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一山上的怪人
路過一處毛都不長的空地,腳下的碎石紮得人酥麻的疼。
“這兒怎麽不種點花草?”李懷安一蹦一跳,不解的看著周圍。
此處的環境跟竹屋那兒是截然不同,光禿禿的就像是被剃了光頭,其間還點上幾顆痣,咯人的很。
周小葵側過頭,細小可愛的手指戳在嘴唇周圍,聲音頗為稚嫩:“師傅說太麻煩了,還得用上草籽,搬來泥土,之後還得很多事,所以倒不如就這麽放著,反正平日裏也不常走。”
“哦。”李懷安麵無表情,倒是看不出什麽異樣,而他的心裏確實麻麻批起來,明顯就是懶,所謂的學宮大能施法搬來一點泥土能是什麽難事,他可不信堂堂學宮會沒有點指逢春的術法。
不過他也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反正自己早已打算不在學宮呆著,太過於無趣了,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感受到了紫衫峰上的這位未曾謀麵的主人對他的不友好。
用他的話來說,靈山也就這樣而已,除了吃住舒服些外,別的哪比得上長安的那座城隍廟。
看著前邊的周小葵,李懷安硬是生不出邪念,好吧,他不是個蘿莉控。
“平日裏怎麽沒見你背弓,今日怎麽突然背著了,是要去打獵?”
今日的周小葵有點不同,無關其他,正是她身後背著的那張大弓,那張跟她這個人格格不入的弓,然而卻沒有看見一隻箭。以雷灼後的桃花木為弓臂,柔韌可彈的冰絲為弓弦,雖看起來普普通通,一般的就像是鄰家阿叔給自家娃娃隨手做的玩具,但李懷安能夠感受到那弓中藏著的醇厚靈氣,以及那貫穿數個春秋的古老氣息。
周小葵是個箭手,這點李懷安倒不覺得奇怪,平日裏,小蘿莉除蟲的時候便是倚靠著一手快準狠,隻用草籽便將那些蟲害擊殺,尤其是她的視覺跟聽覺,好幾次趙二公子迷路在山上,都是她找到的,至於其他的,便是那手勁,輕輕鬆鬆能夠將一顆成年人胳膊粗的竹子直接折斷,這是正常人能夠做到的?武境高手都沒這個本事吧。
是折斷,並不是拔起啊。
“什麽是打獵?”小蘿莉詫異的別過頭,滿臉天真的看著李懷安。
“啥?!”李懷安驚了,不知道打獵,那什麽會背弓,好吧,打獵跟弓弩沒有直接關係,但她問出這個問題就很是問題了。他很想知道,周小葵在山上的這麽多年,那位歐陽紫衣到底教了些什麽,難道連基本的常識認知都沒有教授嗎?
看著周小葵那張小臉,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特喵的。他怕的是,繼續在這混下去,別到時候沒進步反而退步了。他還要找龔仲基那廝討要公道,別坑啊,“那平日裏,你的那位師傅教你什麽?”
周小葵仔細想了想,嘟著嘴往前走著,突然駐足,轉過身很認真的回答:“師傅沒教這些,就是讓我打掃院子。”
“就這?”李懷安不信。
“就這。這些事也是小葵喜歡的呀,把院子打掃的整整齊齊,多好看。”周小葵信誓旦旦,“對了,師傅還讓我自己沒事就拉拉弓。”
“拉著幹嘛?練手力?”李懷安隨口吐槽。
“手力是什麽?”周小葵再次問道。
黑了臉的少年不想回答,連是打著哈哈,“沒什麽,你繼續。”
周小葵哦了一聲,繼續往前,一手撫摸著背上的弓,邊走邊道:“其實,李懷安,拉弓挺有趣的。”
“也就你會感到有趣。”李懷安白了一眼麵前啥事不懂的小蘿莉,心中腹誹著學宮以及腹黑的周政文,尤其是周政文,為了拖延五千兩的兌現,竟然用這麽惡毒的法子,怎滴,讓歐陽紫衣來坑自己,好在將來翻臉不認人?
