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氣運之女
軟綿綿的白雲像溶化的香草冰激淩在湛藍的天上晃悠悠地飄過，一望無盡的大海如一張被折皺的藍色卡紙，微波粼粼。海水清澈，夏甜甚至能看到海麵下閃著鱗光的小魚追逐嬉戲，還有粉紅色的珊瑚，綠寶石一般瑩瑩發著淺綠光芒的礁石在水底犬牙交錯。
她晃了晃暈暈的腦袋，苦悶地長歎一口氣，掰掰手指算了一下，已經是在航行的第三天了，在海上的新鮮勁早就過了。再加上這個時代的船全靠水手的人力和海風航行，和現代的郵輪速度根本不能比。天天都看著藍天白雲大海小魚，這幅畫麵已經烙在了夏甜的腦海裏，她苦中作樂地想，估計這輩子都會永遠記著這片海了。
船上除了他們幾個外，還有一些商人和貨物，他們每天泡在船艙裏的酒水吧台，彼此套情報，心中盤算等會運到斯蒂姆的貨物要賣多少個金幣才賺得最多。
船上的娛樂設施少得可憐，男人們喝酒，把自己喝醉了，時間過得飛快。婦人們編織，打牌，聊八卦，倒也過得自在。
“好無聊啊…不如去曬太陽睡覺吧。”夏甜盯著海麵，覺得眼皮越來越重，伸了伸懶腰，在甲板上找了個躺椅躺下來呼呼大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夕陽西下，染下一片金色的餘暉，波浪聲聲，夏甜幽幽醒轉。她一睜開眼，就聽到身邊有熟悉的對話聲，聽著像是尤金和遊鱗在欄杆邊交談。
“你之前說你是龍女修煉成的水神，不是龍神。真正的龍神是什麽樣的？和普通的龍有什麽區別嗎？修煉又是什麽意思？”尤金好奇的聲音問道。
“…我雖然登上神位百年了，但也沒有見過龍神，隻聽過傳聞：龍神一出，四海皆伏，噓氣為雲，嗬氣為火，烈焰焚城，天河倒灌。意思就是龍神隻要一口吐息，頃刻間就能奪去數千萬人的性命，毀去無數城池。”
遊鱗的聲音低沉，語帶悲傷：“也許正是龍神的力量太大，本性嗜殺，所以龍神已絕跡於海內。凡是天生為龍，假以時日就能修成龍神。吾乃龍族的後裔，筋脈間有極微弱的龍血力量，所以才能從一尾鯉魚修煉成龍女，兢兢業業數千年最後修成司掌洛水的水神。至於修煉，閉守心門，絕情禁愛，戒葷茹素，正本清源，持守恒一，約百年為小成，千年一大成。每一小成要經曆一日雷劫，一大成則是九日雷劫。這是我東方宋國境內精妖異怪共通的修行法門。”
夏甜閉著眼睛假寐，暗自抽了一口氣：好家夥，所以遊鱗這是幾歲了？
古文翻譯成古英語有不小的難度，尤金皺著眉頭，沉吟了許久，才悚然發覺一件事。
“雖然這樣問有些不禮貌，但恕我冒昧地問一句，請問你現在是…?”
遊鱗整了整鬢發，纖手合攏收在右腰側，做了個東方韻味十足的正容禮節，肅色道：“兩千五百六十七歲。”
“……”
尤金無言以對，轉身偷偷抹去額角一滴汗水，心裏偷偷暗罵自己為什麽要問這種蠢問題。
遊鱗倒是不覺得驚異，她沉醉在那抹漸漸下沉的夕陽中，不自覺揚起一抹微笑：“雖然我已經活了這麽久，但像這樣看落日還是第一次。”
“為什麽？”
“成神之前，我習慣在水底修煉。成神之後，我往返於天界和水底下的神宮之間，有時在人間的道場傾聽信眾的心願，晚上入夢實現他們的心願。這幾千年來，我忙碌於施雲布雨，管理洛水，或是修煉心神，幾乎從未像這樣安逸自在地做一個凡人。”
“凡人？”
“是啊，我們稱沒有神力的人類為凡人。”她回過頭，眼光輕輕在尤金身上流轉，含笑說道：“就比如你這樣的人。”
尤金似乎覺得被人輕視了，挑眉笑道：“你確定我是凡人？”
他輕托掌心上躍動的一簇紅色的火焰，火焰隨著他手指的輕動叩擊快速跳動著，不斷變幻形狀，最後變成了一尾紅色的沙丁魚，魚眼微突，魚鰭分明，搖頭擺尾，似假還真，尤金吹了一口氣，紅色小魚暢意地往遊鱗身上一躍，竟繞著她的手臂遊動了起來，身後還拖著幾縷金色的焰尾，如夢似幻。
“好逼真的幻術。”
遊鱗驚歎道，尤金還沒來得及阻止，她已經輕輕地伸出手指點了點魚兒的尾巴，小魚迅速地煙消火盡了，隻剩遊鱗指尖那一點灼熱的痕跡。
尤金立刻抓住她的手，皺眉問道：“你幹什麽！痛不痛？”
遊鱗倒是怔住了，盯著尤金的額角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欲言又止又搖搖頭：“還好，有點熱而已。”
他猛地鬆開遊鱗的手，語氣嚴厲地說：“沒事就好，下次不要亂碰了！”
“這可不是什麽騙小孩的幻術，而是可以殺人的魔法。”
