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傳說
“如果說夏洛特會吸收周圍人的運氣,可是我們上船這麽久了好像也沒怎麽倒過黴。啊不對,除了我打麻將老輸之外。”夏甜忽然想起什麽,臉一黑說道。
顧深攤了攤手:“具體這個吸收規律是如何,還不好說,也許隻有在夏洛特情緒不穩定的時候,情況才會嚴重起來。現在隻能證明一點,我們之中大概隻有春和不受夏洛特體質的影響。”
溫情歎了口氣:“這孩子,以後會生活得很不容易吧。”
黎川攬住她的肩膀安慰道:“隻要教他們控製住自己的力量就好了,別擔心。”
夏甜的眼神如一汪死水,不起波瀾,汪汪叫道:“狗糧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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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海麵有些不平靜,不知哪來的怪風,吹得海上的風浪一陣比一陣大,所有水手徹夜未眠,拚命用腳蹬著船槳,浪頭湧進了最底下的船艙,船員的水手服都被汗水和海水打濕了。
上層的船艙也不好過。甲板上早已無人走動,躺椅和陽傘被風吹得東倒西歪。船室裏天搖地晃,搖得人快把內髒給吐出去了。夏甜幹脆叫了遊鱗,維托和春和他們一塊過來,大家在同個房間裏互相照應也算方便,尤金依然是獨行俠,拒絕了夏甜的邀請。
隻有黎川還能在船上來去自由,他打開艙門,如履平地地鑽進房間說道:“剛去問了船長,說是現在開始要經過黑金海峽,所以風浪會大一點,等到天晴了就好了。此時行動,可以渾水摸魚,不會被人發現。”
溫情和夏甜的手緊緊挽在一起,她們吃了顧深給的暈船特效藥,除了臉比平時蒼白點外沒有什麽變化,夏甜握拳想要站起來,沒留神差點坐在溫情大腿上,尷尬地說:“咳咳,我們的計劃可以開始了,出發吧。”
維托爺爺悚然地看著她:“尊貴的小姐,天主正在發怒,您還要出去?”
夏甜敷衍了兩句,讓他好好躺床上,等他們回來。
除了春和與夏洛特外,眾人魚貫而出,照理這事和遊鱗無關,但聽說夏甜他們打算幫尤金控製龍的力量,義不容辭跟上了眾人。
“雖然現在我失去了神力,但本體算是一尾小龍。應該能幫助到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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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金抱著劍,頭靠著船舷,眼睛不眨地看著窗外呼號的狂風和巨浪。明明船艙內天搖地動,他卻沒有感到絲毫不適,反而像是回到了幼時在搖籃裏一般舒適。他自己也沒發覺,猩紅色的眼神中閃著一絲暴戾和向往,好像有什麽在海裏呼喚著他,誘惑他跳下海,脫掉人身的束縛,化身成不可說的存在。
忽然,船艙的門被打開了,尤金隨意一瞥,門口多了一個高大男人的黑色剪影,他看不清男人長什麽樣,直覺告訴他這人出現在他門前不懷好意。
船艙內黑洞洞的,隻有走廊上亮著星星點點的燭火,他沒有費心去照亮房間,簡單地向敵人甩了兩個拳頭大的火球權當打招呼。
沒想到,男人輕鬆地避開了火球,三步並作兩步,尤金才看到他向自己奔跑過來的架勢,那人就已經出現在了尤金的麵前,速度奇快無比,尤金的掌心瞬間燃起兩團火焰拍在男人肩上。
兩團火焰照亮了整個船艙,尤金看見男人的臉上仿佛塗了什麽魔法的奇異油彩,銀灰色的金屬光影在他的臉上湧動變幻出奇妙的紋理。
麵對火焰,男人閃了一下,又是一個輕巧的動作避開,卻沒想到尤金的劍招已經殺至,那把劍不知何時渾身燃起了熊熊火焰,燒的空氣中泛著一絲難聞的焦糊味。
男人隨手抄起桌上的一個燭台擋劍,他擋劍的速度並不快,但卻逼的尤金加快了出劍的節奏,劍勢如雨點漫天飛舞,尤金的額頭上沁出了薄薄的一層汗水,他從未遇過如此強悍的對手,火焰和劍光在對方身上旋轉飛舞,卻不能傷到這個男人分毫。
尤金的劍被男人輕鬆擊落,挑飛扔到了船艙門口,他想抬手招架,可對方用單隻手就架住了尤金的雙手,逼得他單膝下跪,隻能眼睜睜看著尖銳如長刺的燭台一點點逼近心髒的位置。尤金拚命催動體內的龍炎,卻不知為何魔法用不出來。
他的額頭上逐漸長出了一枚枚圓形的金色鱗片,男人看見後,發出了進船艙後的第一個聲音:“咦?”