藍藍的天上萬裏無雲,正如他心中那般了無希望,“李慕魚,你真可憐。”
“對呀,很有趣的。”周小葵沒有聽出李懷安話語中的嘲諷,繼續自顧自的說著:“師傅說,天地之間是有靈氣存在,隻要認真感知或者與那些遊離在天地之中的靈氣產生共鳴,再加以特殊手段,就能在一定意義上使用這些靈力。”
這話是廢話也不是廢話,畢竟一般的修仙人都是知道的,而不知道是也有不是修仙人。
小蘿莉蹦跳一下,越過一塊凸起的石塊,接著說道:“拉弓的動作雖然簡單,但拉的多了,就沒那麽簡單。”
“怎麽說?”李懷安隨口問道。
“因為拉弓的過程簡單啊,噥,就像這樣,一拉就行了。”小蘿莉將背上的弓取下,有模有樣的拉著,然後遞給李懷安,說道:“李懷安,你試試。”
“不用了,沒意思。”少年拒絕,神情委婉,心裏無感。
“試試嘛,師傅說了,試試了才會有親身體驗。”周小葵繼續說了句不算廢話的廢話。
拗不過小蘿莉的連番炮轟,李懷安滿臉苦笑的接過,隨意的搭上弓弦,然後一拉,“什麽鬼?”
紋絲不動。
又是嚐試了幾下,結果還是一樣,那弓弦就像是凝固了,不管他怎麽拉,弓都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不由的他開始懷疑是不是這一個月自己身子虛了,不然一個正常成年人,怎麽會拉不動弓,就算是沒拉開,那也得有點變化才是。
正當他懷疑自己身體有無發生異常的時候,周小葵取過前者手中的弓,在前者驚訝的眼神中,一邊輕輕鬆鬆的一手拉開,同時說道:“李懷安,是得這樣的,順著天地之間靈氣的流動,讓自己的心平和下來,切忌浮躁,然後拉開便是了。”
“師傅說,要將天地靈氣為自己所用,因為這種氣是比人力還要強的存在,拉弓雖然隻是個簡單的動作,但隻要將靈氣使用妥當,輕輕鬆鬆就能拉開,然後由它射出的箭可破萬鈞。”
李懷安自然是不以為然,一箭能如何,萬箭齊發才是王道,再說了,攻城弩什麽的難道不比從這小小弓弩中射出的小箭強?還有後世出現的槍炮以及什麽什麽核武,箭呢,一般般,不能說差,也吹不了多少的。
但此刻他身在別人的地盤,自然是不能說人家的不好,便是點點頭:“是的是的,厲害厲害。”
小蘿莉聽不出李懷安話語中的敷衍,隻當是高興,蹦跳的往前走去。
又是一段距離,終是看見了一座孤立在幾顆寒鬆中的亭子,羅紗為綢,隨風輕舞,依稀可見其中擺了一張木案,一道暖爐,一方僅供一人休憩的床榻,煙霧從香爐中飄出,融入凜冽寒風,隻留下轉瞬即逝的桐香。
亭中自是有一道倩影,藕臂托著頷首,青絲散在腦後,修長的軀體躺在榻上,可以瞧見,羅紗內部那女子身上是紫衣。
歐陽紫衣,紫衫峰主。
“你師傅不冷嗎?”李懷安小聲的朝周小葵問了句。
雖然他已經很刻意的掩蓋自己的聲音,但還是好巧不巧的被歐陽紫衣聽見,後者微微眯著眼眸,慵懶的聲線飄了出來:“你在山上這麽些天,何時感到過冷?”
這倒是實話,靈蘊之地,雖在十二月,冬日時節,但也在靈氣的包裹下,對於冬日的感受愈發淡然。
“也是,靈蘊之地,暖和的很。”李懷安笑了笑,拱拱手行了個禮,“不知今日,歐陽前輩叫晚輩前來,所謂何事?”
羅紗後的歐陽紫衣似乎是扭動了一番嬌軀,打了個迷人的哈欠,睡意朦朧的模樣,膩歪歪的說道:“倒沒什麽事,你畢竟是我紫衫峰的人,我這個做主人的總該見見。”
自然……不是這個原因,如果不是今日那位閉關的院長突然問起,怕是她還會將李懷安繼續晾著。
而且相比這個,她更想問問院長那老頭子心裏是怎麽想的,把一個體內藏了上三境後期修仙人畢生修為的少年交給她,難道就不怕出事嗎。
在歐陽紫衣看來,李懷安就是個不穩定的定時炸彈,若是一個把持不好體內那雄渾的靈力,那造成的後果絕對不是她紫衫峰能夠扛得住的。當然,她跟周小葵會沒事,就是苦了這本就什麽都沒有的山,好不容易有個窩住了,被李懷安炸毀,那屆時連本都賠沒了。
周小葵已經退到一邊,不斷的重複著挽弓的動作,而在她的身側,隻有一支箭。
忍不住撇撇嘴,李懷安心道這歐陽紫衣也太小氣了吧,既然要讓小蘿莉學習弓箭之道,那為什麽不多備幾支箭,這又不什麽不可回收的寶貝。至於剛才亭中女子所說的一番話,李懷安是不信的,要真這樣,一個月了都不出麵,難不成親戚呆了一個月?
