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利爪

  “真要有人發現了，那就說咱們是從海路進的貨，然後換一個地方繼續賣就好了嘛。”李洛奇怪的看了眼果進文，似乎覺得他問出了個愚蠢的問題。


  果進文噎了一下，不再作聲。


  明廷由於連年用兵，財源匱乏，於崇禎十一年正月開了福建海禁，通商佐餉。


  大量海商貨物湧入內地，沿海商人賺的盆滿缽滿，千奇百怪的海貨也就開始在境內流行。


  別問，問就是海商進貨。


  當地抓得嚴就跑，到其他地方賣，反正本錢低，賣多賣少都是賺。


  兩人繼續就製作、包裝、運輸、銷售等各項環節展開了細致的探討，終於在快到淩晨時分達成了共識。


  他們笑著握手道別，覺得光明的未來就在眼前。
……

  那一晚，李洛最終還是把80兩銀子留在果進文房裏。


  他跟其他趟子手一起睡在四人間寢室，實在是不方便，果進文那裏存了這麽久，想必一晚上也不會有失。


  次日，果進文抽空去找了梁三爺，幫李洛請了假，好專心製作香皂，早上也不用去集會。


  反正早上廣播體操一樣的運動也隻是走個形式，李洛覺得這對他身體鍛煉沒有任何促進作用。


  梁三爺對於這種小事自然是滿口答應，他跟果進文是老交情了，不會在這點小事上鬧得不愉快。


  安排妥當後，果進文拉著李洛出門，兩人按之前商量的，先各自去采購一番，再去果進文的小屋碰頭。


  李洛路上吃完早餐抽空去找瓦匠，連比帶劃訂了十幾塊有橢圓形凹槽的瓷板，力爭從形狀上麵就做到跟百花皂類似。


  之前的模具是找廚房蔡嬸借的小飯碗，又用匕首削出來的，昨天已經還回去了。


  看著蔡嬸順手放回櫃子，也不知道是哪位幸運兒中午會用上。


  拎著一大包東西，李洛在小屋門口等到了拖著一輛車的果進文，他們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從各個不同的店鋪采購到了不同準備材料，爭取不引起任何關注，準備靜悄悄地大幹一場。


  整個天下雖然還是大明的天下，以州管縣，以縣管民，但這種氏族聚合而居的寨子，可不管這一套。


  這裏是官不下鄉的地方，哪個氏族族老看著你有賺錢的行當，呼朋引伴先搶過來再說。


  像解家寨這種隱約有軍方背景，又是家族產業的，就算真的搶了，把人挖個坑一埋，都沒地方說理去。


  果進文昨天給他科普的，寨子裏的賺錢行當，什麽典當鋪、糧油店，都是解家開的。


  之前李洛去過的賭坊，解家也是背後的主人。


  像香皂這種生產門檻低，回報效率高的東西，做的越隱秘越好。


  如果不是路途太遠交通不便，李洛他們甚至都打算在思明州之外打響第一炮，徹底落實外地行商的身份。


  李洛主動伸手接過兩輪車，兩人有說有笑的走進屋子，李洛當先推著車往裏走。


  對於果進文昨晚說的看房丫鬟，他有些在意。


  說是小屋，其實並不小，三間房子和圍牆圈出一個還算寬敞的院落，坐落在解家寨南邊，隔吳記的商鋪有些距離，但也就十來分鍾腳程，過來十分方便。


  此地房價雖然低，但估摸著也要個二十幾兩銀子，看果進文那每個月4兩薪水的樣子，老果看來平時沒少做假賬啊。


  推門進去的李洛看到有位少女正在井口打水，身上穿著一身麻布補丁衣服。她看起來約莫十三四歲，身材瘦弱，身邊還放著一盆洗到一半的衣服。


  仔細看還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覺，就是個子矮了點。


  這老東西，看起來老大不小了，還玩金屋藏嬌這一套，還是養成類的。


  李洛心中暗自鄙夷。


  看到走進來的李洛，少女慌忙間鬆開井繩，提到半空中的水桶重新掉回水裏，發出“噗通”的聲音。


  “小娟，過來，”


  後麵進來的果進文朝著少女小娟招招手，向李洛介紹道。


  “這是我買的丫鬟，叫作小娟，去年鬧糧荒的時候她家逃到思明府，一家都快餓死了，我看她識幾個字，剛好這邊有套院子缺人打理，就買下了。”


  “剛好老弟你在這邊也需要人打理雜事，”


  果進文又拍拍李洛肩膀，溫言說道：“若是位置合適的話，就先安頓下來安心製作，老哥我下半輩子可就指望你了。”


  “多謝老哥，這地方十分滿意，等材料準備齊全了就開始。”


  李洛滿口答應著，“等事成之時，就是我們飛黃騰達之日。”


  果進文又聊了幾句，向他介紹房間情況，約定晚上再過來，就先回商鋪了，商隊損失情況已經報給去思明府省親的東家了，東家不日就會回來，這之前還要做些準備。


  現在跟玩日不同，這種邊陲之地賬房可是個油水豐富的活計，反正山裏的蠻子也不可能過來核對賬目，跟走趟的梁三爺他們通好氣，大筆一劃，誰知道這塊皮子是黃皮子還是狐狸的？

  這些年他沒少往各類進項裏伸手，不然也不能攢下這副身家。


  但現在有更好的來源，上個月有些太過分的賬務，能平就平了，免得因小失大。


  等果進文走了，少女怯怯的朝李洛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接著捧著木盆去了裏屋。


  “你怎麽想著跟這個人做交易啊？要開商會不是找越有錢的人越好嗎？”李洛心裏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麥克你醒了啊，太好了。”


  李洛語帶驚喜，集中看向精神世界，黑貓慵懶的靠在壇子裏，氣色比之前好了太多。


  “剛醒，我恢複得差不多了，你還沒回答我呢，從小商會開始做，你時間不夠了啊。”麥克語氣有些焦急，它不想眼睜睜看著李洛任務失敗然後魂飛魄散。


  “恰恰是因為果進文沒什麽後台，又還有些渠道，我才會找他做，換個有後台背景雄厚的，他們會有不同的選擇，”


  李洛頓了頓說道，“人位置越高，胃口越大，反而是這種起於微末的，一開始胃口沒那麽大，咱們隻要拿捏住他本人，就不怕他翻上天。”


  “可你這麽做，時間上.……”麥克還有些遲疑。


  “你放心，我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的，這套流程做起來了，商會發展速度滾起來比你想象中要快的多，”


  李洛笑了笑安撫道，“我們現在要擔心的，反而是我們自己的武力能不能盡快強大起來，鎮壓住將來覬覦咱們財富的野心家，可千萬不能讓他們在我們商會發展壯大之前把手伸進來。”


  “放心，這點我最擅長了，敢伸手的，先試試咱們的手段利不利。”黑貓肉球掌上彈出幾根鋒利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