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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霧散

  離開了充滿溫馨的孔家,不過百步便到了更大也更荒涼的邵家,從門進去,剛踏進邵家被雜草覆蓋的路,邵時柏的心情也一下子低落下來,曾想當初,邵時柏的家又何嚐不是充滿溫馨,滿園花香的,可如今,不過是被人遺忘的棄屋罷了。


  他愣在原地很久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隨即掏出一隻煙咬在嘴裏,淡淡抽著。


  抽完了眼,他又拿出一塊口香糖嚼在嘴裏,進了房門。


  來開門的是萍姨,見邵時柏回來,興奮的不得了。


  “少爺,您回來怎麽也不提前一聲,我好叫人去門口接你去。”


  “就這麽一段路,用不著讓人接。”邵時柏把書包拉下來給了萍姨。


  萍姨咧嘴笑著,接過了書包:“呦,走的時候可沒有這麽沉,裝了什麽好東西啊。”


  邵時柏頓了頓,想到賀寺送的那一盒沉甸甸的菜,不禁笑意:“帶回來點好吃的,萍姨,你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學出來,這東西好吃,我覺得我媽應該也喜歡吃。”


  “好好好,少爺有心了。”萍姨笑嗬嗬的。


  “我先去看看我媽。”


  著,邵時柏輕車熟路的來到媽媽房間,進去還是熟悉的藥與蘭花融合的味道,總給人一種悲涼又平靜的感覺,每次聞到這股味道,邵時柏的心裏總能被揪起來一塊。


  “媽,我回來了。”邵時柏洋溢著溫溫柔柔的笑容,不似平時。


  母親坐在椅子上看床外,開著一點點窗戶吹風,見邵時柏進來,柔和的笑著:“老遠就聽到你的動靜了,年紀輕輕的,做什麽事情都要鬧出點動靜。”


  “我也沒有很大聲,隻是我這裏太安靜了,一下子就注意到我了。”邵時柏搬了把椅子坐過去,輕手將窗戶合了起來:“這兩氣涼,別吹感冒了。”


  母親微微眨眼,長長的睫毛垂下又飛起,眉目與邵時柏像極了,不過比他更多一份溫柔淡雅。


  “這兩你去哪了,都沒跟我一聲。”


  “我,就是出去玩了一圈,平時都出不去,趁現在能出去玩玩透透氣,好給您考個好成績。”邵時柏道。


  他學畫畫的事情,並沒有告訴母親,也不是很想讓母親知道,現在隻不過平白給她增加擔心,倒不如拿出些成績以後再跟她也不遲,不過……


  畫畫這個東西,還真不像學習一樣那麽容易拿出成績。


  況且王紙私下也曾與他過,畫畫方麵他沒什麽賦。


  母親聽聞也隻是笑笑,道:“成績而已,高低都沒什麽關係,隻要你能過的健康開心,我就心滿意足了。”


  邵時柏楞楞,也就隻有他的母親永遠都是這樣,不會強迫他任何事情,真心實意的希望他過的隨心隨意,瀟灑自在。


  可他不能,也不允許,父親的意外身亡,母親的心病,還要邵家的未來,都需要他邵時柏擔起,邵時柏心裏比誰都明白,也是因為這些責任讓他不得不提前長大,不得不強迫自己放棄一些東西,而拾起另外的擔子。


  心裏湧起一陣心酸,這樣的心情並非第一才出現,也不會在今結束,為了不讓母親擔心,他幾乎沒將自己的心裏話告訴過母親一句,每次回來不管多累,心裏多委屈,都不會在媽媽麵前抱怨一句,他努力偽裝成媽媽希望他成為的樣子,可也隻有他明白,這樣做不僅僅在欺騙母親,也在欺騙自己。


  努力將那陣偶爾會翻湧上來的心酸咽下,邵時柏無事般笑笑:“你放心吧媽,我一切都好。”


  “下個月就是您生日,您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我好去給您好好準備。”邵時柏尋找話題道。


  “生日,隨你準備什麽,我都喜歡。”媽媽無波無瀾的。


  “不能這樣,生日一年隻有一次,過一次少一次,怎麽能不好好準備,媽,隻要是您喜歡的,我都會盡全力為您奉上。”邵時柏緊握著媽媽的手,沉穩又衷肯。


  媽媽很欣慰,笑的柔聲又溫雅,輕輕道:“你呀,總花那麽多心思在我身上,不過你都這麽了,我就提一個要求,今年別叫那麽多人來了,就告訴你舅舅,還有你孔叔叔他們一家,咱們一起做做飯,陪著聊聊就行了。”


