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第三〇六章 狼妖之心
“師姐,沒事吧?”
素鸞睜開眼,黑衣的謝守正站在自己的麵前,離他不足兩三米遠的距離,一柄散發著淡淡靈光的青色長劍正懸浮在半空中,素鸞看著那把劍,忍不住顫抖了一下身子,她忽然覺得剛才和自己說話的聲音是從劍裏發出來的,而不是眼前低垂著眼看她的少年。
素鸞強自笑了一下:“不必管我,先去看看姹娘妹子如何了。”
“好,我讓顧深他們來看看你。”謝守點了點頭,朝溫情他們幾個吹了聲呼哨,見他們跑過來,就拔腿跑向了姹娘處。
狼妖似乎昏迷了過去,遠遠地就聞到他身上發出一陣焦糊的臭味,可疑的是,狼腹上多是陳年舊傷,素鸞的玉珂劍幾乎沒在狼妖身上留下痕跡。謝守知道這不是因為素鸞劍術威力不行,他曾和這隻瘋狼交過手,他沒有多大本事,隻是這身肉皮糙得緊,渾似銅牆鐵壁,尤克利劍。就連他當時對抗狼妖也沒有占盡上風,最後竟然狼狽地禦劍逃走了。
他壓抑住把狼妖碎成千萬塊的衝動,靜默不語地走到狼妖右邊的狼爪處,隻看那爪子像鐵牢似的緊緊捏在一起,就知裏麵的人凶多吉少。雖然姹娘是借助仙器還魂的鬼仙,但極夜城不比地府,此處的法陣既是讓鬼魂如常人一樣生活,也意味著鬼有能再次被殺死的可能。若是再次被殺死,就是真的灰飛煙滅了,窮盡黃泉碧落,都再也找不到一件仙器可以使鬼魂還陽複生。
若姹娘真的灰飛煙滅,會如何呢?世上當然不缺一個李姹娘,可是他欠她的,莫非要去找她的下輩子,才能償還了嗎?
謝守從未覺得有哪個人對他如此重要,心思倍覺沉重,如壓千鈞,甚至連呼吸都好像很艱難似的。他抬起手正要令風月劍劈開狼爪時,忽然聽見一聲細微的哭聲,是那人的聲音!
刹那間,謝守的心境從地獄飛至桃花境,他掰開狼爪上的一根指頭,出乎意料地輕鬆。漆黑的狼爪裏躺著一個金衣明妝的豔麗少女,她臉頰上兩抹醉紅,氣喘籲籲,大汗淋漓,大概是在狼爪裏透不過氣的緣故。她閉著眼睛,甚至都沒看前麵是誰,就伸出雙臂,如同一隻黃鸝奮不顧身地撲進身前那人的懷抱中。
“素鸞姐姐,還好有你來救我,我快嚇死了…”
原來她是把他當做了素鸞師姐,謝守的心情說不出來得複雜,
等聞到對方懷裏的淡淡明麝草的香氣,李姹娘才回過神來,這味道…怎麽和謝守房裏的這麽相似。她小心地睜開眼,還沒看個仔細,忽然覺得身子飛了起來,不由得嚇了一跳,雙手緊緊地環抱住可依靠之物,謝守的那雙漆黑的瞳仁恰在此時落進李姹娘的雙眼中。
姹娘微微張嘴,驚訝萬分,她居然真的在謝守的懷中,雙臂如兩條白蛇纏著他的脖頸不放。她羞得麵紅耳赤,趕緊鬆開了手,垂下眼眸細聲說道:“呀,原來是謝守…”
姹娘搜腸刮肚,終於找到一個尊稱,磕磕絆絆地說道:“謝守…先…先生救了姹娘,還請放下…姹娘,我自己會走路。”
她感覺謝守非但沒有鬆開她,讓她自己走的意思,反而抱得更緊了些,忍不住掙紮了起來。
“別動”,謝守沒有看她,言簡意賅地說道:“你的腰部可能被那狼妖捏傷了,得讓春和給你看看。”
姹娘從謝守懷裏探出個小腦袋,才發現他正帶著自己健步如飛地走到正廳處,頓時安心了下來。
那麽,素鸞姐姐在哪呢?
