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靈魂

  “腿腳無礙。”申黎庶最終是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這讓何偉才鬆了口氣，自己的二哥總算不如前幾日那般婆婆媽媽了。


  既然事情敲定，接下來就是如何撈錢了。


  但凡王朝末年，其政治部門貪汙賄賂腐敗基本相差不大，如今北方戰亂不休，東南一帶剛經過方臘起義的動蕩，社會生產力大不如前，生產資料匱乏，物價橫飛，基層牙吏俸祿不多，為了苟活生計，隻得憑借手中的小小權力同底層民眾開刀。


  縱然是穿越後的大聖母申黎庶，也由於生計不得已向黑惡勢力回頭，盡管申黎庶原先也是黑惡勢力的積極分子。


  衙門中獄子的差事撈錢極快，獄子由弓手每月輪差，規定中隻是負責管理和維修監獄器具，順帶關押人犯，看起來是個極苦的差事，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當初規矩的製定者也不會想到獄子居然在日後會成為州縣衙門當中最有外快可撈的職位之一。


  “姓江的狗東西將獄裏的油水榨了個幹淨，眼下裏頭關著的人犯已無太大油水，三弟，你且將獄裏名單照舊弄來，我們按著名單往下挖。”看著卓子明說出平日自己說的話，申黎庶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明白是自己身體裏頭原先的靈魂殘餘在作祟，曾經他才是三人小團隊的頭兒。


  “自然曉得。”


  接著卓子明又對著申黎庶吩咐：“我再找幾個辦事的手力，你就先去獄裏轉轉。”


  “沒了？”申黎庶突然沒能控製住自己的嘴巴，又道：“就這？”


  這下換卓子明納悶了，他愣了一下，仔細思索一番，料定吃酒吃傻了的申黎庶不會放出什麽響屁，便道：


  “就這。”


  申黎庶心裏突然莫名一陣惱火，接著身體便不受自己控製了，腦海裏“叮”的一聲，接著“嗡嗡”一響，當下張口道：“姓江的可是鄧政思的人，他輪值方才幾日就被換下，心中自然不滿，我們三人把獄子的活給攔了，孝敬的是主簿知縣和縣丞，是繞著鄧政思走的，鄧政思不收我們一文錢，如何能讓我們安心？我今日故作退縮，是想看看你在大事拿捏上有沒有長進，原來還是這般魯莽！“


  申黎庶身為手分，地位低於押錄，而高於貼司和鄉書手。手分與押錄一樣負責一些文字事務，勾銷已辦公事，批鑿未了事件因依，以備長官簽押，屬文書吏，權力較大，和貼司一樣，分掌諸案，或輪流差出，掌管外鎮場務。


  北宋前期，縣府的手分負有發放和追繳官物之責，並常被輪流差充州府的造賬司吏人。北宋後期至南宋，造賬司吏人實行召募製後，手分不再差充州吏，逐步與押錄混為一體，共稱“人吏”。


  鄧政思是縣衙貼司，北宋末年，手分地位大不如前，與手分職位相差不大的貼司反倒蒸蒸日上，早在真宗朝，貼司就慢慢開始與手分爭權，如今許多縣衙門裏，貼司已經開始壓著手分了。山陰縣衙也是一樣。


  這次申黎庶莫名火氣，估計是原先身體存在的靈魂為防止鄧政思乘機再度打壓手分。


  卓子明攢緊了拳頭，見申黎庶突然開竅了，他便再也不敢怠慢了，至少麵子得給申黎庶一點，道：“那便聽二弟吩咐。”


  等了一會，不見申黎庶繼續動嘴，卓子明冷笑一聲：“原以為二弟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


  受殘存靈魂影響，申黎庶又冷冷的打斷了卓子明的話：“你急什麽？”


  申黎庶其實內心也慌的不行，他隻想在這趟差事裏麵渾水摸魚來著，原先從未料到與他融合了的靈魂還能再度掌控自己的身體。


  “別這樣，你安靜點行不行？”申黎庶在腦海裏麵問道，卻無人回答，這時嘴巴又突然自己張開了，語氣依舊是冷冰冰的：“鄧政思想爭權想瘋了，他不光搶灑家的差，連同鄉書手的差也要摻和一二，若是被他得逞了，日後不光我等沒有錢財可拿，鄉書手也是一樣。”


  “何偉才，你先去主簿廳隻會主簿一聲，將獄裏的名冊拿來，我到時候在兩房等你，屆時核定人犯戶口，看從哪些人身上還能撈一撈——這戶口賬目前隻有我能查閱，鄧政思沒那個權限，姓江的狗腿子定然隻是隨便撈了點錢，大頭子還在。”


  “大哥，你去班房叫幾個平日信得過的手力，讓他們不經意之間知道我要準備相親，今夜準備小酌壓驚，小小手力，定然不會放過借機籠絡我的機會，屆時讓這些人大醉一場，明天的事兒就能辦成了。”


  “至於鄉書手這邊，則由我來負責操辦。”


  這番話讓申黎庶對身體裏頭的那個殘缺的靈魂即為佩服，他正準備繼續觀看靈魂的表演，卻突然發現自己已經重新接管了這具身體。看向何偉才，見何偉才眼睛發了綠光，再看向卓子明，卓子明已經放下了手中的拳頭。


  “不會吧，不會吧，他們不會還以為我是之前那個申黎庶吧？”


  卓子明點了點頭，放下了心裏的怨氣，聽申黎庶這般吩咐，說明他自然早有對策，心裏頭也踏實下來了，至少能撈的錢是一分不少。


  “既然如此，我便先和三弟去辦事了。”


  申黎庶“嗯”了一聲，二人便告退出了獄子。


  申黎庶這才如釋重負。


  這座監獄是四合院樣式，他所在的地方是以前審訊人犯的廳堂，後來審訊人犯是直接丟進牢房裏頭招呼，這廳子便也再無人問津了。從廳堂出來，眼前是個方方正正的小院，西邊是庫房，裏頭堆著各種各樣的刑具，庫房裏麵還有一個小門，出去是一排低矮的牢房，北邊是值班的值房，東邊是門，四周用磚牆砌了起來，山陰縣衙年久失修，尤其是這獄裏，牆壁的犄角旮旯臭味衝天，尿漬清晰可見，房頂地麵無一例外都是破破爛爛，長滿雜草，絲毫沒有千年之後古裝電視劇裏麵的衙門那般氣派。


  剛穿越過來時，申黎庶看見這樣破爛的衙門大失所望，果然，電視劇裏的都是騙人的。


  申黎庶一刻也不想待在衙門裏頭，他正想著如何劃水摸魚的時候，腦袋裏麵突然蹦出來一句話：


  “我也有你的記憶，亂世來了，要想活命就先辦了這差事！後麵的安排我再一一告知與你！”


  申黎庶身體一震，竟聽話的往賬房去了。


  （更新時間為午12點和晚18點，可放心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