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臭豆腐巧戲灶王爺
關於灶王爺，民間有五花八門的各種傳說。
傳說他長相圓圓滾滾，喜著一身番紅袍，喜慶極了，像一隻不倒翁，又像一隻酒壇，總是在尋常人家裏出沒，是天庭眾仙之中最接地氣的神仙。
也有傳說，灶王爺嘴巴叼極了，最喜各種甜甜黏黏的美食，凡人家中隻要以美食和香燭祭祀，灶王爺沒有不肯來的。
又有聽說，他來無影，去無蹤，隻有身懷機緣之人才能有幸見到他老人家，眾多凡人每日泯在煙火濁世裏，是見不到他的。
夏甜盯著麵前的平板電腦，神情看上去有些苦惱，不安地問道：“這樣真的行嗎？我們居然在廚房裏安了監控，會不會灶王爺發現呀？還有，啾啾不是說，灶王爺神出鬼沒嗎？萬一他隱形了，監控拍不到怎麽辦？”
是的，穿越也要講究用科技武裝自己，穿越小隊有了顧深這個天賜的金手指後，仿佛開了掛一樣，不止是有了春和這個能變小型航天器，又能變醫生機器人的“變形金剛”，現代化的科技成果一樣一樣地裝備了起來。
他們按照啾啾的建議，在自家灶台前點上了傳聞中灶王爺最愛的“手臂粗細的香燭”，倒上了杜康美酒——這是來自現代的一種蒸餾型白酒，度數三十六度，擔保灶王爺從未喝過，一喝就暈倒在灶台上。至於放什麽美食祭祀嘛，夏甜大膽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不如就放灶王爺從沒吃過的新奇東西，比如臭豆腐啊，榴蓮啊，辣條啊，下麵架上火烤，用濃鬱的香味，勾起灶王爺的好奇心！”
現在，夏甜隻想抽一巴掌給當時的自己，現在廚房裏何止是濃鬱的香味，簡直是臭氣熏天，你無法想象臭豆腐加上榴蓮加上腐乳（邊上還擺著兩隻迷之存在感的鯡魚罐頭），傳出來的氣味有多銷魂。
這些東西，都是夏甜龍穴裏帶來的，鬼知道像這樣的東西她是怎麽心安理得放進龍穴的，鬼知道青龍星尊知道他的龍穴放滿了臭豆腐榴蓮會不會氣得從星宿界跑出來掐死她。
沒有人願意去廚房盯梢了，隻草草地點上香燭，掛上吉利物什便跑出來了。顧深是呆在裏麵最久的，可憐的他要裝無線監控，出來後已經麵無人色。
溫情輕笑道：“放心吧，不是說極夜城有特殊的法障嗎，能讓任何神仙妖怪顯形。而且灶王爺也是個老神仙了，廚房裏又烏煙瘴氣，不會發現這個小小監控的啦。”
姹娘也在一邊全神貫注地看著屏幕，她雖然不明白原理，但一下子就弄懂了這塊屏幕上反映的正是廚房裏的畫麵，她暗暗地吞了口口水，心裏焦急地祈禱著灶王爺一定要大駕光臨啊。
她和謝守已經幾乎成了陌路人，就更不能辜負眾人為她還陽做出的努力了，她不能再任性了。
一隻細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擦過她的發絲，姹娘忍不住抬頭望去，謝守正站在自己的身後，微微俯身用手指點在屏幕的一角，這樣的姿勢外人看起來就像是從後麵抱著她一樣。
“這裏和剛才相比，起了一絲變化。”他說完後，便重新站直了身子，手指輕輕地擦過她的頭發，就像在她的心裏撩動情思，可收回時那麽決絕，仿佛剛剛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盡管知道對方是無心的，姹娘心裏卻是起了驚濤駭浪一般，悶悶地把臉埋在繡了繁花的袖子裏。
