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霧散
緩了好打會兒，邵時柏才坐下，他跟賀寺隻見隔著兩個畫板，誰也看不到誰，直到坐下，邵時柏才緩過神，大緩著氣，垂著頭捏緊眉心。
程悅君在一旁玩著頭發，也不去看他，兩個人沉默許久，邵時柏才徐徐開口：“剛剛，抱歉，是我衝動了。”
程悅君連忙解釋：“哪有哪有，是我先錯話在前，邵哥哥千萬不要自責。”
“你沒錯話。”邵時柏拿起了畫板：“是我想多了。”
程悅君心中微頓，強烈的失落感席卷而來，她苦笑著，心翼翼的問：“邵哥哥，是不是喜歡賀姐姐啊。”
“不喜歡。”邵時柏趕緊利索的拒絕。
他邵時柏最討厭話的人，可如今卻為了他的臉麵，利索的起了慌話。
“真的嗎？”程悅君不依不饒，總想在多知道些事情，自言自語道：“我看邵哥哥總是對賀姐姐很特別，還以為邵哥哥喜歡她呢，不過邵哥哥，你要是真的喜歡告訴我也沒關係的，不定我還能幫你出謀劃策，幫你……”
“我了我不喜歡。”邵時柏冷盯她一眼，嚇的程悅君黯然失言。
邵時柏揉揉太陽穴，心道自己這是怎麽了，這麽衝動。
“抱歉，我現在不想聽到關於她的任何事情。”邵時柏道。
“嗯……嗯，我知道了。”程悅君安然閉口。
賀寺現在的心情也不怎麽好看，即使帶著耳機，她的心思也根本就不在畫麵上，總忍不住去想關於邵時柏和程悅君的事情，想程悅君那張羞紅的臉，還有邵時柏剛剛突如其來的牽手。
是不是在她們都看不到的地方，邵時柏也牽過程悅君的手呢……
賀寺一邊調顏料一邊走神，竟沒發現畫板上的顏料都被混在了一起，各種顏色的集合體仿佛一大塊吸了水的水泥，帶些沒攪勻的顏色，竟有些特別。
宋頌在一旁看著，緊抿著嘴，心中倒是擔憂。
“寺……”
賀寺帶著耳機，沒有聽到。
宋頌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邵時柏也真是的，上次真心話大冒險明明都對賀寺那樣了，今又對程悅君那副態度，真讓人琢磨不透。”宋頌自言自語：“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欸，這你就不懂了宋媽，遊戲是遊戲，那是我們逼的，但今我們可沒逼他，手是他自己牽的。”牛百以隻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聲解釋：“依我看，邵時柏是喜歡程悅君的，隻不過沒理由牽她的手，胡亂中間才來這麽一出，不過對柿子，那就是遊戲，隻有柿子當真了。”
“你知道？”柳十三坐在後麵偷聽到了，湊過來反駁：“你是邵時柏？”
“我不是，但我跟他一樣都是男生啊，男生最了解男生的。”牛百道。
“邵時柏跟你可不是一種類型的男生。”李字戎輕聲道：“其他男生哪有他那樣讓人琢磨不透的。”
牛百啞言，柳十三反到開口：“對，我也是這麽認為的，邵時柏跟你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你想的又不一定是他想的，依我看，邵時柏隻不過貪圖程悅君的美貌而已，對於喜歡，應該是沒有的。”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牛百皺眉。
“因為……”柳十三豎著手指，憋了下嘴：“我就是知道。”
“因為卷卷還有那個學生會的卷毛女孩，她們都長得很好看。”雪桃兒微笑著解釋。
“卷卷？卷毛女？誰啊。”牛百一臉疑惑。
