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無處可去
綺萱和墨兒並不敢去大一點的鎮子，連行路也隻敢揀偏僻的小路走。她們沒有目的，不辨方向，跟沒頭蒼蠅一樣亂撞。一路上她們不時能發現一些著黑衣的七煞門的人，那些人個個凶神惡煞，眼睛好像曠野的狼一樣，四處逡巡。
幸虧兩人身上衣服破爛不堪，臉上也塗滿了泥水，那些人即使從她們身邊經過，也認不出來，因此躲過了好幾次危險。突然墨兒一頭栽倒，再也爬不起來，綺萱忙伸手去扶她，可是自己也腳一軟，跪在地上了。墨兒捂著肚子呻吟道：“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實在走不動，慎兒，你說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裏？”
綺萱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想著若是能有點水喝就好了。她環顧四周，發現她們所在的位置是一片荒野，不由歎了口氣，道：“墨兒，無論如何還要再堅持一下，等走到村莊了，才能找到吃的。”
墨兒禁不住哭起來，哽咽道：“早知道我就帶上幾塊餅了，這究竟走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啊。”綺萱奮力扶起她，安慰著說：“墨兒，很快就走到了，我已經能看到前麵的炊煙了。”墨兒抬眼四望，泄氣道：“慎兒你騙我，哪裏有什麽炊煙。”綺萱說：“哪裏沒有，不就在那裏嘛，你餓得頭暈眼花了，所以看不見，你跟著我走，保證領你找到吃的。”
兩人繼續趕路，可是前路茫茫，她們又饑又渴，不知還能堅持多久。這時突然聽見後麵有馬蹄聲響起，綺萱忙扯著墨兒掉頭就跑。墨兒跑了幾步腿直發軟，忍不住嚷道：“慎兒，我連走路都困難，還跑！”綺萱道：“跑不動也得跑，總不能落入他們手裏。”墨兒一屁股坐在地上，連聲道：“我真走不動了，就讓他們抓住我吧，我不走了！”
馬蹄聲越來越近，綺萱不由焦急萬分，她將墨兒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半拖半走了一小段路，終因體力不支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綺萱抬眼盯著天上的流雲，倦乏終於代替了恐懼，與其東躲西藏，不如就在這荒野中，以天為蓋、地為廬，好好睡上一覺，天大的事以後再說吧。
不知過了多久，綺萱幽幽地醒轉，一睜眼就看見墨兒的臉。墨兒見綺萱醒來，不禁開心地拍著手笑道：“太好了，慎兒，你終於醒了，害我擔心死你了。”綺萱按著額頭坐起來，瞧了下窗外，問：“這是哪裏，現在什麽時辰了？”
墨兒道：“這裏是客棧啊，已經快酉時了，你足足昏睡了三個時辰了！”綺萱有點訝異地盯著墨兒看了半晌：“我記得我們暈倒在荒野裏，怎麽會來到客棧了？”墨兒嘻嘻笑了笑，說：“自然是遇到貴人了，他把我們帶到客棧住下，還買了好多吃的，待會兒你就能見到他了。”
綺萱滿腹狐疑地問：“你說的貴人，該不會是哪個俠士吧？”墨兒撇了撇嘴，說：“才不是呢，他看上去很儒雅，才不是那種隻懂用武力的粗人，而且他說話特別溫柔，讓人聽了很舒服。”
兩人正在說話時，響起了敲門聲，墨兒忙過去開了門，綺萱隻朝門外望了一眼，一顆心立刻漏跳了兩拍。廷訓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一隻托盤，上麵有兩碗粥，還有幾碟小菜。他把托盤放在桌上，轉頭望著綺萱，淡淡地說：“你終於醒了，快來吃點東西吧。”
“是你救了我們？”綺萱此時腦子有點混亂，她壓根沒想到廷訓竟會出現在這裏。廷訓微微一笑：“我跟刑部遞了辭呈，原本打算把許大人送回泗水州後再回家鄉去，沒想到卻意外碰到了你們，這也算緣分吧。”廷訓淡淡地說。“你說什麽，你見過我祖父？”綺萱不由大為驚訝：“你怎麽會見到他的？”廷訓歎了口氣：“這話說來就長了，等你身體好點我再慢慢講給你聽。”
墨兒瞧瞧廷訓，又瞧瞧綺萱，不由驚訝道：“原來你們兩個老早就認識呢，這可真是太巧了！”廷訓一揖：“在下就不打擾兩位姑娘了，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就是。”
是夜，綺萱的腦子裏很亂，這幾天來發生的所有事都從腦子裏演過一遍，讓她睡意全無。這時她猛地聽到一陣悠揚的笛聲，笛聲很熟悉，仿佛其中帶著萬千欲語還休的無奈，綺萱猶豫半晌，終於還是披衣而起，循著笛聲而去。
不等綺萱走到跟前，笛聲突然停了。月光下，廷訓的側影泛著清冷的光輝，他低頭沉吟著，片刻才幽幽地說：“萱兒，是你嗎？”綺萱緊了緊外衣，輕輕回答：“萱兒已經死了，我如今叫許慎兒。”廷訓從屋頂飄然落下，他走到綺萱麵前，綺萱望著他那張如月亮般寧靜的臉龐，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我痛苦了好一段時間，我真的以為你不在了。”廷訓微微歎了口氣，又說：“不管你是萱兒也好，慎兒也罷，你要記住，我永遠在你身邊。”這句樸實的話給了綺萱很大的鼓勵，也令她再也忍不住淚水，她不禁撲到廷訓的懷裏，傷心地哭了。
廷訓並未急著追問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隻是緊緊擁著她，讓她盡情宣泄出胸中的憤懣。綺萱哭了好一會兒，逐漸平靜下來，她擦了擦眼淚，見廷訓正定定地注視著自己，不禁有點羞慚，忙低下了頭。
“萱兒，你有沒有想好，要去哪裏？”廷訓問。這的確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京師肯定是回不去了，回祖父的家也不合適，茫茫天地竟無處安身嗎？想到這裏，綺萱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裏，似乎也沒地方可去。”她喃喃地說。
“一路上我聽說，湯山行宮裏出大事了，附近鎮子上的人大半夜地看到那上麵火光衝天。”廷訓以探詢的目光注視著綺萱，問：“我記得那天晚上，我碰巧從旁邊經過時，正巧見到一隊著黑衣的人追殺兩個女子，可是等我把他們殺退後，那兩個女子卻跑了，現在想來，應該就是你跟墨兒吧。”他說到這裏，停頓了片刻，接著道：“我隻想知道，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你們為什麽會被陌生人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