隨後尤金身上忽然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巨大力量,一下子就把男人震飛到了門口,他的雙臂傷痕累累,像被強悍有力的馬鞭抽打了無數次,血流遍地。
戰局一下子反轉,尤金雙眼血紅,眼角的金鱗閃爍一片絢爛華光,他就像一個邪神,一步跳出五米遠,壓在那個神秘人的脖頸上,厲聲喝道:“是誰派你來殺我的?”
男人咳了咳,示意他放開自己的喉嚨說話,尤金卻好像看不懂他手勢的意思,瞳孔裏映出深深的茫然,雙手不由自主地掐住男人的脖頸,似乎想直接把他勒死。
就在男人性命垂危之際,遮蓋住他麵容的油彩忽然脫落,露出了本來麵目。
尤金認識這張臉,是他名下的雇傭兵,黎川。
大腦雖然認識到這個人不該殺,可手卻聽不見大腦的命令,仍自死命掐著黎川的脖子,不肯鬆手。
黎川無奈,隻好抬腿,往上狠狠一挫,正巧砸到尤金的後腦勺上,逼得他放開了黎川。
強烈的疼痛讓尤金終於恢複了意識,顧深一把將他扶起,攙到房間裏的床上休息。尤金一見有別人,拚命掩著臉,不讓人看見他臉上的金鱗。
黎川甩了甩手,譏笑道:“行啦,別像小姑娘一樣藏著了,大家都知道你控製不住情緒的時候,就會長龍鱗。想學打架啊,就先學會控製力量。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教教你。”
尤金捂住臉的手一顫,還是倔強地沒移開。
他一看見溫情拎著醫藥箱過去,立刻骨頭就軟了:“阿情,我也受傷了,給我也包紮一下吧。”
溫情定睛一看,上麵隻有血跡,不見傷口,強橫的【虎勢】之力已經幫他把傷口瞬間治愈完畢。她瞪了黎川一眼:“好好在一邊呆著,別惹事。”
遊鱗坐在尤金的身邊,也不勸他露出臉,隻是輕輕地用濕毛巾幫他擦拭手上的割傷,方才用劍力道過大,他什麽時候割傷了自己也不知道。
尤金小心地睜開眼,透過手指的縫隙看見燭火下一張認真的容顏。昏黃的燭火把她整個人照的暖暖的,像是在她的身上灑下了一層金粉,風輕輕一吹,尤金整個心都亂了。
他咬了咬牙,奪過她手中的紗布,不耐煩地說道:“我自己來。”
遊鱗淺淺一笑:“你舍得露出龍鱗了?”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點在尤金的額角,目眩神迷地說道:“你看,多好看的龍鱗啊,還是金色的,我從來沒有看到過比這還要美的鱗片了。”
尤金仿佛定住身子一樣,僵硬得一動不動,任憑那冰涼的手指在他最痛恨也是最惱人的地方劃過。
“真有這麽好看嗎?”他囁嚅道。
“當然,你是金龍嗎?我聽說金龍是龍族的王,也是所有龍裏麵悟性最高,力量最大的。”
尤金的眼裏流過一絲黯然:“可我不是龍,我是人,母親把龍的傳承給了我而已,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遊鱗吃了一驚:“人和龍的血也能融合?如此玄異之事,我素未聽聞,這樣吧,我幫你施個咒看一看。”
溫情和夏甜他們幾個乖巧地坐在對麵的床上,沒有去打擾尤金和遊鱗的對話,一聽遊鱗說要施法,兩人對視一眼,夏甜立刻舉手說道:“等一會,我去關個門。”
