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入宮

  三個月後。


  早就聽說了溫相要親自送女入宮的傳聞，整條街的百姓都過來湊熱鬧，相比之下，溫家的人少得可憐，都快被擠到門縫邊上了。


  溫宜柏可憐巴巴地搖著溫芝芝的手：“三姐，你可要常回來看看我。”


  溫芝芝理了理溫宜柏的額發：“你呢，也要好好習武，下次三姐回來唱歌給你聽。”


  溫宜柏眯了眯眼：“嗯，還要，跳那個轉圈的舞！”


  溫情打了他的頭一下：“芝芝的腿才好，你就讓她跳舞？”


  溫宜柏嘟起了嘴巴：“好啦，我就說說而已，長姐，你快和他們上馬車吧，時辰都快到了。”


  溫情打了個響指，一隻全身雪白的小鳥輕盈地落在了溫宜柏的肩上，看得那孩子連連驚歎：“哇，這是什麽鳥？怎麽這麽聽話？”


  溫情撫摸了一下白鳥的腦袋，白鳥也享受地在她掌心蹭了蹭。


  “這是雪雁，愛吃河裏的小蝦，你記得讓廚房多準備它的食物，如果家裏發生什麽大事，就讓它帶信過來，它知道我在哪裏。”


  雪雁“咕咕”地叫了兩聲，似乎在應答她的話。


  “在家裏老實點，不許惹母親生氣，好好習武，你做了什麽，我都知道噢~”溫情拍了拍溫宜柏的肩膀，親昵地說道。


  溫宜柏豪氣萬丈地拍了拍胸脯：“長姐放心吧，我早就不是以前那個混小子了，長姐走了以後，家裏就交給我了！”


  從溫宜柏身後伸出來了一把折扇，剛想敲到溫宜柏的腦袋上，就被他發覺了，反手一握，抓住了這隻罪魁禍手，就聽見溫宜鬆直呼“救命”的聲音。


  “別以為二哥忙著讀書，就不管家了。你老老實實把練好武比什麽都強。”溫宜鬆摸了摸通紅的手腕，疼得直抽氣，雖然他總是板起一張兄長的臉教訓弟弟，但他早就打不過這個弟弟了，也不知道弟弟的怪力學了誰。


  溫情露出一個笑容：“看見你們兄弟倆這麽和睦，我和芝芝就放心了。”


  溫宜鬆摸了摸鼻子，尷尬地笑道：“對對，長姐千萬別操心家裏，在宮裏更要小心才是，等我過了殿試，就去宮裏探望你們。”


  他掏出了一本皺巴巴的棋譜，誠心誠意地說道：“知道長姐喜歡下棋，我托了許多朋友才淘換到這本古書，就送給長姐消磨時光吧，宜鬆棋藝不精，還指望從長姐這多學幾招呢。”


  棋譜無甚特別，溫情交給錦繡囑咐她收起來：“長姐知道這次殿試你定會摘得狀元，我先提前恭喜你。”


  溫芝芝也湊過腦袋：“原來長姐喜歡下棋啊，那芝芝也去學了棋，陪長姐解悶。”


  這時，溫相和溫夫人也走了過來。溫夫人今日素衣棉袍，不施脂粉豔色，頭上那一支桂釵散發幽幽香氣，手腕上一串絳朱沉香錦串是唯一一抹亮色。


  知道溫芝芝是楚姬和柒如芝的女兒的第二天，她便喚了所有子女來，主動地把事情告訴他們。


  讓溫芝芝返祖歸宗，改姓柒，還是讓溫芝芝繼續當溫家的二小姐？


  大家不約而同地還是選擇讓溫芝芝繼續成為二小姐，作為親人來關愛。


  溫夫人從那天起就開始吃齋念佛，執素服。


  她告訴溫情說：“我已經在無意中毀了一個家，就用餘生來補償這個罪過吧。那些金玉首飾，美酒珍饌，都不是我該享有的，全屬於楚姬，從我知道的那一天起，都失去了顏色和味道。”


  當日狹隘任性，對非己生的子女百般嫌棄的宋柔，在溫芝芝舍身救她，又得知了多年前的真相之後，踏出了贖罪的第一步。


  溫夫人看著兩個花容月貌的女兒，眉宇間湧現出淡淡的憂愁：“芝芝，宮裏不知有多少險惡之事，我將蘭草給你，她是當年侍候過公主的女官，該怎麽做，她比我更清楚，你要多聽聽她的話，知道了嗎？”


  溫芝芝將溫夫人的手合在手心裏，淚眼汪汪地說：“娘也要記住，天氣冷的時候，可別再穿的這樣單薄了，芝芝在宮裏也會一直擔憂的。”


  溫情接過話道：“是啊，母親，如今皇上沒有納妾，後宮人口簡單，我與嘉善郡主亦是好友，不會有什麽人為難我們的。”


  溫夫人總算露出一個笑容：“阿情長大了，護著妹妹比我還精心，好吧，那你們父親親自帶你們進宮去。”


  等到溫情和溫芝芝上了馬車後，溫相親自坐在了以往車夫坐的位置，揮了揮馬鞭喝道：“駕！”


  左相禦車，送女入宮，後麵還跟著長長的一支車隊，裝滿了溫夫人為她們準備的家私用具，就連打發小太監的金錠銀錠都應有盡有，唯恐兩個女兒在宮中備受嫌棄。


  圍觀的百姓都說，這哪是送女兒去宮中當女官服侍貴人啊，分明是嫁女兒的嫁妝了。


  當今天子真真好命，從不納妾，這一下納了兩個娥皇女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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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鳴朝的女官地位不低，蓋因從前先皇采選的妃子大多來自民間百姓之家，不通文墨，不得不從諸侯高門中選幾十名品性雅潔，擅理家，受禮樂教化的名門閨秀充作妃嬪的女官，來幫助妃子們管理宮闈，還用以提升妃子的地位。


  便說現今的太後吧，當年是先皇出巡時遇上的貧家女子，容顏不算新鮮，清秀可人而已。先皇在世時，就不受喜愛，更因不通差點被打到冷宮去。但太後一直老實本分，從不貪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又收了柳家不想嫁人的嫡女做女官，在柳女官的謀劃下，竟然能從身份最低等的妃子一躍成為如今的太後，女官在後宮的作用不亞於官員家中的謀士，為效力的妃子出謀劃策，更有甚者幫助妃子們固寵悅人，堪稱“女中諸葛”。


  如今，女官分為四個品級，各自享受不同的俸祿，從末等到一等分別是才人、淑人、佳人、玉人。溫情被選作溫佳人，溫芝芝被選作溫淑人，後宮人口輕簡，隻有太妃和太後身邊身份最高的女官是玉人，其餘都是才人、淑人而已，能隨意欺負溫情和溫芝芝的人還真是少的可憐。


  溫芝芝悄悄掀開車窗的簾子，看見前方是綿延不斷的朱牆碧瓦，她緊緊捏著手絹，內心發誓道，此去宮中，一定要讓皇上看見自己，為爹娘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