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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李唐明得回自由

  朱向東有過一次,跟李唐明近在咫尺。他在等紅綠燈,綠燈一亮,他正想開車,旁邊一輛車呼嘯疾馳而過,朱向東眼角視線閃了閃,恍惚看見車上坐的人是李唐明。


  望著轉眼就飛向前的車影,車上模糊的背影,朱向東遲疑一刻,是李唐明?


  隨即又苦笑。


  他一定太想她,才會出現幻覺,怎麽會是李唐明,她是個乖乖女生,不會半夜獨自一個人走在街道,更不會像個女流氓那樣飆車。


  羅新韻不放心,午夜給李唐明拔電話,見沒有人聽,起先以為李唐明睡著了,但給她打過幾次電話,越想越不放心,他過來看她。


  還沒開到小區,一輛汽車超過他,在黑漆漆夜晚咆吼向前,街道轉角,汽車也沒有放慢速度,直接就扭轉方向盤。


  刺破夜空的喇叭聲忽然響起,轉角小巷裏麵的一輛卡車,見迎麵不顧一切飛來一輛車,喇叭聲一陣亂響,幾乎在瞬間,那輛小汽車就要撞上大卡車。卡車司機嚇得臉色慘白,小汽車仍然沒有放慢速度,咆吼著向前飛奔,後麵好幾輛車嚇得停車,司機捏汗罵著。


  羅新韻把車緩緩開向李唐明住的小區,剛才那輛汽車在麵前嘩地刹車,停下。


  汽車門打開,一個女人身影映在昏暗街燈。


  那憔悴瘦了一大圈的身影,讓羅新韻激動得不能自已。


  見剛才那個開車不要命的人是李唐明,心幾乎從胸腔跳出來,他下車,揚手就給李唐明一個耳光!


  “你在做什麽!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李唐明第一次見到羅新韻這麽臉色鐵青,怒不可竭,他對她咆吼,耳膜像被震破,但李唐明心裏沒有回響,臉頰也沒有覺得疼,被羅新韻打偏的臉,轉過來,淡淡看羅新韻一眼,鎖好車回到樓上。


  羅新韻又氣又痛,拿這樣的李唐明無可奈何。


  如果她說話,她跟他吵架,他可以籲一口氣。


  她就那樣望他一眼,走回房間。


  羅新韻幾乎對李唐明寸步不離,把李唐明的公寓當工作室,把公司事務拿過來做。雖然朱向東跟沈雅文讓公司恢複清白,可是,因為之前朱向東給公司的風波,仍有許多焦頭爛額的事情需要處理。


  工作疲累,他喝著酒,走到李唐明的房間,望著她熟睡的模樣,仍然普通扁平的麵孔,沒有奪人的美麗,不知為什麽,現在對於他,卻是這麽吸引。


  他呆視她,吸口氣。


  早上,他開車回公司,處理完業務,立刻趕去見李唐明。開到半路,前麵塞車。街道被攔住,圍著許多人。


  旁邊的司機跟別人說,“汽車都撞碎了,真慘,血肉模糊。”


  “一輛奧迪車,居然還想在街道飆車,想飆車換過另一個好的車啊,找個僻靜的效外公路啊。”另一個搭腔。


  心一窒,幾乎不能呼吸。羅新韻瑟瑟發抖,顫著聲問,“什麽車?”


  “奧迪,很舊的奧迪車。”


  “是男是女?”


  “血肉模糊,哪裏知道是男是女。”


  羅新韻眼前一黑,按著那顆要跳出胸口的心,拔開人群,趨向前。


  一雙腳發抖,無力,就要跪下。


  人群吵嚷,紛紛搖頭,歎息。


  “人跟車碎在一起。”


  羅新韻想到前麵,看個究竟,但風很大,吹得心啪啪響,心裏充滿害怕,李唐明,他想與她相伴,陪著她到老的李唐明。


  脊背緩緩拂過冰涼,牙齒打顫。


  心跳得曆害,胸口不能承接這樣的巨響,臉色灰白。


  眼淚簌簌流下,他離那輛撞碎的車越來越近,腳像踩在雲裏霧裏。


  臉色成了紙。


  他還沒來得及給自己機會,給自己機會告訴她,他愛她,他愛她!


  想告訴她,在他公司就要破產,舉目無助的時候,她陪著他,給他講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沒有勇氣再走向前,警笛呼嘯而來,交通車把這裏風卷殘雲般帶走。


  一陣風消失。


  街道隻留有血跡,不一會,水潑過,血跡像一個淡淡的墨痕,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羅新韻給李唐明電話,一邊抖著手開車,電話一直拔,直到車終於開到李唐明樓下,電話也沒有接通。


  他敲門,門鈴按了又按,屋子沒有一點聲音,靜得讓他站不穩。


  他找到門衛,門一打開,他搶進去,衝到李唐明的房間,見她跟以前一樣,服安眠藥睡得天昏地暗,安安靜靜待在房間,熱淚再次濺出。


  也不管她是不是太累,是不是還在睡覺,是不是不能打擾她睡眠,激動抓起她,搖晃著李唐明的肩膀,要把她自睡夢中搖醒。


  李唐明骨頭都像要散架了,肩膀被捏得酸痛,身子左右搖晃,像風中樹葉,頭疼。


  羅新韻見她醒了,激動擁住她。許久,哽咽著,“唐明,我們結婚,讓我們結婚!”


