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葉平的野望
眼下申黎庶的班子裏,何偉才探聽消息是個能手,關傅雲智勇雙全,嚴開是個典型的武夫,葉平素來喜好耍小機靈,壞點子多但心腸不壞,翟宜民是個辦差的能手,剩下的如浩子、二福,還有丁秤幾個則平平無奇。
卓子明幹起見不得人的事可以,但留在身邊,申黎庶總覺得像是給自己安了一顆定時炸彈一樣,對卓子明,他早有想除掉的意思了。
目前申黎庶還缺兩個人物,一是眼界寬闊點的智囊,諸葛行敏就不錯,但這人是個高傲的主,申黎庶不敢保證自己開辟幕府後諸葛行敏能跟著屈身到自己手下。
二是能絕對服從於他,肯給他背鍋幹髒活累活的人,此人必須腦袋好使,最重要的是要忠心。
衙門剩下的人裏頭,申黎庶還沒發現有誰可以幹這些活。
另外如果想在一年多的時間內徹底掌控手下的軍隊,光靠朝廷軍餉是不夠的,還得自己開源。
正式文書還沒下來,申黎庶就先讓何偉才去州府打點了那些列表上的官人的管家一類,光是打點這些人,申黎庶就已經花出了大概十萬錢了。
林林總總算下來,自己手裏的錢還有二十萬,外加些珠寶,折合下來得有五十萬出頭。
而申黎庶名下的地,算上也得有四百畝左右,這些地中,零散的那些全被租了出去,整合在一起的有三塊,一塊九十畝,一塊七十畝,還有一塊五十畝。
申黎庶是打算把朝廷發的軍餉全自己拿走,然後給手下的兵發高額軍費,初步想法是一人一月三百錢,伍長三百二十錢,押正五百錢,副隊將不設,正隊將一人八百錢,都頭一人一千錢,給足了錢,手下人才肯賣力,但這樣算下來,不包括幕府,一個月得花費十幾萬錢出頭,幕府一個月至少也得一萬錢左右,士兵還得吃飯,又要雇傭夥夫,一天飯通通算成一千錢,一個月又得三萬,加上獎勵什麽的,申黎庶隻想說一句:
“凎!”
一個月至少二十萬錢。
但若是按照大宋體製來走,自己不花錢,還能吃點兵額,但這樣自己手下的兵不就和廢物一樣了嘛,還打什麽仗?若是自己真的把他們掌控到金兵南下的那一天,這些人還是和其他廂軍一個德行,見了韃子就得下跪求饒了。
要造反,就得練強兵,練強兵,就得花錢了啊。
“何偉才,我捐官是不是有點草率了?”
“二哥哪裏的話?我知道二哥要幹成一番大事業,斷然不會和其他廂軍頭子一樣,若是頭疼,大可把心中憂慮說······”
申黎庶拍拍何偉才的肩膀,打斷了何偉才的話,道:“那就這樣,此事就交給你了。”申黎庶從懷裏抽出來四頁紙,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給新軍開工資的賬單,一把塞到了何偉才手裏,慢悠悠道:
“我算來算去,我當了崇節第八營的正將,一個月也得花二十萬錢,士兵的月俸可以調整一下,但不許大幅度降低,幕府的細節還沒算清,你也幫忙算算,另外各種開銷,也算清楚,我希望掌營之後,一個月花費到十五萬左右即可。”
“對了,你和翟宜民可以商量下,這兒沒你事了,幫我把葉平叫來。”
何偉才垂頭喪氣出了典史署,申黎庶叫下人上了兩杯茶水,葉平一會兒就進來了,見申黎庶砸吧著嘴角的茶葉,笑道:
“貼司,您這次叫我過來,是不是又有什麽好事了?”
何偉才翻了個白眼:
“哪有那麽多好事讓你幹?喏,坐下吃茶,老子有事情要問你。”
“得嘞!”葉平美滋滋的坐在椅子上,吃了口熱騰騰的茶水,笑道:
“貼司就盡管問小的,就是貼司讓葉平上刀山下火海,葉平也要第一個跑著去!”
“跟哪兒學的?少扯沒用的淡。老子問你,我手裏隻有二十萬本錢,但我當了營將之後,一個月至少得花出去十五萬,剩下五萬作為本錢,你給我支個生錢的招兒,一個月能賺二三十萬那種。”
葉平哭喪著臉:“貼司,這錢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我要是能想得到這種招,也不至於在衙門裏頭呆著混日子了······”
“嗯?”
“不過這生錢的招也不是沒有······”
申黎庶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鬼點子多,說吧。”
葉平想了想,道:
“現在能快速生錢的有一條,一嘛,就是把鑒湖倉平了,裏麵的錢和糧食通通給偷偷運走,然後替莫作仁收租,一個月至少也得一二十萬。”
申黎庶朝著葉平的腦袋輕輕連續拍打,罵道:“你他娘的,老子要是這樣幹,好名聲不就全沒了?剛剛轉型成了為民為國的好將軍,這樣一幹,老子又和莫作仁有什麽區別?”