  邵時柏微微一愣,心緒複雜。


  邵時柏的母親自便是舅舅養大的,可以舅舅就是媽媽的半個再生父母,她跟舅灸親情無人可比,可母親同樣愛父親愛的深沉,邵時柏很久以前就在想,如若有一母親真的知道是舅舅害了父親,那她又會變成什麽樣子,她會不會很絕望。


  每次想到這裏,邵時柏總會汗毛倒立,害怕極了。


  並不是害怕舅舅會怎麽樣,而是會怕母親因此一蹶不振,消失殆盡。


  “好,今年人少點,我就不讓閑人過來了,咱們這些親人好好的聚聚。”


  媽媽欣慰笑著,一雙臥蠶下的褶皺若影若顯,帶些老態。


  第二一早,邵時柏便駕車出了門,獨自來到了遠在外環的c市監獄。


  因為來的次數太多,監獄的監管者都認識了邵時柏,所以每次來看到邵時柏都會跟他打招呼。


  “呦,時柏又來了啊。”在門口值班的大叔挑挑眉,對邵時柏的來意十分清楚。


  邵時柏笑笑,從車中探出頭跟大叔打招呼,並順手將自己的證件遞了過去。


  “我來探監。”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那個人啊,這次不探探其他的?”大叔半開玩笑的。


  “不了,我認識的人裏也就他坐牢,看他一個人足夠了。”邵時柏自嘲的笑笑。


  大叔也是一陣笑嗬嗬的,順手接過他的證件,隨便打開看了一眼,輕車熟路道:“哪次來都要給我看證件,你不嫌麻煩我都嫌,下次不用給我看,我直接給你開門。”


  “證件還是要看的,監獄裏的規矩,做出來就得守。”


  大叔不過看了一眼便把證件都給了邵時柏,邊開門邊吐槽:“話你這年紀夠大的,才高二都成年了,這還沒畢業就把車也學出來了,都不像個高中生。”


  邵時柏挑著嘴角笑而不語,搖了搖頭,見門開了,沒多什麽也就進去了。


  年紀這種東西,在他時候並沒那麽多要求。


  記得有一次他疑惑的問爸爸媽媽為什麽自己要比一個年級的同學大兩歲,他們都嘲笑他年紀大,爸爸媽媽都笑的合不攏嘴。


  邵時柏生辰,抓住了十二月的尾巴,所以上學晚了一歲,再加上父親很認真的將記大一點歲數以後退休就能早一點,所以戶口本上比實際年齡又大了一歲,一不心就造就了今的局麵,邵時柏比同屆的大了整整兩歲。


  時候挺介意的,不過在大一點他也就沒那麽介意了,趁著戶口本上成年的早,他甚至可以趁著暑假把車學出來,何樂而不為。


  也就是那個暑假剛學出來的駕照,邵時柏開車莽莽撞撞,差些在西街的拐角撞到賀寺。


  當時見賀寺筆直的倒下去,倒嚇得他不輕,本來都想好要賠多少醫藥費進去了,結果賀寺跟沒事人般站了起來,還跟他道歉,邵時柏當時就在想,這女孩未免傻得太厲害了,明明該道歉的是他,這女孩兒才是受害者,怎麽搞的跟她沒長眼睛自己撞上來了一般?

  現在想想,邵時柏依舊覺得賀寺傻的無可救藥,無論什麽時候。


  開車進了監獄,倒也不像電影裏那般荒涼,相反兩邊種著兩排高壯的楊柳樹,五月份的好季節裏綠油油的,帶些陽光分外舒適。


  將車停在車位,進去之後點了那位貨車司機的名字,邵時柏就坐在那個位置上,陰沉著臉,靜悄悄的等待玻璃那頭貨車司機的到來。


  司機來了,穿著黃色的馬甲,幹淨的寸頭,還有被手銬撈撈拷著的手腕,相比上次在碰到他時又消瘦不少,臉上也多了幾道褶子。


  “又找我啊。”待貨車司機坐下後,他挑著嘴角,帶些不屑。


  邵時柏迷著一雙充滿寒意的雙眸,手指捏的卡卡作響,他微微眨眼,冰冷的眼神透過那層厚重的玻璃打在貨車司機的臉上。


  “過了年還是第一次吧,你來找我,是來跟我新年快樂的嗎。”貨車司機勾著嘴角,他的聲音沙啞渾濁,不管什麽時候聽到都帶著一口痰卡在嗓子裏的感覺,讓人聽著很不舒服,也讓邵時柏分外反福


