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預知

  距離溫情他們拜訪顧深，然後驚了馬，被黎川所救，巧遇聖駕，溫情昏迷，這一連串大事件，已經過了足足兩天兩夜了，自從溫家上下知道溫情醒了以後，不斷有人過來拜訪她，溫情這一病，可真是受盡寵愛。


  溫宜鬆給她帶來一本棋譜，愧疚地說：“我知長姐此番頗受折磨，都是為了我這個不成材的弟弟，長姐放心，我已經開始向宜柏討教騎術竅門了，再也不會讓長姐來救我了。這本棋譜，是我多年的珍藏。聽聞長姐不良於行，平日隻能坐在榻上，這本棋譜就送與長姐，權當解悶罷！”


  說完，溫宜鬆掩麵而去，隻留下溫情迷茫地拿著一本《天元棋譜小成》——此書是風鳴朝學棋三年之人進階高手的教材，換言之，把棋藝比作九年義務製教育的話，這本教材就是小學生畢業後才能摸到的初中教科書。


  圍棋大牛·溫情，拿著一本中學教材，哭笑不得。不過打發時光嘛，看這本書挺有意思的，裏麵還有很多現代失傳的棋局和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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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宜柏蹦蹦跳跳地來拜訪她，看見溫情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悠閑地喝梅子露，翻閱棋譜的樣子，鄙夷地說：“長姐，我都聽母親說了，不就是騎馬受了點小傷嘛？我小時候啊，騎馬受過的傷可嚴重了，過了兩三天就好啦！其實，受傷沒什麽大不了的，多受幾次就好了。喏，我這裏有小時候擦過的藥膏，百治百靈！”


  溫宜柏拍著胸口向錦繡遞過了一個木質雕著錦鯉的小盒子。


  溫情放下棋譜，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謝謝你的藥膏。聽說你最近總是找芝芝玩，可有好好學習武藝？過幾日等我好了，去校場看看你射箭的技術有沒有進步。”


  溫宜柏的臉一下子掛了下來，嘟著嘴不情願地說道：“我最討厭射箭了，那些靶子老在我眼前晃來晃去，一會左，一會右，我射不準怎麽能怪我呢？”


  說完，溫宜柏幹脆撲在了溫情的床上，眼睛閃閃發亮：“長姐臥床休息太辛苦了，我陪長姐一塊躺著吧！”萌萌噠的樣子就像是一條在沙灘邊上撲著魚鰭的小海豹。


  溫情對著小皮孩實在是生不起氣來，她戳了戳溫宜柏的腦門：“好啊，那我現在要午睡了，你呀，就陪我睡覺。”


  所有小孩都不耐煩睡午覺，果然，趁著溫情假寐的空當，溫宜柏早就偷偷溜出門了。


  等溫宜柏走了後，錦繡打開了四少爺遞過來的藥膏，驚叫出聲：“啊，四少爺的藥膏發黴了！小姐，這可如何是好？”


  果然是溫宜柏“小時候”用過的藥膏，真是年代久遠。溫情嘴角抽動了幾下，吩咐道：“把藥膏扔了，盒子給我收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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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芝芝幾乎天天過來，每次過來都給溫情床頭的花瓶換一束新采的鮮花，有時是院子裏開的月季、牡丹之類的花，有時是專門出門去外麵鬆林裏摘的瑤山菊。


  每次看到怒放的鮮花，讓溫情的心情好了很多。


  但每次過來都淚眼朦朧的溫芝芝，讓溫情的心情一下子又跌落到穀底。


  溫情恨鐵不成鋼地說道：“芝芝，你每天哭哭啼啼，到底所謂何事？”


  溫芝芝抽噎住了，頭一點一點的：“我，我也不明白，隻是看見長姐，就想到長姐受的傷，想到長姐受的傷，就覺得內心很疼，恨不得我代替長姐受傷。我好害怕，長姐會再受傷。”