她扭頭向後看去,正見到謝守身後不遠處一襲白衣的素鸞,她明明被眾人環繞在中心,臉上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就連玉珂劍也不像往常規規矩矩地呆在劍鞘裏,而是在空中四處亂飛。姹娘抬頭看她的時候,素鸞正向謝守看過來,姹娘不知為何第一反應就是心虛地低下頭,縮回謝守的懷中。
謝守用眼角餘光看到姹娘的小動作,忍不住牽了牽嘴角。
那一廂隱約傳來了溫情的聲音:“謝守抱著姹娘往正廳去了,大概是姹娘受了什麽傷吧,春和,你先和顧深跟去看看有什麽可幫忙的,我和夏甜則去看看狼妖。事出反常,他到謝守的宅院來,應該是有些隱情。”
眾人就這麽散了開來,隻留下素鸞一個人迷茫地站在原地,像一隻離群野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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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被顧深升級了幾次後,已經不止是一個搬運工這麽簡單了,他現在自帶醫療診斷係統,中西醫理論結合,針灸續骨注射開刀做手術,樣樣皆通。
“姹娘小姐腰部骨質正常,韌帶處輕微扭傷,需要臥床休息三天,戒生冷油膩飲食,就可痊愈。”春和的眼睛是兩枚高能激光攝像頭,自帶x光掃描儀,隻需“看一眼”就能診斷出來。
謝守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對躺在貴妃榻上的李姹娘說道:“既然如此,你這幾天就先躺在床上吧,等好了再起來走動。”
李姹娘長籲短歎:“躺三天,那可太悶了。”
顧深說道:“若你覺得悶,可以讓春和在房間裏給你放電影看。”
李姹娘睜大眼睛:“電影是什麽東西?我竟從未聽聞。”
顧深用手比劃了個長方形說道:“你就把它想象成會動的連環畫,有故事情節,也有聲音。春和的眼睛能發出高像素激光,所以…”
夏甜急匆匆地跑進來,粗暴地打斷了顧深的長篇大論:“謝守,你快跟我們去看看,那個狼妖醒過來了,他似乎沒有惡意,他說你拿了他的一個東西,他要討回來,問他那東西是什麽,他非要等你到了那兒才肯說。”
謝守冷哼一聲:“我不把他大卸八塊已是仁慈,他還敢和我談條件,也罷,我去看看。”
夏甜急地跳腳,滿臉漲紅:“那你等會可別對他動手,我真的覺得他沒有惡意的!”
既然姹娘沒事,顧深和春和也一齊跟了出去。
素鸞不知什麽時候回房去了,圓形的景牆邊隻剩了狼妖和溫情。溫情正拿了一塊濕帕子,仔細地給狼妖清理蓬亂的雜毛。狼妖已經醒了過來,隻是好像還站不起來,像條死狗一樣橫躺在地上,顯得滑稽可笑至極。
謝守不動聲色地按下心頭怒火,低頭俯視狼妖:“聽說尊駕要向我拿一樣東西?是來拿謝某的命嗎?謝某雖不知何時得罪了閣下,要勞煩閣下親自到寒舍來取謝某的性命!但謝某殺過千人,殺過的妖更是無窮無盡,尊駕想要挾持李姑娘來逼謝某就犯,實在是太小看謝某了!”
青碧色的寶劍早就衝天飛出,劍尖直對準狼妖的心髒附近,劍身微微戰栗,似乎是想要躍躍欲試插進心髒處。那狼妖並不看劍,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性命被別人握在手裏,兩隻碩大的狼眼呆呆地看著謝守,竟有些天真無辜的樣子。
謝守不耐煩地等了許久,才聽見這頭傻狼悶聲悶氣地說道:“啊?你在說什麽,我有些聽不懂,我是想要回那天被你拿去的【狼寰玉】。”
謝守眼睛眯了起來:“狼寰玉?我從未見過這種東西。”
“就是一塊黑色的玉佩,用根紅線係著的,那是我父親留給母親的玉佩。”狼妖沒有流露出一絲不耐煩,反而好聲好氣地解釋道:“那天,你向我衝過來,我的玉佩正好掉在你袖子裏了,我親眼看見,不會錯的。你翻一翻袖子看看?”
謝守黑著臉,鬆開袖帶,竟真的抖出一枚玉佩來。他拎起玉佩一看,這玉品相一般,通體黑色,中間一條細細的白線,倒不像是凡間常見的“墨玉”“和田”此類品種的玉種刻的,更像一塊村口頑童在河邊隨意撿的河卵石。
“沒錯,沒錯,就是這塊狼寰玉。快還給我吧!”狼妖見到玉,眼睛都發直了。
“那日,你就為了這塊不值錢的玉佩和我打架?”謝守眉間生出隱隱的黑氣。
狼妖疑惑地看著他:“是啊,誰叫你一聲不響地拿走了我的玉佩。”
謝守也看出這狼妖有幾分憨氣,懶得和他計較,盤腿坐在地上,把玉佩扔給他。那狼妖一接到玉佩,趕緊死死地握在手裏,似乎怕隨時都有人來搶奪似的。
“你要這玉佩做什麽?為了拿這個玉佩,你差點把命搭上。”溫情看了一眼謝守,故意這樣問道。
狼妖看著頭頂的夜空,一邊溫柔地摩挲玉佩說道:“這是用來救命的玉佩。”
夏甜悄悄地問謝守:“這難道是什麽厲害的仙器嗎?可以救命?”
謝守搖了搖頭:“我沒有感到一絲靈力或是妖力,這隻是一塊有些少見的石頭而已。”
狼妖睜大了眼睛:“你們別逗我了!這是我父親送給我母親定情的信物,據說是百狼族裏的至寶,隻有狼王才有資格繼承呢!我父親打敗了族裏九十九頭狼,才奪到狼王的位置。第二天,他就把這塊玉佩送給了我母親。因為我的母親當時已經懷了我,父親說,戴上這塊玉佩百邪不侵,這輩子都吉祥如意。”
夏甜蹲在地上,用手托著腮,癡迷地說道:“聽上去倒是個很浪漫的故事,後來怎麽樣了呢?”
狼妖的情緒似乎低沉了下去:“後來,別的狼族入侵了我們,父親戰死,母親在族裏獨自生下了我後,見我一天天地更像父親,就知道瞞不住了,隻好把我扔在了河邊。然後我爹和我娘撿到了我,他們含辛茹苦地把我養大,可是娘現在病了,我要用這塊玉去救我娘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