  “唐明,我們結婚,你想出國,沒關係,我們出國結婚,我們在那裏生活,沒有人會打擾我們。”他說,“我們結婚,唐明。”擁著她,身體仍因剛才的害怕顫抖不已。


  李唐明像聽見一個夢在發出響聲,自很久沒有感覺的心底深處遙遠傳來,知覺在聽到母親重傷那刻起,就被漫漫大雪封住,凍住,冰住,像與世界隔絕。


  羅新韻激動得不能自已,但李唐明聽他說完,臉上沒有變化,眼晴也是這樣呆呆淡漠望他一眼,倒在床上,很快就睡著。


  羅新韻見到李唐明這個模樣,一怔,深深震蕩。


  眼淚撲籟流下。


  他相信,李唐明瘋了。


  她瘋了。


  他崩潰下來,泣不成聲,臉抵著李唐明的臉,熱淚從李唐明呆木熟睡的臉上滾過,李唐明模模糊湖中,覺得臉頰熱,胸口太沉悶,好像老媽在叫她,又像見到朱向東陰森的笑。


  疲累又傷心透的羅新韻,在李唐明床畔睡著。


  他搬過來這裏陪著李唐明,拿走她的車鑰匙。李唐明坐起來,看了羅新韻好一會,手撫了撫他的眉毛,連眉毛,都跟朱向東漆黑如墨的濃眉不一樣,眉毛跟他的氣質一樣溫和,柔順貼在他的眼晴之上。


  他真稚氣。


  以為晚上陪著她,拿走車鑰匙,她就不能開車?


  老媽的車有時她也開,有著兩個鑰匙。


  她替羅新韻蓋上被子,拿過外套,打開門出去。


  她在門口坐了好一會,回頭望了望羅新韻,關上門。


  她深深嗅一口夜晚的空氣,午夜的空氣染著酒吧的喧嘩跟寂寥,她把車從車庫開出來,緩緩開上街道。


  兩邊的風景樹,在風裏拂過來拂過去。


  風那麽大,樹卻沒有被吹折枝,斷裂,連根拔起。


  然而人不是樹。


  經過一個街道,忽然有人在叫她,也不是叫她的名字,隻是不停地在路邊朝她擺手,打招呼。


  “嗨,妞。”男人吹起口哨。


  李唐明沒有理會。這條街道許多酒吧,小姐站在門口尋找客人,她不停鳴著喇叭,但別人像沒有聽見,她不得不把車放慢速度,緩緩開著車。


  剛才的男人走過來,敲著車窗。


  “要不要快樂?”男人問,臉上化著妝,看起來妖豔。


  李唐明跟他對上一眼,就知道男人的職業。


  “想不想要快樂?”男人嫵媚問著。


  李唐明沒有出聲,看著前方,緩緩開著車,繞過喝醉的客人跟小姐,車緩緩從縫隙中找到一條路。


  耳邊好一會沒有聲音,以為男人見她不理,無趣走開。


  但忽然聽得這樣一個驚訝聲音,“是你!”


  “嘿,妞,你的那位容易吃醋的男朋友對你還好嗎?”男人對她拋媚眼,感興趣問她。


  李唐明轉過頭,木著臉。


  男人見李唐明想不起他,雙手做著手勢,解釋著,“那天你跟男朋友鬧矛盾,走過這裏啊,不記得了嗎,我跟你說兩句話,就被他衝上前二話不說打破嘴角。”嬉笑著指了指嘴角,又對李唐明吹起一聲輕挑口哨。


  李唐明盯著男人,怔了怔,臉色變了,忽地慘白。


  “怎麽了?”男人莫名。


  李唐明一腳踩油門,也不顧前方有沒有人,像逃一般,急忙開車離開,一雙手變得簌簌發抖。


  兩邊的人急忙閃過,一邊罵。


  李唐明流著冷汗,油門踩到底,汽車在夜色中如一架飛機,咆吼著撲向前。


  朱向東說,“男人隻要想改變女人,就會能改變女人的命運。”世界那麽大,每天全球各地有那麽多部影片,他卻喜歡《壞小子》裏的那個男人。男人不帥,痞氣,是個啞巴,一無所有,卻讓他喜歡但看不起他的女大學生成了陪客小姐,成了小姐的女學生,兩個人身份平等,她終於愛上他,他們相愛了。


  李唐明冷汗沁出,臉在月光下沒有顏色。


  雙手幾乎握不穩方向盤,雙手一極根蜷起來仍止不住顫抖。


  這是這麽些日子來,她終於也有了表情,手發抖,覺得冷。


  改變女人的命運,主宰她的生活?


  朱向東做到了。


  隻要他想,他做得到!

  她以前低估了他,還是低估了人性在環境因素麵前的轉變,會讓人心這麽貪婪,自私,可怖。


  她沒有瘋,心像明鏡,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麽清醒。她知道生活,知道真有命運這種事情。知道她的生活為什麽會是這樣殘破不堪。她自己知道。


  她知道原因。


  汽車越開越快,咆哮著像子彈刺進無邊無際黑暗。


  她熄掉車燈。


  車與黑暗融在一起。


  一陣巨響像要把她震碎,砸毀。


  她被拋了出去。


  風從耳邊刮過,她感覺沉重的自己終於能飛起來了,她自由了,輕盈,如一片葉子,沒有人再能主控她的生活。


  她渴慕已久,心心念念的自由,這麽渺茫,這麽珍貴。


  這一刻,她得到了。


  得回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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