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名不副實
“阿俊，你、你、你就是這樣待我的？”洛盈心痛不已，可是重俊已經不想再多做解釋，轉頭吩咐馮福來道：“你去把王妃平安送回王府。”說著自顧自地坐下批閱奏折。
“王妃，請！”馮福來躬身做了個手勢，洛盈呆愣了片刻，跺了跺腳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重俊歎了口氣，從袖中取出那串珊瑚珠串，放在手裏摩挲著，珊瑚珠圓潤光澤，仿佛那是萱兒的臉頰，多少次在夢中，他不止一次地夢到萱兒正朝他走來，驚喜之下，他伸手撫摸她的臉頰，那久違的吹彈得破的肌膚，即使在夢醒後仍然在手指上留下一點溫度。思念如爬山虎的藤蔓，一絲一絲扣入心扉，隻要稍微掙紮一下，就感到疼痛。
“來人……”重俊望著低頭進來的小內侍，吩咐道：“去請太後娘娘到這裏來。”
凝嫣不知發生何事，跟著小內侍匆匆趕來，卻見重俊正悠閑地坐著，一邊慢慢喝著茶，一邊翻看著奏折，見她來了，也不起身招呼，隻做了個手勢，示意她走近些。“本王看奏折看得乏了，你給本王按摩一下肩膀，”重俊說著，拍了拍脖頸，那裏的確很酸痛。
凝嫣本能地想拒絕，這豈是堂堂太後應該做的事，如果被服侍的宮女、內侍瞧見了，自己的臉麵該往何處擱，但轉念一想又忍住了，順從地過來，以雙手按捏他的肩井部位。這一按就過了將近半個時辰，凝嫣的手指酸了，剛稍有停頓，重俊的聲音就傳來了：“才多大會兒就受不了了？”凝嫣隻得繼續。
馮福來進來複命，一眼瞧見凝嫣正坐在重俊身後，替他揉捏肩井，不由愣了愣。重俊聽到聲音抬頭掃了一眼，淡淡地問：“王妃回府了？”馮福來趕緊躬身回答：“回王爺的話，老奴把王妃安頓好了。”重俊哦了一聲，提起朱筆來，在奏折上圈畫起來，卻絲毫沒有叫凝嫣停止的跡象。
凝嫣好似受刑一般，忍了兩個時辰，直到手指實在酸得抬不起來，重俊這才說了聲：“有勞太後娘娘為本王揉捏肩部，時候不早，太後娘娘自行回宮吧。”凝嫣這才如蒙大赦般站起來，逃也似地離開了煙波殿。
從那以後，凝嫣時不時總能收到來自煙波殿的召喚，除了替重俊按摩肩井，還要掌燈、除塵或者打掃庭院，身體上受到的折磨也就罷了，還免不了遭到煙波殿的宮女和內侍的欺侮。在這個煙波殿，她的太後身份已然消失，儼然就是個最低賤的婢女，稍有不順意地，動輒受到打罵，甚至遭到笞刑。就連馮福來，待她的態度也來個大轉彎，在她麵前連太後娘娘也不稱了，竟你呀你的，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
凝嫣明白，這些下人都是瞧主子臉色辦事的，一定是重俊有默許或者授意，他們才敢如此放肆。凝嫣也知道，這些都是重俊的報複行為，可她偏偏一點也不能反抗，每每想到元汐可能遭到的下場，她就不寒而栗。
夜深了，凝嫣卻因全身酸痛無法入眠，她瞪大眼睛望著虛空，想起在煙波殿所受的屈辱，她就禁不住悲痛萬分。恐怕我算是北唐曆史上最苦命的太後了吧，人家隻看到我高高在上，哪裏知道我暗地裏受這種非人虐待呢，凝嫣難過地想。可是相比已經躺到墳塋裏的李太後，自己是否還算幸運呢？
這天，凝嫣又受召喚去煙波殿侍候，那天是要掃除整個殿裏的落葉，不能留一片，豈料，剛掃幹淨一塊，就有宮女過來，將收集落葉的筐子踢翻，並用腳把落葉撥拉開。凝嫣無奈，隻能繼續掃，哪知兜頭卻有一桶髒水澆下，她訝然抬頭，才發現屋頂上不知何時站著個小內侍，手裏提著一隻空桶，嘻嘻笑道：“抱歉，不好意思，奴才的手滑了，打濕了太後娘娘的衣服，讓奴才來替太後娘娘換裝。”
說著，竟過來動手動腳，凝嫣忍無可忍，嗬斥道：“住手！好歹我也是太後，你怎可對我如此無禮！”小內侍冷笑幾聲：“你是太後不假，可如果沒有我們王爺，你什麽都不是，明白嗎，還敢對我們擺臭架子，來，揍她！”
話音剛落，宮女們蜂擁而上，對凝嫣拳打腳踢。正在這時，猛地聽到一聲斷喝：“你們做什麽？”凝嫣頓感身上壓力減輕，她茫然地抬頭，淚眼模糊中見元汐正揪住一個內侍，提起拳頭一頓猛打，餘者見皇上突然駕到，皆噤若寒蟬，不敢再出一聲。
“你個奴才好大膽子，敢這樣對太後娘娘，來人，給朕把他們一個個拖到內務府，下大牢！”元汐一腔怒火無處發泄，凝嫣忙上前阻止道：“算了，不過是小事，皇上回去吧。”
“算了？”元汐驚訝不已，怒道：“母後，您遭到這些低等奴才的侮辱，這件事豈能就此作罷，您等著，朕這就好好替你出氣。”說著，連聲喚自己的內侍花虎。“花虎，你給朕把這幾個奴才一一捆起來，朕要行家法，這後宮若再不整頓整頓，簡直要反了天了。”元汐一邊說一邊走到石桌邊坐下。花虎得了命令，取了繩子將幾個帶頭的捆起來，押到地上跪著：“敢問皇上，要罰多少？”元汐略一思索：“先各抽二十鞭子。”
凝嫣見元汐真要行家法，不由慌了，從旁勸道：“皇上切莫動手，鬧大了，汾陽王那裏不好交代。”元汐不依，堅持說：“母後，您如今是後宮之主，身份尊貴，哪容得這些人欺負，他們是汾陽王手下，這件事就是鬧到汾陽王麵前，朕也有話要說，母後且安坐，待兒臣教教他們規矩。”
那些宮女和內侍見狀，紛紛跪下叩頭求饒。凝嫣也再三勸阻，無奈元汐一腔怒火直衝腦門，哪聽得進勸，直嚷嚷著讓花虎動手。花虎有心賣弄一番，索性鉚足了勁，下了狠手，一時間煙波殿淒風苦雨，哀嚎聲不斷，那些宮女和內侍，無一不被抽得皮開肉綻。元汐站起身，好整以暇地彈了彈衣服上的灰塵，道：“今天略施薄懲，今後若再讓朕發現你們欺侮母後，定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說完，拉著凝嫣出了煙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