尤金輕描淡寫地說完這句話後，就轉身走了，血紅色的瞳孔裏映著幾絲令人心悸的冷意。
果然，像我這樣的惡魔，不該去接近任何一個人。
氣氛怎麽又尷尬起來了？夏甜的眼睛輕輕睜開一條縫隙，正好看到尤金迎麵向自己走來，趕緊閉上眼。火紅色的晚霞映照下，他的容顏俊美無匹，隻是兩邊的額角陡生異樣，不知何時生出了四五片閃閃發光的金色龍鱗，隨著他的走動，龍鱗緩慢地變成透明了。
“尤金的身上怎麽有龍的味道呢？還有額上的鱗片…”
遊鱗自言自語道：“也許是我多心了吧。”畢竟龍已經消失百年了，整個宋國，上窮碧落下黃泉，都找不到一片龍鱗。
這幾天，穿越小隊的幾人已經和遊鱗混得很熟了，總是湊到她的房間或是打桌遊，或是閑聊八卦。倒是和尤金依然很陌生，夏甜背地裏吐槽尤金是不是【社交恐懼症】，每次他們一起想去尤金的臥室和他聊天，都會被一記無情的關門聲拒絕。
溫情喝了口熱氣騰騰的紅茶，摸了張牌，笑眼彎彎地碼在邊上，一邊勸慰夏甜：“畢竟人家是落難王子嘛，一時之間難以和我們這些平民出身的雇傭兵相處也是正常。”
夏甜笑嘻嘻地打出一個東風：“我才懶得和計較呢，不過我今天下午遇到他，發現他身上有些古怪噢！”
她複述了一遍下午尤金和遊鱗的對話。
顧深默默地打出一個“二餅”，分析說道：“尤金出生時，絕對是個人類。大家沒有異議吧？他從母親身上遺傳的龍的基因就像是入侵的病毒，或者是另一套高級的免疫係統，這套新的係統還沒和身體配件融合，所以會在他本人情緒激動的時候出現破綻。看樣子，他似乎並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這個漏洞。”
黎川氣定神閑地打牌：“難以控製的力量嗎？我們可以從這個地方著手讓他信任我們。啊，不好意思各位，我胡了。”
夏甜尖叫道：“你都胡了三回了！什麽運氣啊！？顧深，溫情都胡過牌了吧？隻有我，我今天居然一把都沒胡過！”
她猛地轉頭看向身邊坐著的春和，陰森森地說道：“是不是你啊春和？偷偷把我的牌告訴給別人。”
“春和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情呢！”春和無辜地說道。
他懷裏的夏洛特“咿咿呀呀”地伸出手掌拍打夏甜，似乎是以為夏甜在欺負春和，要給他出氣，直讓夏甜舉起雙手投降，好說歹說才讓春和抱著夏洛特坐到黎川那一邊看眾人玩牌。
結果春和與夏洛特一走，夏甜的牌運立刻來了，連胡了兩把，得意極了。
顧深摸了摸下巴，拍拍春和的肩，囑咐道：“等會你到我房間，我要給夏洛特做個體檢。”
溫情心裏一緊：“夏洛特怎麽了嗎？我看她今天挺乖的呀。”
“我懷疑，夏洛特身邊自帶一個特殊的運氣抑製磁場，就是俗話說的【掃把星】。我想測試一下。”
夏甜趕緊收拾起牌桌：“那還打什麽牌呀，趕緊的現在就去測試吧。”
顧深的房間是所有房間中安全指數最高的，裝了三重保護鎖，包括密碼鎖、生物識別和問題驗證。他的房間裏放著一大堆現代的儀器，即使本人不在，實驗儀器還在盡忠職守地運行著。顧深就是用這些儀器在上個世界中分析出了葉都靈氣最強的地方。
春和有些忐忑地把夏洛特放到一把怪模怪樣的椅子上，它並不複雜的大腦中還想不清楚這是什麽心情，隻是覺得像是電腦係統中病毒的表現。
萬幸的是，顧深沒有用抽血的方式，而是和夏洛特一起做了幾個兒童遊戲，比如打玻璃彈珠，在房間裏飛紙飛機。
夏洛特玩得開心極了，一直拍手大笑。
顧深看著她和春和圍在一起認真地折紙，對其他三人說道：“玻璃彈珠在經過她的時候，會發生角度偏轉，同理，飛往她身上的紙飛機永遠是莫名其妙落在不該下落的地方。看來，我的擔憂是正確的。她身上有這種體質，誰靠近她就會倒大黴，相反她一定會安然無恙。”
他指著一個儀表，儀表上的針拚命地往最大值的方向移動。
“她的身體一直在為她吸收周圍人和環境的運氣，這個範圍大概是1米。也就是說，她附近1米的範圍內，所有人都會有好運，但隻要離開她1米以上，好運會急轉直下，變成厄運。我相信，遺棄她的父母應該也是發現了這一點，才把她扔到了森林裏。她運氣太好了，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中都能找到最不可能為她哺乳的母狼王，成為狼王之子活下來，最後還遇到了我們。”
夏甜的眼睛睜得圓圓的：“你是說，夏洛特，她是我小說中看到過的氣運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