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黑色的星門

  星門尚黑，自古以來的曆屆星門之主恨不得把整個星門的宮殿樓宇都建造得一片黝黑，宮牆是黑的，門是黑的，地麵也是黑的。


  黑色也沒什麽不好，軒轅十四心想，黑是萬色之主，能掩去所有顏色，至少現在這裏看不出曾死過多少人，紅色的鮮血，白色的人骨，粉色的髒器都隱在星極宮的一片黑色裏。


  他垂下眼眸，淡淡地看著殿內正坐著的銀睛老人，目光落在他的腳邊，兩把形製不一的長劍將一個跪著的女子身體捅了個對穿，一枚刺在左肩，另一枚刺在左腹，劍下帶了點點血痕，宛若梅花。


  若是常人被這樣極刑處置，早死去了，這女子的身子卻還在微弱地起伏著，閉著的眼角斷斷續續地滑下血淚，似是在承受極大的痛苦。饒是如此，她也沒有說一句話，痛呼過一聲。


  “太陰長老果然劍術超凡入聖，道心慈悲，還留了我這劣質徒兒一條性命，在下真是感激涕零，不知如何是好。”軒轅十四的聲音遠遠地從高座上響起，落在熒火的耳旁。


  她並沒有失去聽覺，相反，閉眼的時候聽得格外清楚。


  接著是坐在她邊上的太陰長老的聲音，他的聲音蒼老得像是大荒的腐木，說話時還帶著一股惡臭的氣味。


  “閣下過獎了，老夫本想問些關於我首徒印徽去向的問題，沒成想，熒火徒兒居然趁機暗算老夫，老夫隻好奮起反擊。熒火姑娘從小就來到我們月門，也算是我親手帶大的，也有幾分師徒香火之情，老夫實在不信她會做出如此忘恩負義之事。於是查了查，竟意外發現她身上被下了【鎖心咒】。還好，我的劍上有鎮壓咒引的符咒，才出此下策。又怕傷了閣下的徒兒，特特喂了辰門中上好的靈藥，才延了她的性命。老夫此舉實出無奈，請閣下恕罪。”


  根本，就不是他講的那樣。他和父親一樣，都是騙子！她想尖叫著說出太陰長老對她做的事，但她根本說不出話，不知是什麽東西堵在她的喉嚨裏，她連張嘴都困難。


  熒火的腦海裏回想起了片刻前發生的事，她知道自己中了父親的鎖心咒，一直用了全身的玄力壓製它，直到她喝了太陰長老遞來的那杯茶，會讓人氣血上湧，無法控製玄力的藥茶。她精於算計，知道若是她在星門主動挑釁太陰長老會讓月星兩門不合的後果，所以幹脆一頭撞到牆上，醒來後，就發現自己被帶到了星極宮的大殿，同她的父親對峙。


  星門給了她生命，月門教養她長大，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事，就是兩邊爭執不休。


  她一心想要保全的東西，到頭來是個玩笑。


  她尊敬崇拜的父親，給她下咒，她侍奉十多年的師傅趁她虛弱刺她重創，即使喝了靈藥，這樣重的傷勢，根本回天乏力。


  臨死之前，熒火才發現，她的生命根本就是當世權柄最大的兩人利用的工具。


  高台之上的軒轅十四聽見太陰長老的話輕笑了一聲，他借著靈風咒淩空從高台走到太陰長老的身前，言道：“太陰長老所為的不過是卿塵子的去處，何不回日光城看看？”


  太陰頷首緩緩道：“多謝閣下為老夫指了明路，我不日便前往看看。”


  軒轅十四歎道：“長老不妨多在星門休息兩日再去，依我看，卿塵子不像是不識禮數的粗鄙之人，有些事，咱們還是要等後輩自己去體悟的。至於鎖心咒麽，我定會在星門查個清楚，給長老一個答案。”


  太陰拈了拈灰白色的長須，似笑非笑道：“老夫以為鎖心咒正是閣下的手筆，還是說閣下又要找個不成器的年輕弟子出來頂缸？”


  軒轅十四定定地看著他：“星門居南，月門居北，這些年來我們竟沒比試過，看看是長老的劍快，還是我的咒術快。”


  他從雪白的雲袖中伸出一段潔白如玉的手指，虛空一指點在太陰長老的額間，畫下一個水墨狀的咒引。他的動作太快了，就連太陰引以為豪的劍都還沒拔出來，就已經完成了整個咒術。


  那枚指尖大小的咒引倏忽鑽進了太陰的眉心，不過刹那，太陰長老的整片額頭都變成了青灰色。


  “這是我新創的咒術【畫眉】，再過三個彈指，長老就使不出一絲玄力了。再過五個彈指，長老就會化作一灘墨汁。長老對在下的安排意下如何？”


  軒轅十四不著痕跡地彈了彈袍角，悠然自得的看著他那雙因痛苦睜大的銀睛。


  “說實話，我真的很羨慕長老，自己就是個天賦異稟的銀睛，收了個卿塵子這樣聽話的好徒弟，居然也是個銀睛。哎，我就沒有長老的好福氣了，我的孩子裏麵沒有一個是銀睛，都是像熒火這樣的赤睛。”


  “你…不也是個銀睛嗎？為何要對我下此毒手？”太陰捂著自己的額角，斷斷續續地說道。軒轅十四下了畫眉的咒術後，又下了數道禁製咒術，他被固定在了這條椅子上，一步也動不了。


  軒轅十四笑了笑，眼裏卻全無笑意：“有人告訴過我，銀睛是最補的靈藥，吃了銀睛，我就能成金睛了。”


  “一派…胡言！”


  軒轅十四心情頗好地轉過身走回高台之上，就在他的背對著太陰長老的一瞬間，插在熒火身上的兩把劍迅速地穿過她的血肉，筆直地向軒轅十四飛去。


  熒火悶哼了一聲，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