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測字占卜

  重俊在階前下了馬，將“追風”栓在樹上，仰頭望著刻著“玄都觀”三個字的匾額，陷入了沉思。一回到京師，除了加緊控製朝局外，有幾件事是必做的，其中一件就是要敦促戶部撥款，修繕玄都觀。


  重俊命跟隨前來的宿衛們在門外等候，正要進門，恰巧玄清子迎了出來，打了個稽首，又跪拜道：“貧道恭迎王爺大駕。”重俊含笑打趣說：“道長這禮行的有點不倫不類，莫非要還俗不成？”


  玄清子哈哈笑道：“王爺如今身份不同，自是不能依照過去那樣簡單地行禮了，否則有失體統。”重俊道：“本王不怪罪就好了，道長還是跟從前一樣就好，否則，你這裏本王也不敢再來了。”


  玄清子哈哈一笑，上前親熱地挽住重俊的手，說：“王爺若不來，貧道的生活索然無趣，眼下因為要找工匠修繕道觀，一時不得空，等閑下來，貧道還要去宮裏專程拜訪王爺呢。”重俊道：“那自然甚好。”


  玄清子特意將重俊迎進另外一間廂房，裏麵棋、茶、果品，甚至素齋皆已備好。重俊忍不住說：“道長這能掐會算的本事何時也教教本王，這樣本王就不至於時時對未來之事感到渺茫而無所適從了。”


  玄清子淡然一笑：“王爺日理萬機，想必也無暇去為還沒有發生的事操心吧，有貧道在，何須王爺費心？”重俊歎息道：“有些事，本王想不操心也不行。”玄清子銳利的目光盯著重俊看了一會兒，說：“貧道猜出王爺此番前來，必有疑難事要求解，不如先坐下用些素齋，我們邊吃邊談，如何？”


  幾杯素酒下肚，玄清子捋了捋胡須，說：“貧道觀王爺麵色，眉宇間透著幾分憂愁，不知是否在為一些事煩心呢？”重俊點了點頭，歎息道：“一旦進入權力中心，才感覺到肩上壓力巨大，為了維持朝中各方勢力權力製衡，本王不得已痛下殺手，然而殺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新上來的那些官員，很快又形成各自陣營，經常明爭暗鬥，真令本王煩心不已。”


  玄清子點點頭，道：“這些官員大都來自各個家族，他們的勢力盤根錯節，指望他們做事是不太可能了，勾心鬥角他們倒個個是能手，貧道建議王爺另辟蹊徑，開設官員考核製度，從底層提拔合格官吏，補充朝廷空缺。”


  這幾句話令重俊眼睛一亮，忍不住讚道：“道長這個辦法甚好，對於那些屍位素餐的官員，寧可多給些銀子讓他們高升，也不要擋住那些能實幹的官員的路。”玄清子微微頷首道：“的確如此。”


  隔了片刻，玄清子又道：“趁著酒興，王爺莫如測個字，讓貧道解解。”重俊走到桌邊，提筆凝神思索片刻，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口”字，把紙拿給玄清子。玄清子想了想，笑道：“王爺寫的這個字與情有關，想必真正令王爺困惑的，除了國事，更多的還是感情吧。”


  重俊微微歎道：“道長一語中的，本王的確為情事煩憂，已經好長時間不能睡個好覺了。”玄清子摸了摸下頜，問：“王爺是想將所思念之人永遠留在身邊？”重俊默然，隨即道：“本王的確是這麽想的，但恐怕要做到這個不容易，之前因為本王的過錯，差點永遠失去她，好不容易有機會重逢，卻一不留神又跟她失之交臂，如今她下落不明，也不知此生是否還能再見到她。”


  玄清子斷然道：“王爺放心，貧道剛才掐指一算，你與這女子必還有一番情感糾葛，不過貧道也要提醒王爺，太過執著始終無益，該放手時要放手，否則隻能造成兩敗俱傷。”重俊無奈地說：“若是能讓本王再見到她，本王一定對她嗬護有加，再不令她受到傷害。”


  玄清子嗯了一聲，指著紙上的字，說：“這個口字，裏頭加個木乃是困字，加個人字乃是囚字，王爺心心念念的，隻怕是想永遠囚住她，令她哪裏也不能去吧。”


  重俊無言以對，剛才他不過是隨手寫了個字，哪知道就被玄清子看穿心思，不由心生佩服，可他又不想就此承認心中所想，遂奪過那張紙，撕成兩半，道：“此乃玩笑，做不得數。”


  吃完素齋，玄清子命小道童取來檸檬水洗淨手臉，接著焚起檀香，下了幾盤棋。一直待到天快黑，才告辭回宮。


  洛盈正在煙波殿外等候，重俊微微詫異道：“你怎麽來了？”洛盈上前抱住他的胳膊，嗔道：“我想你了，所以來看看你，順便還帶了些我自己做的點心給你嚐嚐。”


  兩人依偎著一齊走進屋，桌上擺著一個精致的食盒，洛盈打開盒蓋，從第一層取出一碟綠色的糕點，重俊一眼就認出那是薄荷糕，腦子裏不自覺地浮現出綺萱的模樣來：“我做了一點薄荷糕送過來，雖然我的手藝不如月兒，但這是我用心做的，希望你喜歡。”重俊不自覺地拈起一塊放進嘴裏，滋味非常好，可他還是懷念綺萱做的那款帶著怪味的薄荷糕。


  “好吃嗎？”洛盈緊張地注視著重俊的表情。重俊半晌沒有說話，微閉雙眼似乎在回味著，過了好久才淡淡地說了一句：“本王並不是很喜歡薄荷的味道，今後這種糕點還是不要做了吧。”


  洛盈哦了一聲，感到無比失望，一時間她竟有些後悔為什麽要選薄荷作為原料，假如改用月季花或者牡丹花的花瓣，情況會不會好一點？愣了片刻，洛盈道：“爹來京城了，你看什麽時候有空去拜訪他一下？”


  重俊沉聲回答：“本王最近事忙，不得空閑，等有空時再說吧，”停頓一會兒又道：“你身子不便，缺什麽派人知會本王一聲就行，不必親自進宮了，時候不早，本王命馮福來送你回府。”洛盈瞪著重俊，眼中漸漸滴下淚來，哽咽道：“為什麽你現在變得這樣冷淡，難道我不是你的妻子，我不該伴你左右嗎？”


  重俊淡淡地說：“抱歉，本王近來為國事煩惱，語氣重了些，你不要見怪。”“恐怕不是這麽簡單吧，”洛盈仰起臉來，臉頰上掛著淚珠，說：“爹已經全部告訴我了，你一直在找那個女子，在你心裏，她始終還占據著重要位置，對嗎？”


  重俊微微笑道：“本王之所以要找到萱兒，是另有目的，你就不要胡亂猜測，免得傷了身子。”洛盈哼了一聲：“能有什麽目的，你別忘了，之前你對我的承諾，你要對她斷情絕愛。”重俊不語，半晌才冷冷道：“本王實話對你說了吧，本王永遠忘不了萱兒，如今你得到了王妃之位，七煞門也得到了豐厚的回報，你若有自知之明，安心做好你的分內事就好，其他的與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