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挽如咬緊牙關。
“你會死的。”
謝今朝卻溫和地笑了下,“我知道,可如果我不去試,死的人會更多。”
蘇挽如沒再說話,直接大步往外走了出去。
陸懷識看看蘇挽如離去的背影,又看看謝今朝。
“你的這些話,對於真正關心你的人來說,是非常殘忍的。”
眼睜睜地看著他去送死,而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
謝今朝微微垂下眼瞼,臉上盡是疲憊,“我總是對不住她,曾經我做了一個決定,我以為我不會後悔,可後來我才知道,有些事情,從一開始注定就是錯誤的。”
“錯了的過往,已經無法改變了,可誰說將來沒法改正這個錯誤呢?逃避從來都不是解決問題的有效措施,反而會讓我更加瞧不起你,謝今朝,如果這次能活下來,該做什麽便做什麽,不然不論是你對還是其他人,都會是一種漫長的痛苦。”
謝今朝抬眸,怔怔地看著陸懷識。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苦笑一聲,“如果糾正錯誤,真的有這麽簡單就好了。”
陸懷識知道這是謝今朝自己做出的選擇,也不再多說。
既然謝今朝已經決定用自己來試藥,陸懷識很快就去籌集藥材開始配製。
燕璟也得知了謝今朝要以身試藥的事兒,馬上去找了陸懷識。
“這幾副方子的藥性那麽大,如果大哥吃出了什麽問題,你讓我如何回去跟夫人交代?”
染上了瘧疾,本身這身子就已經非常虛弱了,正常情況下的身體,怕都是受不住這麽大的藥性,更何況還是在這種情況下呢?
這跟去送死,有什麽區別?
“璟兒你先別激動,這事兒是謝今朝自己提出的,我也同他把利弊給說清楚了,他想得很明白,做出的決定。”
“而且,試藥還有一成的希望,可以活下來,但如果隻是用最常規的藥進行保守治療,他連一成希望都沒有,這是最無奈的選擇。”
燕璟捏緊了拳頭,他自然非常清楚這兩者的關係,可如果謝今朝挺不過來,他回去該如何和蘇軟軟交代?
沉默了片刻,燕璟再次開口:“不論如何,你都要在最大程度上保住大哥的命。”
“我是醫者,隻要還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會放棄的。”
接下來便是開始試藥了。
找這些藥材並不難,全程都是由陸懷識親自完成的。
煎好了一碗藥,他再端過去。
過去的時候,發現蘇挽如又回來了。
雖然蘇挽如當時被氣走了,可她又怎麽能放心謝今朝獨自一人試藥。
在陸懷識把藥端過來的時候,謝今朝想伸手去接,但蘇挽如先他一步接了過去。
舀了一勺,吹涼了之後,才遞到謝今朝的嘴邊。
一碗很快就喝完了,這藥喝完之後,前期沒什麽感覺,反而是覺得很困,謝今朝便躺下睡著了。
到天黑下來的時候,蘇挽如在外麵吃晚飯。
她吃得很快,想著快些吃完,趕緊回去看著。
雖然吃了藥之後,謝今朝就一直在睡覺,但還不知後麵的藥效怎麽樣,得要在旁邊親眼看著才能放心。
突然,就聽到了啪的一聲響動。
什麽東西掉在地上碎了,是從謝今朝的房間傳來的!
蘇挽如馬上丟下碗要跑過去,陸懷識趕忙攔住她。
“先把防護服穿上!”
急匆匆地穿好,跑過去的時候,燕璟已經在了。
而此刻,謝今朝躺在了地上,整個身子縮在了一起,嘴唇都已經被他給咬破了!
燕璟馬上將他抱起來,放在了床上,同時拿起一塊布,塞進他的嘴裏,以免他因為太疼,而咬到自己的舌頭。
謝今朝疼得滿頭大汗,哪怕他已經是非常能忍疼了,可是這種像是被成千上萬的蟲子給撕咬著五髒六腑的感覺,讓他也扛不住。
“陸神醫,大公子他……他怎麽會這麽疼?你快想想辦法啊!”
但這次陸懷識卻沒有動,隻是咬了咬頭,“這次的藥裏,本就有幾味含有毒性的藥草在,他現在的反應,就跟服用了百枯草一樣,會感覺五髒六腑被撕咬,我已經盡最大努力把毒性降到最低,但這副作用還是無法避免,所以他必須要自己扛過去。”
“那得要扛到什麽時候,他都疼成這個樣子了!”
陸懷識看了眼外頭的天色,“等天亮,應該就能好許多,這一晚上,是最重要的,如果扛不過去,他可能……就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畢竟是毒藥,和其他良藥混在一塊兒,就看在人體內,是良藥占上風,還是毒藥更厲害了。
要隻是平常的中毒,哪怕是劇毒,陸懷識也有能力把毒給排出來。
但這次完全不一樣,因為這幾味毒藥,和良藥混合,目的是為了治療瘧疾。
所以,哪怕現在謝今朝被毒藥的藥性給折騰得死去活來,陸懷識也不能做些什麽。
這對於謝今朝來說是一種痛苦,而對於陪在旁邊的人,更是一種無形的折磨。
他疼到昏厥過去,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渾身上下都是汗。
蘇挽如忍著眼淚,打了一盆溫水,擰趕緊毛巾,小心翼翼地給他擦汗。
而昏過去沒多久,謝今朝又被疼醒了。
如此反反複複,這一晚上,房裏的所有人都沒有睡。
直到天亮,陽光終於撒了進來。
陸懷識再次給謝今朝把了下脈,“這一關,他邁過來了,但是這副藥的作用不大,依然無法根除瘧疾,我再去配另外一副。”
“他都已經快沒命了,不可以再試了!”
第一副方子的毒性是這幾副方子裏最小的,謝今朝就已經被折騰成這個樣子了,更何況還是其他幾副?
就算是有九條命,也不夠試的,更何況,人隻有一條命呢!
這時,燕璟開了口:“等大哥醒了,再考慮要不要試第二副方子,他的身子會吃不消。”
外頭天亮了,謝今朝被折騰了一個晚上,現在還沒有醒,準確的說,不是睡著了,而是疼得昏厥過去而已。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左右,謝今朝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
“大公子,你醒了?別動,你想要什麽,告訴我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