遊鱗等到夏甜回來後,方才開始,她伸出手指在空中畫了個圓,另一隻手捏了個手訣,口中念念有詞,那聲音喑啞晦澀,眾人豎起耳朵聽了半晌,也聽不懂遊鱗說的是什麽。接著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尤金的額頭上用自己的血液塗抹出一朵水蓮的圖騰。
尤金覺得額頭癢癢酥酥的,接著就感受到一片灼熱,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凝聚到了額頭那朵蓮花上,歡喜和痛苦在沸騰燃燒。
在夏甜眼裏,尤金的鱗片忽然發出金光,金光的頻率和蓮花的發光頻率是一樣的。
遊鱗睜開雙眼,扣起手訣,結束了念咒,臉色複雜難辨:“你說你是人,可是在我的感應中,你和我擁有相同的血,我們是同族,你從頭到腳完完全全是一條龍。”
她甚至輕輕撥了撥尤金臉上的龍鱗:“這些龍鱗平時隱在你的皮膚之下,一旦你情緒不穩就會浮現出來。這種情況我隻在剛學會化形咒語的小妖那見到過。龍鱗已經長牢了,除非生生拔掉,不然你是不可能做回人類的。”
尤金呆了呆,這和他俊美邪異的麵容極不相稱,他的語氣中帶了一絲焦急和絕望:“為什麽…會這樣呢?這就是龍之力的傳承嗎?隻有把我變成龍,我才能得到力量?”
遊鱗好奇的問道:“你還記得當初你娘是怎麽傳承你力量的嗎?詳細地和我說說看。”
尤金苦笑了一聲,說起當天的情景。
“…母親讓我睡醒後再去找她,她會在宮殿裏等我回去。我們約好了一起逃出王宮的,但我醒來後隻看見宮殿的火光。”
“我查出向老混蛋告密的人是我的王兄,大王子約特,所以我將他從床上拖了下來,一刀一刀把他砍成稀巴爛。”
“再之後,我就逃到了希維爾市,遇見了你們。”
遊鱗一邊聽,手一邊無意識地繞著發圍打圈,好看的柳眉蹙得緊緊的,絲毫沒注意到發尾已經團成了一個死結。她糾結了許久,終於開口說道:“我不知當不當說…”
夏甜聽故事正過癮呢,趕緊催道:“哎呀,都什麽時候了,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啊不是,夥伴!快說吧!”
“雖然真正的龍神已經在宋國絕跡千年,可我們水族中依然流傳著龍族的傳說。傳說裏提到龍神消失的原因。天地間龍神的數量是恒定的,總計有九百九十九條。凡要新生一條龍,那條新龍需要吃掉一條老龍才能完全獲得它的力量。我想,你的母親說不定早就知道這件事。”
“你的意思是,母親讓我睡醒後回去找她,是要把她吃進腹中?”尤金麵無表情地問道,眼裏閃著滔天的火光。
遊鱗勇敢地和他對視:“我從沒見過龍神,所以也不敢保證傳說的真偽,隻是告訴你一個可能。”
她眼含悲憫說道:“你母親,她不是因你而死,而是早已準備好赴死了。這樣的話,你是不是能好受一點?”
尤金沉默了半晌,嘶啞著聲音嘲諷道:“你當了幾百年的神,就以為懂所有人的想法了?我告訴你,我母親絕對不是那樣的人,她明明和我約好了的,我們會一起去爬威爾雪山,看諾輪島的星光,去斯蒂姆國開一家小餐館,或是一家花店。母親和我約好的事,從不會食言。像你這樣沒有親人的所謂的神,又怎麽會明白她的想法?”
遊鱗見到他臉色不虞,無奈收起了所有要說的話,專心幫他包紮起傷口。
尤金淡淡地轉開了頭,不再看著遊鱗,說道:“黎川,你說可以教我怎麽控製力量?請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