一個晚上,身子會撐不住的,趕緊去休息吧,這裏交給我就行了。”
但蘇挽如卻重新站了起來,強自讓自己保持清醒。
“我沒事,陸神醫你趕緊診治吧。”
見她堅持,陸懷識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坐下來把脈。
再將謝今朝的衣袖往前卷,能夠很清楚地看到,他身上的紅疹子明顯少了許多,而且就算是還在的,也已經淡了許多。
陸懷識非常驚喜:“這副藥有效果!”
說這話的時候,燕璟剛走到門口,馬上推門走了進來。
“瘧疾治好了?”
陸懷識指著謝今朝身上的紅疹子說道:“這些紅疹子已經在退了,再觀察一日,隻要明日這些紅疹子都退下去,就說明瘧疾完全治好了。”
這無疑是這幾日以來,聽到的最好的一個結果。
這一天,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非常緊張且難熬的。
而謝今朝因為流失了太多的血,所以一直處於昏迷的狀態,並沒有醒來過。
蘇挽如怕他一直沒醒,沒有吃過一粒米飯,身子會撐不住,便特意去燉了鴿子湯。
當然,鴿子肉他肯定是吃不了的,但是可以把湯塗抹在他的嘴唇上。
一旦他的嘴唇幹了,便塗一些湯,如此一來,既可以保證他不會缺水,而且還能在一定程度上補身子。
“交給我吧,你去隔壁睡一覺,你已經差不多有三日沒有怎麽合過眼了,別大哥醒過來了,你倒是先倒下了。”
蘇挽如也的確是快到極限了,在站起來的時候,她還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如果不是燕璟反應快,及時扶住了她,她怕是要直接栽過去了。
“沒事吧?”
蘇挽如蒼白著臉,搖了搖頭,“我沒事,如果大公子這裏有任何情況,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燕璟點點頭,“去休息吧。”
雖然是過去睡覺,但其實這一覺蘇挽如睡得並不怎麽安穩。
突然之間被驚醒,蘇挽如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也不知道外頭是什麽時候了,她掀開被子就往外衝。
“大公子……”
剛到門口,就看到坐在床上的人,聞聲轉過了頭,對著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