眾人並未注意到她的情緒忽然低落了下來，都在七嘴八舌地討論謝守發現的變化。
“那個東西是老鼠經過嗎？”
“我看不像，會不會是灶王爺來了，我們要不要去看一看？”
“稍等稍等，萬一我們去了，把他嚇跑了呢，現在且守株待兔。”
又過了一會，灶台處忽然露出一角紅色的衣袂，仿佛翻書的時候，漏了一張書頁沒翻過去一樣。眾人屏息等待著，隻見他們等待著的“兔子”灶王爺就從放滿了各種惡臭之物的灶台上一躍而出。他身材高瘦，皮膚偏白，麵相俊秀，番紅色的衣袍穿在他身上顯得風流靈動。坐騎正是一隻高大的銅牛，在他的坐下焦躁不安地搖頭擺尾，不知道是不是要吐出來了。
“咦，沒想到灶王爺根本就不胖啊，還挺瘦的。”夏甜誇張地說道。
溫情提裙站了起來，忍俊不禁地說道：“我們還是趕緊去看看吧，萬一他等會跌進臭豆腐坑裏，我們可就麻煩了。”
眾人拉上迷迷糊糊的顧深，急匆匆地往廚房趕，還沒到，就聽見稀裏嘩啦地鍋碗瓢盆打翻在地的聲音。
夏甜捂著鼻子率先走進去，隻見先前他們在監控裏看見神武風流的灶王爺，頭上正頂著一坨金燦燦的流連，臭豆腐的汁水正從他的頭上一直流進脖子裏，正一臉黑氣地看著門口來人的方向。
夏甜心中一聲哀歎，這哪是灶王爺，分明是來討債的閻王還差不多。
不過，這都是她的錯，她該認，她心甘情願地雙膝跪下，高聲稱頌道：“恭迎灶王爺，真是讓寒舍生輝啊！”
灶王爺神目一眯：“你是凡人還是鬼怪？吾從未來過如此鬼氣森森之處。怎麽，極夜城裏竟然也有妖怪會祭祀本君嗎？”
溫情等人終於趕到，大家擠在廚房裏，不免有些逼仄，尤其是那頭銅牛，占了大半個空閑的地方，此時正趴在地上，一副暈厥過去的模樣。
溫情心想看來這神仙道行也沒有他們想象得那麽高深，居然連凡人妖怪都分不出來，她行了一個禮，從容說道：“灶王爺您對我們的祭祀可還滿意？”
這便是溫情的經商之道，不管出於多麽不利的條件下，都要拚死撐住場麵！
灶王爺哼了一聲：“用這等汙穢臭氣之物來祭奠吾，你們這一家人接下來是不想交好運了嗎？引火，幫我在《灶食錄》上記上一筆。”
溫情瞟到那頭可憐的銅牛正費勁地支起兩條前蹄，變作了一個人形，是個長著麻子臉的圓臉男孩，他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正要寫上幾筆時，溫情及時地製止住了他：“誒，仙君先莫慌忙，灶王爺，您每日要尋訪民情，十分辛苦，我們升鬥小民也隻是想用最好的美食來招待您，這份心意希望您能諒解。”
“諒解？你居然要吾諒解？你以為吾是廁神嗎？吾不想與你這等螻蟻小民計較，就已經是你天大的福分和運氣了！引火，快載我回仙府換洗！”
慘了慘了，灶王爺發怒了，就連那頭長長直直的黑發感覺都要被氣到變成爆炸頭了！夏甜牙齒發顫，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溫情身後忽然躥出一個矮小的人影，正是黎川，他身高隻及灶王爺的腰處，兩隻手抓著他泡了無數臭汁的衣服，像是一隻靈活的猴子一樣躥上他的肩膀，無視他驚恐的眼神，從灶王爺的頭上抓下榴蓮，二話不說猛地塞進灶王爺的嘴裏，一邊塞一邊還用楚楚可憐的語氣哄道：