  溫情耐下心來，牽過溫芝芝的雙手：“可是你看，我現在一點事也沒有，對不對？”


  溫芝芝止住了眼淚，看著麵色紅潤，氣色良好的溫情，呐呐的點頭：“是，長姐是很好。可是，可我在夢裏看見長姐為了我，上吊自盡了，我真的好害怕……”


  溫情悚然，沒錯，在溫芝芝原本的人生軌跡裏，溫家氣數已盡，她前去顧府哀求顧家少夫人溫情，救助溫府，結果被溫情拒絕，還被扇了一耳光，再過了幾年，溫情被顧深厭棄，自戕在顧府門前。


  如果溫芝芝看到了事件全貌，怎樣都不會感激溫情才是，為什麽又說是溫情“為了她”上吊自盡呢？


  溫情試探著問溫芝芝：“怎麽會這樣？你和我仔細說說整個夢。”


  溫芝芝的袖口被她捏得緊緊的，麵上帶淚惶然道：“我看見……我看見我們溫家要被皇上抄家，但我們明明什麽事都沒做錯過！父親被抓到牢裏，最後氣病了。”


  “我看見……我看見二公子和宜柏，他們騎著高頭大馬，簪纓遊街，可是最後他們撞死在了家門口的石獅上！”


  “我去求長姐幫忙，長姐卻讓我不要摻和進來，不然我也會死！長姐打了我一巴掌，但我知道長姐是為我好，長姐你一向都是麵冷心熱的人。”


  她的眼淚瞬間爆發出來，眼含恐懼：“長姐，長姐為了不連累我，想一個人去敲鳴冤鼓，但還沒去成，就被賊人所害，自盡了！我們溫家上下，全被那個賊人害死了。”


  雖然是盛夏，屋內的溫度也不算寒冷，但溫芝芝肩膀不斷顫抖，牙齒咯咯作響，眼淚滾滾而下，就像一頭受了傷的小獸，嗚嗚低吟，說不出的淒慘彷徨。


  溫情內心籠罩著一團黑霧，越聽，臉色越是蒼白，溫芝芝說的，大部分和之前朱雀星尊給她放的溫家慘劇的故事相似，隻不過內情截然不同。


  朱雀星尊的版本裏，溫情是惡毒長姐，明明溫芝芝除了長得美麗之外，對她沒有任何威脅，她卻瘋狂陷害溫芝芝，將她一頂粉轎隨便地嫁了出去。


  這說不通啊，溫情觀察過閨蜜們的生活，她們也有庶妹，但習以為常，並不會特別排擠她們，有的甚至和庶妹情誼匪淺。


  如果說溫芝芝說的才是真的，那麽溫情的原身很有可能背負著什麽不為人知的故事。


  也許她本就不是心腸狠毒的女生。


  也許她前番作惡，溫情幡然醒悟，想救庶妹一命。


  她將溫情設計巧嫁給南閔侯世子耿少求作妾，拒絕她牽涉溫相被囚的事件，若說是為了保全溫芝芝，倒也說得通，隻不過原身可能並沒有想到，耿少求最後還是欺侮了她，甚至南閔侯世家也蕩然無存。


  如果說原世界裏的溫芝芝和這個溫芝芝一樣，通過預知夢的形式早早知道了溫家的結局，也就難怪溫芝芝明明身份低微，明明在溫家受了許多迫害，為何到後來仍是對溫家不離不棄。


  她受了溫情的救命之恩，自然拚命相報。


  溫情總是心疼溫芝芝，但其實，最受誤解的，分明是溫情本人。


  如果溫芝芝今天不告訴她真相，恐怕就連她也以為溫情惡毒。


  溫情忽然感覺自己似乎抓到了什麽，那條魚靈光一現地出現在腦海。


  她嚴肅地掰過溫芝芝的肩膀，與她雙目對視：“芝芝，你告訴我，你說的那個賊人，想要我們全家覆滅的賊人，你知道他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