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對於謝今朝來說,就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
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有些遲緩地眨了下眼睛。
“天亮了嗎?”
蘇挽如剛想應,突然扭頭一看。
整個房間都撒滿了陽光,而謝今朝卻睜著眼睛,問她有沒有天亮。
她的手在顫抖,慢慢的,放到了謝今朝的眼前。
嚐試著動了兩下,可謝今朝卻盯著一個方向,沒有任何的反應。
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到蘇挽如的回應,謝今朝側過頭,“蘇大小姐?”
“天……天還沒完全亮,屋裏還很黑,你等我一下,我去點根蠟燭。”
蘇挽如幾乎是跑著出去的,還因為太著急,絆到了門檻,差點兒摔倒。
陸懷識還在把昨晚謝今朝的各種症狀給寫下來,打算在第二副方子上,根據前一副方子的效果做出一定的調整。
“陸神醫,大公子……大公子他……”
蘇挽如跑得太快,加上太著急,氣喘籲籲,半天沒說出重點。
陸懷識遞給了她一杯水,“別著急,這個時辰,他應當已經醒了吧?”
“是醒了,可是……可是他好像是看不見了。”
啪嗒一下,陸懷識手裏的筆掉在了地上。
“我去看看。”
燕璟過來看的時候,陸懷識正在檢查謝今朝的眼睛。
“大哥醒了?”
聽到燕璟的聲音,陸懷識的手不由抖了一下。
而這時,謝今朝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問:“陸神醫,天是不是已經亮了?我什麽也看不見,是不是我的眼睛出問題了?”
燕璟一聽,立馬往前一步,抬手在謝今朝的眼前揮了揮。
謝今朝沒有任何反應。
“陸懷識,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說熬過了昨晚,副作用就算是過去了嗎?大哥的眼睛又是怎麽回事?”
陸懷識有些心虛的咳嗽了一聲:“大的問題的確是沒有了,但一些小的副作用,連我也無法保證,不過璟兒你放心,他的眼睛隻是因為毒素的作用,導致暫時性失明,後麵隻要經過治療,還是很有可能會恢複光明的。”
“什麽叫可能,你必須給我把他的眼睛治好了!”
相比於燕璟的生氣,謝今朝卻很平靜,“燕璟,沒有什麽關係的,能保住一條命,就已經算是很不錯了,看不見就看不見,總比丟了命要強,我已經算挺幸運了。”
什麽幸運,他本該是帝都最驚才絕豔的貴公子,是世家子弟的楷模,可是如今,卻在這裏,不僅性命難保,而且還因為試藥,連眼睛都看不見了!
謝今朝見沒有人說話,雖然看不見他們的表情,但還是能感覺出氣氛的不對勁。
“陸神醫,今日試第二副方子嗎?”
話剛問出口,蘇挽如便馬上接了過去:“不行,再試下去,大公子你會沒命的!而且……而且還不知道下次會有什麽樣的副作用……”
“我也就這一條命,最差的便是把命搭上,其他的算不得什麽。”
蘇挽如沒再吭聲了,但在轉過頭的時候,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往下掉。
陸懷識幹咳一聲道:“第二副藥明日再試吧,今日你且休息一下。”
人的眼睛看不見了,聽力卻變得格外敏感。
謝今朝聽出,燕璟和陸懷識都出去了,房中就隻剩下了他和蘇挽如兩個人。
摸索著床邊,謝今朝想要下來。
但在下一秒,就被抓住了手臂。
“你別亂動,想要什麽,告訴我就行了。”
謝今朝聽出蘇挽如的聲音帶著哭腔,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安慰,隻能有些不大熟練地道:“你……別哭,隻是暫時看不見而已,不是什麽大事。”
“我沒哭,就是沙子進眼睛了而已。”
這是房間,連風都沒有,哪兒來的沙子?
謝今朝笑了笑,也不戳破她跛腳的借口。
雖然這次的藥效作用不大,但至少讓謝今朝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他甚至也有了胃口,今日早飯都多吃了一些。
下午外頭太陽挺好的,謝今朝有了些睡意。
“大公子,外麵太陽挺好,要不要出去曬會兒太陽?”
一直呆在房中,也會悶壞,更何況還是在生病的情況下,謝今朝便同意了。
蘇挽如先搬了條躺椅過來,就放在門口,這個位置,可以曬到太陽,但太陽不會很大,這樣也不會太熱。
攙扶著謝今朝,慢慢地從房裏走了出來。
在他躺下來之後,蘇挽如搬了一條凳子,放在旁邊。
“方才我看到桌上有一本《世說新語》,看著挺有意思的,我念給你聽吧?”
謝今朝微微側過頭,聽到這話,輕笑了聲:“好。”
其實這本書他已經看過,而且還能倒背如流。
“那你把眼睛閉上。”
謝今朝閉上眼睛,蘇挽如念著書,聲音很輕很柔,帶著一種神奇的催眠效果。
沒一會兒,他的呼吸便平穩了下來,儼然是睡著了。
昨晚被折騰了將近一個晚上,早上也沒怎麽睡,眼下是難得的安寧。
蘇挽如停下來,小心地試探了下他額頭的溫度。
還好,不燙。
收回了收,蘇挽如又繼續念。
天黑下來了,蘇挽如見有些冷下來了,便從房間裏拿了一條毯子過來。
剛蓋在謝今朝的身上,他便醒過來了。
“天黑了?”
蘇挽如心中一喜,“快黑了,大公子你能看見了?”
伸手在謝今朝的眼前揮了揮,但他卻依然沒有什麽反應。
謝今朝笑了下道:“就是感覺到風變冷了,以前沒有感覺,現在才明白,原來眼睛看不見了,聽覺真的會更靈敏,這是不是就叫有失必有得?”
蘇挽如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你這是叫苦中作樂吧。”
“我還能聞到,今日晚上吃什麽,有魚,而且還是紅燒的。”
剛說完,就聽到咕嚕一聲。
謝今朝又慢悠悠補充了後一句:“還聽出,你餓了。”
蘇挽如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肚子。
“你聽錯了!”
說完,轉身就跑了。
謝今朝輕笑一聲,伸手摸了摸,在凳子上摸到了那本《世說新語》。
又把毯子放在一邊,剛摸索著站起來,便被一隻手扶住了手臂。
謝今朝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我沒有猜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