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巧遇
寒山的山腰上，行著兩個少年，一個穿著天青色短打衣裳，雖然是仆役打扮，但臉兒圓圓，瞧著精神極了，他走在另一個少年的前方，為他披荊斬棘，向前開路。
另一個少年穿著一套奇特的衣裳，窄袖收腰的袍子既把身材裹得嚴嚴實實，又方便在山上行走，不懼蚊蟲叮咬。足蹬一雙輕便透氣的絲麻履，每走一步，鞋底下就閃一次金光，細看是鞋底板嵌了不同大小的銅鈕，增大了摩擦力，登山時不容易輕易滑下去。
這些都不是什麽貴重的衣料，若被有心人發現這份巧思，能值上千萬金。
那仆役少年苦著眉頭嚷道：“少爺，咱們到底要去哪兒啊，這樣爬下去，很容易迷路的。”
另一個少年從懷中掏出一個圓形的木盒，“啪”地打開看了一下，酷辣的日光射在木盒裏，一枚小針輕微旋轉了一下，閃過一道微光後便停在了一個地方。
他環顧四周，指了一個方向：“就沿著那個方向走。”
他指的那個方向正好是小針指的方向，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風鳴朝雖然出現了司南這種指路工具，但都是用天然的磁石做的，對顧深來說，太笨重，不方便攜帶。
索性他閑著無聊，就自己做了一個便攜式指南針。
誰能想到呢，一流大學的物理學教授在古代唯一的用處，就是做做指南針這種還沒超出人類想象太多的“技術性物品”。
雖然顧深在現代主要研究的是愛因斯坦相對論的擴展理論模型和平行世界存在的廣域性思考，這種普通人完全沒聽說過，也看不懂的世界性難題。
不過一到了古代，他能貢獻出來的東西似乎就隻剩下了初中物理實驗課上的東西。
原本顧深還在研究怎麽搞一個小型的發電機，也不為什麽，就為了晚上看書的時候不那麽費眼睛。不過，他沒有助手，沒有資金，也沒有材料，一切都靠純手工，實在有些難，顧深寫下“手搖式發電機的初步構想”後，就扔在了書房的匣子裏，再也沒動過。
宅在“寒婌別院”十幾天了，顧深自覺有些發黴，該看的書也差不多看完了。
今天出來，就是為了透透氣，順便看看指南針靈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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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無遠路，出山陽已微。”
這說的是寒山並不雄偉奇峻，周圍群峰環繞。主峰山頂風景格外秀美壯麗，加之登山的難度也不大，花上小半天時間，就能登到山頂。每逢春秋兩季，總能看到文人士子相繼結伴同遊，競相留下詩篇。不過到了夏季，龍遊市前後，山頂就成了皇家禁地，因為皇帝每年都會到山頂的涼苑避暑。
顧深沒有登上山頂的想法，隻是帶著小廝在群峰山腰四處轉轉。
他做了個深呼吸，寒山空氣清新，負氧離子很高，多呼吸森林裏的空氣對身體很有好處，所以寒山是病人療養的絕佳之地。
除了空氣特別清新外，顧深還注意到這裏的山泉觸之暖手，還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看來山泉和在寒婌別院的溫泉一樣，是同個溫泉眼流出來的。從溫度來看，山泉流淌了很久才到這，也就是意味著離溫泉眼最近的是寒山的山頂。
顧深在山泉處洗了把手，讓有失準備午餐。
有失在山泉邊上尋了一個僻靜的地，鋪開微涼的葦席，這裏既可以看到對岸，也靠著林子，能賞景，還能聽見叮咚流水聲。有景可賞，有樂可聽，是個野餐的好地方。
因為這次隻是短途旅行，照例吃完午膳就回家了，所以他們沒帶什麽特別的食物，一人一個黍米團子而已。
顧深喜歡黍米香甜，多吃粗糧有益健康嘛。但有失苦了張臉，撕開包著團子的菖蒲葉子。
“少爺啊，我們都已經吃了半個月的黍米了，還以為這次出來能吃點山珍海味呢。”
他看見眼前潺潺的溪水，眼前忽然一亮。
“少爺少爺，我，我去水裏打條魚來給咱們加餐好嘛？”
顧深看了他一眼，平靜地說：“不可。”
看見有失哭喪的臉，顧深隻好補充了一句：“水裏有硫磺，魚活不下去的。”
一個聲音突兀的從身後插了進來：“為何水裏有硫磺，魚會活不下去呢？”
顧深回過頭去，林子裏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十幾歲的布衣少年，皮膚白皙，一雙上挑的丹鳳眼長得極好，若生在女子身上該是多麽攝人心魄，生在他身上隻顯得清俊貴重。
顧深一向喜歡求知若渴的人，眼前的少年讓他想起了前世的學生。
他耐心說道：“因為硫磺有毒。泡溫泉對人有益，卻不宜飲用，更別說用來養魚。而且這裏的水溫太高，即便有魚，也會變成水煮魚。”
那少年邊聽，臉色一點點變差，直到聽到“水煮魚”三字，嘴角忍不住上揚起來。
他向顧深執了個以下對上的禮節。
“在下李純，還未請教公子大名？”
聽父親說過，純是當今皇帝的名諱，李是國姓，顧深再不知道眼前人是誰，那可真是個傻子了。不過皇帝有意隱瞞身份，顧深也不想戳破，看他的眼神帶了幾分憐意。
“我叫顧深，家父是顧才傾。”
“竟然是顧相的公子，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在下剛來寒山，正想遊覽一番，想請顧公子與我把臂同遊，可否賞臉？”
有失不樂意了，他們一大早出來爬山，好不容易吃完午飯就該回去補眠了，半路又殺出一個陌生人，還想和他們再爬一次，蒼天啊，饒過他吧！
他眼神撲閃撲閃地看著顧深，希望顧深看到他發射的信號。
但一向不愛體力勞動的公子，今日不知怎麽轉了性，竟回答他一聲“好”。
公子啊公子，我有失的這條小命就掛在寒山上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