  “已經過去四個月了,下次新年還有八個月,現在,倒不如跟你勞動節快樂。”邵時柏迷著眸子冷冰冰的。


  “哈哈哈哈,幾個月不見,你倒是變幽默了。”貨車司機仰著頭俯視他,仿佛在看一個無力翻身的蟲子。


  “幾個月不見,你還是一副輕佻樣,看來這五年的牢還是沒給到你教訓。”邵時柏也仰著頭,不過他眼神中帶著十足十的薄涼。


  “怎麽沒有,我早就悔改了,悔的腸子都清了,後悔我當年開車的時候閉著眼不看路,也特別後悔沒有給我家人一個好好的未來,不過饒性格就是這樣,即使我悔改了,性格不變,你就不覺得我在悔改,除非我抱頭痛苦跟你求求你原諒我,你才會真的覺得我悔改了,不是嗎?”貨車司機跳著嘴角頭頭是道的著。


  邵時柏沉默著,看著他心口不一的法,心中更是起了一陣無名火。


  悔改?


  在麵前這個人身上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他收了舅灸錢,雖然坐牢,可家人一輩子衣食無憂,況且他也終有出去的一,不過在牢房吃些苦頭,不過這些苦頭與他在社會的精力相比,實在不值一提。


  他的舅舅可真會挑人,為了錢能做出任何事都坦然自若的人,並好不找。


  邵時柏譏諷的笑著,蹙眉貼近玻璃,狼一般狠盯著他:“你記住,你不僅殺錯了人,也得罪錯了人,邵家不是那麽好欺負的,我爸的魂魄會一隻跟著你,也會一隻跟著讓你做這種事情的人。”


  貨車司機微微一頓,半勾著的嘴角忽然僵住,一雙滿是輕佻的眼睛也終於藏不住,變得有些不明所以。


  “我是過失殺人,你可不要瞎。”貨車司機警告道。


  “過失殺人,嗬,好一個過失殺人,他也沒法進來看你吧,估計早就把你忘了,你還幫他隱瞞什麽?”邵時柏又篤定得看著他,這一次與以往不同,若是以往,他定不敢直接出這話,若是不心傳到那位舅久耳朵裏,他跟他媽媽都得完蛋,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機會來了,邵時柏也不用一直壓抑著心底那份怒火,這份機會他穩操在握,而今就是他正式宣戰得時刻。


  貨車司機緊緊蹙眉,剛剛的輕浮氣燥蕩然無存,隻凝視著那雙犀利的眼神,透著一絲警覺。


  “沒話了?過失殺人最多隻能判七年,你的罪根本就達不到七年的要求,我本來也想著三四年夠多了,不過在我知道事實的那一瞬間,我覺得,七年,也不為過。”邵時柏的話透著絲絲寒意,透過玻璃刺進貨車司機的耳朵裏,讓他汗毛倒立。


  “不知悔改也罷,性格就這樣也罷,你就是混蛋,從骨子裏就沒法改變,既如此,我也不想著改變你,倒不如讓你在裏麵永永遠遠的呆下去。”


  “朋友,我警告你不要瞎,事情起因經過我是交代的一清二楚,你所的我跟另外一個人故意殺人?我跟你父親根本就沒有關係,我又為什麽要殺他?”


  “為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邵時柏低吼,跳著嘴角,笑的不明覺厲:“反正我來的每一次你都是那套無聊至極漏洞百出的措辭,你不會不明白,我每次都是當笑話聽的吧?”


  貨車司機不明顯的頓了一下,雙目閃爍。


  “回去問問其他人,故意殺人,最多能判多少。”


  “你放屁!”貨車司機深呼吸,一聲怒吼忽然串了起來。


  “幹什麽!給我坐下!”身後的監管趕緊過來將他壓在桌上,隻聽到撲通一聲,他的臉被緊緊壓在桌上,可那雙眼睛一直從未離開過邵時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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