葉平一邊躲著,一邊笑道:“貼司,我就那樣一提,您別放心上。”
申黎庶收了手,裝作生氣道:
“快說,快說,少給我賣關子了。”
“鑒湖倉平了之後,找到莫作仁藏錢的地方,然後當著百姓的麵把那些欠債留的條子燒了,貼司就能再樹一波人望;接著找個時間,把倉裏的錢糧全部轉走,尋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一把火把這狗倉子給燒了,糧倉都沒了,朝廷隻能吃個啞巴虧。”
“從莫作仁隨隨便便借我十萬錢的樣子來看,他少說也存著百八十萬,這些錢和糧食一樣拿來存下,該賣該放,都是貼司說了算!這樣在掃蕩了寶珠島前,貼司就能讓第八營挺過至少一年,而這寶珠島上麵少說也能再撈百八十萬過來,這樣以來,挺一兩年不是問題。”
申黎庶拍了拍手,誇讚道:“不錯不錯,你小子把我想的全說出來了——長期生錢的手段有沒有,我總不能靠著抄家過日子。”
葉平知道,拍手是申黎庶的習慣,就是誇讚別人的主意的時候,申黎庶才會做這動作,得了誇獎,葉平有些得意忘形,拍拍胸口,道:
“長期生錢的法子嘛,一是鹽,二是走私。”
“先說鹽。”
葉平見申黎庶喝了一口茶,自己也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道:
“鹽上麵比較難搞,地方大員都喜歡靠鹽吃錢,兩浙一帶的鹽商們或多或少都依靠著幾個地方大員,他們合起夥來做鹽上的買賣,這您是知道的,鹽商囤積官鹽,抬高官鹽售價,接著自己販賣私鹽,謀取暴利,當官的每月都有巨額孝敬錢到手,自己這邊再降低官鹽質量,百姓就不得不去買私鹽吃了,等市場一緊縮,鹽商再把囤積的鹽放出來,降低鹽價,打壓其他商販,市場稍微飽和,鹽商就又開始大肆囤鹽,抬高鹽價。”
“人不吃飯可以,但不能不吃鹽,人們知道鹽商害人割百姓韭菜,但這韭菜是必須要被割的,不吃鹽就沒了活路。”
“但現在這行情,市場上流通的官鹽也好,私鹽也罷,成色都不像以前那樣好了,若是貼司有法子,把鹽的成色搞上去,這也不失為一條好辦法,但就是怕貼司做了,會被其他大員打壓。”
申黎庶想了想,道:
“鹽上麵可以搞,地方官就是吃錢的,誰給的錢多他就幫誰,這你不用操心,你再說說第二個法子。”
葉平搖了搖腦袋,道:
“走私,近年走私的路子越來越多,我宋國物產於海外列國相比都是稀缺的東西,蜀緞一匹在越州能賣五百錢,到廣州一匹就是兩千錢,出了海,就得靠銀子算錢,一匹得二十兩銀子才能買到,近點賣給占城、真蠟、三佛齊,利潤巨大。類似的還有絲綢,越州一匹三四百錢,出了海還是十七八兩銀子,茶葉上麵也能搞,最次的茶葉,越州一斤三十錢,到了占城就能賣一兩,大點的像是燒瓷,隨隨便便就能賣幾十兩銀子。”
“進口的話,像是占城的漆盒,買來不過幾十錢,到大宋,賣出去就是上萬錢,諸如高麗扇、高麗紙、高麗墨,運來也能翻上十幾倍的錢,攢十萬的本金,出一趟海回來,就能翻五六百萬!”
“到時候自己弄個茶葉廠,設個燒瓷的磁窯,弄個綢緞廠,低價購置原材料,雇些人加工之後走私出去,這利就能越滾越大!”
申黎庶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有這錢,買地不好嘛?”
葉平一拍大腿,稱讚道:
“妙啊貼司!你倒是提點我了!買了地,咱自己雇人種茶葉,自己種桑樹,又能省下一大筆錢,然後繼續擴廠!”
申黎庶一愣,沒想到葉平居然會是這種打算,心裏念道:“我記得教科書上不是學過,咱曆史上的資本主義萌芽之所以發展不起來,不都是農本思想製約的嘛?”
葉平見申黎庶愣了一下,以為收到了鼓勵,便看向遠方,在他的眼裏,似乎已經有一支船隊飄揚出海,這時他說出了自己一個宏偉的想法,足以徹底刷新申黎庶對大宋認知的想法:
“屆時,讓海外的土地都給咱家種原料,讓全天下沿海的州治,都種上咱家的地,開上咱家的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