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玉關再會

  閉著眼躺了一會，尉遲不卻才發現，他壓根就睡不著。


  任風吟亦然。


  “喂。”


  沉默了一會，兩人同時開口道。


  “你先說。”


  又是同時開口。


  任風吟“噗嗤”一聲笑起來，“那我先說。”


  “恩。”尉遲不卻背對著她，輕聲應答。


  “尉遲不卻，你和你皇兄是不是想要滅了央鶴國？”


  尉遲不卻壓根沒想到她竟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沉默了一會，低聲道：“這些事不是你一個女兒家應該操心的。時間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你跟我說實話。”


  尉遲不卻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卻是知道她必定是毫無笑容的。他想了想，終是轉過身去麵對著她道：“若我說是的，你又能怎樣？”


  “我會跟你兵戎相見。”


  尉遲不卻心中一沉，麵上卻是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撫了撫任風吟的臉：“實話是，你想太多了。好了，別想了，快睡吧。”


  “你之前想說什麽？”任風吟閉上了眼，翻了個身問他道。


  “啊，我麽？”尉遲不卻將胳膊交叉著枕在腦袋下麵，睜著眼看著帳篷頂，緩緩道：“我是想問你啊，東方無傲吻過你，碰過你嗎？”


  半晌無聲，尉遲不卻偏過頭去，看著她的背影，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就在他準備翻身睡去的時候，她弱弱的聲音傳了過來：“沒有。”


  “後悔嗎？沒有把最好的自己給自己最愛的人。”尉遲不卻隻覺得自己毫無睡意，一直靜靜地躺著，眼睛一動不動。


  “沒有啊。”任風吟頓了頓，伸手揉了揉已經有了些睡意的眼睛：“母後說，要把最好的自己留給最後嫁的人。”


  “可畢竟不是你最愛的人。”尉遲不卻笑了笑，輕聲道。


  “母後嫁給父皇之前連他的麵都不曾見過，怎麽會有愛。可最後還是愛上了不是麽？”任風吟想著母後每一次看著父皇時那溫柔的眼神，還有父皇駕崩後，母後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三天三夜，出來時雙眼通紅的樣子，以及，母後為何最喜歡風歎，無非是因為，她的子女中，隻有風歎，像極了年輕時的父皇。


  “那你會愛上我嗎？”尉遲不卻試探著問了問，語氣平穩不驚，但其實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現在內心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恩，可能會吧。”任風吟嘟囔了一聲，她閉著眼，困意一陣陣地襲來。


  “恩，睡吧。”


  一覺到天明。歇安族老奶奶熱情地準備了一桌豐富的早餐招待兩人，吃過早餐之後，兩人向奶奶告別，便踏上了返回王城的路。


  兩人一路上都是歡聲笑語，以至於任風吟壓根沒有注意到，他們走的根本不是來時的路。而且，一路上尉遲不卻的速度很快，像是在趕遠路一樣。


  “若是以這種速度從小道上走的話，從玉門關到延邊城，連半日的腳程都不用。”尉遲不卻伸手指了指遠方若隱若現的城樓：“喏，你看。”


  任風吟“啊”了一聲：“你帶我來這裏幹嘛？”


  “把這個還給他吧。”尉遲不卻說著從腰間抽出一把佩劍，遞給任風吟。


  “這是我掛在……”任風吟更驚訝了。


  “掛在房間裏的。”尉遲不卻撇了撇嘴，一臉嫌棄道：“本王的新房裏為什麽要掛著別的男人的東西，還給他。”


  任風吟猶豫了一下，把佩劍接了過來。的確是，應該還給他了。當初自己會帶著過來，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央鶴國的習武男子都有一把從年幼開始習武時就一直跟隨著自己的獨一無二的佩劍，算是他們最最重要的物品。在央鶴國，有著一個不算傳統的傳統，那就是，習武男子若是將與自己共同成長的這把佩劍送給了某個姑娘，就代表，他願意娶這個姑娘為妻。這把劍不算是東方無傲主動送給她的，是她有一次硬是從他身上搶了過來，因為她早就知道這個傳統。當時東方無傲有些無奈地看著她拿著那把劍得意了許久，最後歎道：“公主若是喜歡，那末將自然是雙手奉上。”


  “這可是你說的！”任風吟笑得更加得意了。


  “真是，幼稚。”東方無傲別過臉去，笑意不由得浮上了臉頰。


  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任風吟咬了咬嘴唇，搖了搖腦袋，不打算繼續回憶下去了。


  城樓上的將士看見一男一女共乘一騎漸漸走近的時候，不禁有些納悶，玉門關向來隻有央鶴、飛虎兩國商戶來往的比較頻繁，並且是有官方發布的通行證的。眼下的這兩人什麽行李都沒帶，看著也不像是商人，怎麽就如此這般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呢。然而再定睛一看，那將士驚得捂住了嘴，玉關公主曾在玉門關住過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這些邊防戰士都是認得的。隻是，公主，不是已經遠嫁塞外了麽？那這和她一起的男子，莫非就是他們的塞外駙馬？


  還是趕快去通知將軍的好。


  “玉關公主、駙馬駕到。”


  “臣（臣婦）參見公主殿下、駙馬殿下。”東方無傲和碧衣雙雙行禮，任風吟不曾看向東方無傲，倒是首先瞟了一眼碧衣，隻見她麵色紅潤，眼瞼處都帶著柔柔的笑意，心中不由得一痛。看這樣子，想來是婚姻生活很幸福了。


  真是令人討厭的紅暈和笑容。任風吟的內心升起一股嫉妒，這股嫉妒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碧衣是她執意要指給東方的，人家兩個在一起後她卻開始嫉妒，說出去真是讓人覺得可笑又可憐。


  “不必多禮。”任風吟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平身。


  她這才抬眼看向東方無傲，他還是一如既往地麵帶著溫暖，而疏遠的笑容。就像是她還是那個不懂事的小姑娘的時候一樣，他一直隻會遠遠地看著她，把所有關愛都藏在微笑之中。哎，仿佛一切不好的情緒都在看見他之後煙消雲散了。他若是安好，於她而言便是最好的。不管這讓他好的人是誰，她都無怨且祝福。想起以前的舊時光，任風吟愣了一會，衝著東方無傲笑了起來：“東方少將軍，別來無恙？”


  “承蒙公主庇佑，末將一切安好。”東方垂首答道。


  “那，少將軍的新婚夫人呢？”任風吟笑著看向碧衣，朗聲問道。


  “回公主話，奴婢很好。”


  “那就好。”任風吟拿著佩劍的手緊了緊，“少將軍，本宮今日前來，是來歸還你的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