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我去修仙了
窗邊的油燈發出”啪“的火花聲,一下子驚醒了顧溟。
顧深問的問題,句句直指人心,尖利如刀,更讓人奇怪的是,他似乎從沒想過這樣的問題,在他的腦海中,隻要他做成了,溫芝芝一定會跟他走,可現實是,溫芝芝並不是他手中的傀儡,他也不願意用她的親人來脅迫她。
他看著九州台中央奮力起舞的溫芝芝,那些祭舞需要的肅然,沉重在她的身上都消失不見了,此時此刻她隻是一個笑著跳舞的少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外界如何,她隻會用純然的眼神去看。
她看著皇帝、大臣、她最敬愛的長姐,目光如同翩躚的蝴蝶掃了一圈後,落回到她最珍視的人身上,她永遠愛他彈的樂曲,每一個音節的變動都是為她而譜,她的舞姿又恰好落在他的節拍上,那是無數個日夜養成的默契。
顧溟不忍再看,佇立遠望悠悠雲端。
溫芝芝收回手臂,持勢靜立,這一刻她又從少女變成了佛前一朵莊嚴盛開的蓮花。
她直視皇帝,緩緩說道:”朱雀,請此舞獻於天,願上蒼平息。“
此刻的她代表了上蒼的意誌,自然是不用跪凡塵的皇帝的。
還不等李純說話,九州台下就有人傳急報:”報!江南災厄已除!“
李純撫掌大笑,再看向溫芝芝的眼神裏多了幾分讚賞:“可!可!顧祭天,溫舞雩,柳你們果然為我朝立了大功,可要什麽賞賜?”
顧溟低了頭:“臣唯有一願,願為吾皇出海訪仙。”
李純眯了眯眼睛,露出為難的神色道:“朕看愛卿還能為朕效命幾年,出海之事過兩年也去得。”他轉頭看向溫芝芝,和顏悅色道:“溫舞雩可想要什麽賞賜?華服美飾?金銀珠寶?統統說來!”
溫芝芝走上前來,泣拜道:“隻願為我生父洗清冤屈,還他一個公道。”
李純不解地說道:“你生父溫相並無罪過,哪裏來的冤屈。”
“我生父,並不是溫相,而是另有其人,乃十五年前被先皇判處斬刑的鄉間舉子柒如芝。”
聽著溫芝芝娓娓道來她生父如何被陷害,生母楚姬如何守節病死的故事,重臣唏噓,就連李純也感歎:“風鳴朝少了一個有才之士,朕也少了個忠臣良將啊,溫相,你替朕把柒如芝卷宗和往日文章取了來,朕要細細看過。”
他親自扶起小聲啜泣的溫芝芝,笑道:“卿的願望,等朕看完了再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如此,溫芝芝謝過陛下了。“
”陛下!“柳眉然抱著琴,深深一拜:”臣,想找陛下指個婚。“
”哦?“李純的眉間揚起了興味之意:”這倒是件稀奇事,柳司卿快快說來,瞧上了哪家的女兒?“
”正是溫舞雩,臣對她心悅已久,隻盼早日娶回家,為我柳氏正妻。“柳眉然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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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光星官的願望已經達成了。”
“是啊,願望達成了,我們也該走了。”
“不知道下一個世界是個什麽樣的世界?”
“這個,該問青龍老大才是。”
隻屬於四大星尊的星聊群裏,四位星尊一邊打牌,一邊竊竊私語。
“靠,我明明是同花順!你這個鳥,是不是又耍了老千!”一隻雪白的獅子貓氣急敗壞地用貓爪把牌拍回桌上,兩隻赤睛貓眼虎虎生威。
朱雀星尊歡快地用羽翼收起所有欠條,砸著嘴沾沾自喜道:“瞎說什麽胡話呢?不才這次運氣好而已,咱們下回再續哈,欠我的星光印,請諸位同道早日拿過來,如此兩不相欠喲。”
玄武星尊輕飄飄放下紙條:“向溫情學的把戲吧,朱雀,咱們幾年的交情了,你還這麽耍白虎,可真是不地道。”
“好啊,還是玄武公道,你果然出老千,來吧朱雀,這次看我不扒光你的毛,把你做成紅燒扒雞。”白虎星尊喵地蹦上牌桌,對著紅色文鳥喵喵大叫。
眼看兩隻不省心地又要打起來,青龍星尊歎了口氣,尾巴勾住白虎星尊的爪子,蛇頸快準狠地在朱雀星尊張開的翅膀上纏了一圈,用自己的身體把他們倆牢牢地捆在一起。
“也不知那幾個凡人準備好了沒有?天道規定,隻給他們一個時辰的告別時間。實在有些苛刻了。”他幽幽地吐了一口氣。
玄武星尊每次都束手旁觀兩位脾氣火爆的星尊的纏鬥,他聞言,笑了笑:“用水鏡看看不就知道了?”
黑色的狐狸睜大了眼睛,無數道不同顏色的光芒從他金色的雙眼中迸射出來,光芒閃動交織,在他們麵前構成了一個不斷在動的立體的人影,原本還有些模糊,漸漸地,人影清晰了起來,他們才看清,是青龍星尊守護的夏甜,她穿著長裙華服,正在皇宮裏向前奔跑,後麵還跟了無數個人影,在朝她呼喊。
“幹嘛這麽麻煩,直接去看不就好了。”白虎星尊嘟囔著說。
“隱私啊,人類在這一刻是最脆弱的,我們要給他們留點顏麵。”青龍星尊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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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甜跑得氣喘籲籲,後麵跟著的都是她的宮婢和侍人們,阿嚐,阿武,如珠都在裏麵。
當她知道自己要走的時候,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和李純說一聲,如果自己莫名其妙地消失,最傷心難過的可能就是他了。
我想讓他少點難過,別總是露出陰沉的表情,那會嚇到很多人,想告訴他,以後他終會遇到那個愛他,也珍視她的女孩。
可該死的,李純到底在哪裏?上書房也沒有,寢宮裏也沒有,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快要來不及了啊。
“郡主快看!皇上在哪裏!”如珠尖叫地指著那片梅林說道。
夏甜望過去,一片雪梅在寒風中凜然綻放,那個穿著黃袍的少年正在裏麵專心地折梅枝。
她悄悄地走了過去,走得近了,才聽見他在低聲對自己說“嘉善說她的宮殿裏日日要有鮮花,還好朕的花園裏有梅花,不然冬天無花可賞,嘉善該有多麽無趣。”
夏甜的眼淚如決堤一般流了下來,她疾跑了過去,接過了那枝潔白傲骨的梅花,擁住李純。
“阿純,我不要鮮花了,那是逗你玩的。”
“阿純,我要出去修仙了,你不要再想我了。”
“阿純,保重自己。”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