“灶王爺，您嚐嚐啊，這真的是我們家能拿出來最好的東西了，您喜歡吃嗎？”
見到如此暴力投喂的方式，眾人一時有些失語，竟有些心疼起灶王爺了，不，他們也許應該更心疼他們自己，到底是誰想出來用這麽臭的東西來招待灶王爺的啊！
“嗯…嗯？竟是如此香甜軟滑之物，吾從未嚐過這等美味，比王母的千年蟠桃還要甜美勝過百倍，此物叫何名？”
夏甜偷偷睜開眼睛，灶王爺還是那個狼狽的灶王爺，隻是臉上黑氣盡消，一臉享受地咀嚼著口中之物。
溫情笑道：“是榴蓮啊，灶王爺，您再嚐嚐這臭豆腐？”
“胡鬧，臭豆腐怎麽能吃呢？”
眼前的女子生的明豔端麗，一雙纖纖素手正托著一碗浸透了辣油和酸鹹鹵汁的黑色不明物，就算再看上去再稀奇古怪，被她這麽輕輕一托，都像是一碗夜明珠一樣讓人忍不住想探個究竟。
灶王爺輕咳了一聲，拿過碗，用牙簽戳了一塊臭豆腐，放在嘴裏小心地咬了一口。
當真是火花四射，飛星捧月！
這鮮爽麻辣的滋味逗弄著舌尖，比姮娥起舞還要曼妙萬分，凡間竟有如此美味，不枉他擔著灶王爺這一無人肯做的仙職數千年，能嚐到這樣的美味，再苦再累也值得！
灶王爺又想起自己每日灰頭土臉地從尋常百姓家的灶頭鑽來伏去，好的時候能吃到一些信眾親手製的鄉野小物，更多的時候，隻能吃到百姓家裏的剩菜，真是比狗還不如。回天庭複命時，眾仙在他背後的譏笑聲，王母天帝對他的鄙夷，他真像是這臭豆腐的外形一樣不招任何神仙的待見，也隻有在百姓家裏才能找到一絲人間煙火氣的溫暖。
想到這一點，他忍不住幽幽地歎了口氣。
眾人看見他情緒由喜轉悲，也紛紛住了口。等到他重新提振精神，和顏悅色問道還有何新奇美食時，溫情沉靜說道：“自然還有的，隻是我們有事相求，隻望灶神您應允。”
“何事？”
“您身後的那頭銅牛，欠我們一些東西。若您能將銅牛送給我們，我們向灶王爺您奉上多少世間難見的珍饈都心甘情願。”
“越發胡鬧了！先前你們戲弄吾也罷，如今還來討取仙家之物，真是膽大包天！”
溫情搖了搖頭：“那是因為王爺不知您身後的這位銅牛小官是踩著什麽人上的天庭。”
她將姹娘一事如實交代一番，灶王爺聽後，望著引火神情驚懼。
“你這廝！她說得這番話可是真的？你可知道天庭清明，禁止以邪法升仙，隻要是查到，就連吾也難辭其咎！罷了罷了，這頭蠢牛就交予你們罷！”
引火連忙跪了下來，磕頭道：“小仙知道錯了，仙君若是沒了小仙，還如何上得了天庭？”
灶王爺隨手一指：“這個鳥靈不錯，羽毛豐潤，四肢健壯，你叫何名？可願做吾的坐騎？”
夏甜看了看苗條纖細，可愛靈動的啾啾，心中白眼一翻，四肢健壯？這個灶王爺語文比她還差，用的啥形容詞。
啾啾被灶王爺指到，興奮地都要傻了，趕緊叫道：“小的叫啾啾，能做仙君的坐騎是小的做夢才修來的福氣，當然，當然願意！”
灶王爺彈了一指金光，射進啾啾身體裏，那金光將她整個人吞沒其中，過了一須臾的時間，她變回了原型，像她卻又不像她，這是一隻渾身上下閃著金光的仙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