必然是上頭給了壓力,或者上麵的人問起。
“李懷安,這幾日在山上過得如何?”歐陽紫衣問道。
李懷安很不想回答,但還是苦笑著說道:“挺不錯的,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就是有點閑。”
“嗯。”就這麽一聲,歐陽紫衣便沒了後續。
亭外的少年卻是等了很久,以為這女人是在思考,可等了半天,依舊是沒有任何回應,一時間,這片小天地隻有周小葵不斷拉弓鬆開而發出的嗡嗡聲。
很安靜,安靜的讓李懷安懷疑裏麵那個女人是不是睡著了。
“歐陽前輩?”
沒有回應,李懷安挺高了音量,再次出口:“歐陽前輩。”
“嗯?”歐陽紫衣茫然的起身,是一個抹去嘴角口水的動作,然後詫異的看了眼李懷安,問道:“你怎麽還在?”
你怎麽還在?可不就在嗎!
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李懷安先是詫異,而後心直接涼了半截,啥玩意,攤上這麽一個人。
“那個,晚輩想問問,何事才能拜師啊。”雖然滿臉是一副笑容,但他的心早已涼透,連那雙眼都失去的本該不在這個年紀消失的光。
而接下來歐陽紫衣說的這番話更是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學宮所有人給嫌棄了。
“拜師?什麽拜師?”歐陽紫衣不解的看著李懷安,而停頓數息之後才反應過來,“哦,你說的是拜師啊,我這不收徒,你要是想拜師可以去顏白衣或者院長那裏碰碰運氣,不過我才沒什麽可能,沒到學宮收人的日子,按規矩是不收徒的,嗯,要是你真想進來,可以等半年,到時候考個試就行,哦對了,如果不會的話我可以幫你要幾份考卷,當然,你可不能出去亂說,我可不想被扣光俸祿。”
原來如此,合著學宮是在誆騙自己咯,把他帶來,結果就這麽晾著。還有什麽沒到日子,這等騙人的話也說得出口,人家趙二公子剛來就被收為關門弟子,這該如何解釋?
還是說,歐陽紫衣不願意收自己為徒?講真的,他還不願意當這個女人的徒弟,什麽玩意,好好的一個小蘿莉,結果被教的什麽也不懂,傻嗬嗬的。
“李懷安啊,怎麽說呢,按規矩,我們是不能收你的,院長那邊也跟我說過了,你身上有劍宗的功法,若是你進門了,難免落下口實,當然,主要是劍宗那邊對你好像很感興趣。”歐陽紫衣有些無奈,但語氣中確實一副圍觀者的意味:“我們把你留在靈山,也是司天監的囑托,至少一年,沒法子,當然,我也知道你不想呆著,所以在這紫衫峰上,你自便就行。”
打量了一番李懷安,這位紫衫峰主人察覺到麵前少年已經與剛來時候不同,體內的氣息相對穩定,看來是這一個月的修行是有效果,至於境界為何沒有突飛猛進,便是那經脈的緣故。
“當然,如果你實在是閑得沒事幹,可以去顏白衣那,她那有藏書閣,看看書也是不錯的。”
這話說的很沒營養,李懷安聽罷便要轉身離開,什麽狗屁學宮,什麽教化世人,他看了看已經將那唯一的箭搭上弓的周小葵,嗬嗬一笑,完全就是誤人子弟,李某人不伺候了。
周小葵不知道一旁發生了什麽,她隻是熟悉的拉弓,而後一放。
“轟!”
是一道靈光閃過,對麵的山頭在李懷安的眼前,砰然間轟塌,緊接著便是一陣地震般的搖晃,而那始作俑者卻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呼出一口濁氣,無邪的轉過身,問道:“是要吃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