“桃兒，噓，不能不能。”柳十三使勁搖頭。
“喂，上次燒烤的時候你們就什麽都沒告訴我，現在還是，還當不當我是你們裏麵的一員了？！”牛百不滿了。
不過旁邊的人都沒搭理他，隻唉聲歎氣的搖頭，什麽也不。
“……喂！”牛百感覺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哪怕一點點，告訴我一點點也行啊，我太好奇了。”
無人應答，繼續畫畫。
“你們還當不當有我這個人了？”
賀寺一直在發呆的時候，雪桃兒拍了拍她的肩膀，才讓她稍微回神。
“寺，你的畫。”雪桃兒提醒。
賀寺回眸，她的畫上被她添得亂七八糟，好幾塊顏色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調出來的就糊了上去，現在回了神，賀寺忽然發覺自己的畫已經被毀了。
“欸？我的畫……”賀寺也疑惑不解，是既心疼又覺可惜。
雪桃兒抵唇會心一笑：“現在改還有用嗎。”
賀寺緊皺眉心，茫然的搖頭：“我覺得可能沒用了。”
畫上已經看不出廟宇和樹在哪裏了，厚厚的顏料塗抹不均，蓋上也是坑坑窪窪的。
“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在重新畫還來得及嗎。”雪桃兒又問。
賀寺抿嘴，糾結中間，點下了頭。
“來得及。”
對於平時擁有高強度訓練的賀寺來，幾個時內在完成一副太簡單了，她隻是不願一模一樣的畫在重新畫一次，手感肯定沒有第一次好。
將原本的那張撕了下來，又重新貼了一張，她拍拍臉，又重新投入了進去。
中午大家都要回去吃飯，問賀寺要不要一起回去，她搖了搖頭，笑的苦澀：“回去的話就畫不完了。”
“中午不吃飯那怎麽能行？寺，要不先回去吃點東西在過來吧，不差這一會。”柳十三勸著。
賀寺搖頭很確認：“我帶了麵包，餓不死的，你們先回去吧。”
實在勸不動，大家也無能為力，所以成群結隊的，先把東西放在這裏，人也就走了。
大家都要離開的時候，邵時柏也起了身，他走時眼睛都沒在賀寺身上停留一下，就像兩個人從來都不曾認識。
雖賀寺也沒正眼看他，但她能感覺到邵時柏的位置，起身離開的利索感讓賀寺心裏空落落的。
程悅君跟在邵時柏身旁，走之前過來賀寺的身邊，低頭看起她的畫來。
賀寺麵無表情，直至程悅君抬頭看她時，她才禮貌的笑著。
“賀姐姐，你畫畫真的好厲害，這個顏色你是怎麽調出來的？”程悅君好奇的像隻白兔。
賀寺啟唇，其實她並不想跟程悅君話，不過別人主動開了口，她不可能不回複。
“我隨便調的，調著調著就出來了。”
“賀姐姐果然好有分啊，邵哥哥在那裏畫了一上午都沒調出來這麽好看的顏色，畫的畫跟他的手就像兩個世界的一樣。”程悅君甜甜的笑著。
可能心中帶醋，每次聽到程悅君邵時柏時賀寺總會下意識不願再交談下去，這次也不例外。
“我不知道他畫成什麽樣了。”賀寺聲道。
程悅君真的笑道：“那你一會可得去看看，真的跟賀姐姐的沒法比。”
賀寺僵笑著，點零頭。
“悅君，該走了。”邵時柏叫道。
“來了。”程悅君拍拍屁股起了身：“賀姐姐下午見，我來的時候給你帶好吃的，你要加油哦。”隨即跑著去了邵時柏身旁，單純可饒模樣果真如那森林裏散養的白兔。
所有人都走了，這裏一下子就冷清了不少，賀寺本來畫著，忽然有一刻就畫不動了，受發燒影響，也受心情影響。
冷風穿過一旁的樹，打在賀寺的脖子裏，讓她打了幾個噴嚏。
一直咬牙堅持著畫到一點多，被肚子傳來一陣吵叫聲擾停了下來。
“啊……好餓啊。”賀寺揉著肚子，仰頭歎氣：“為什麽人會餓呢。”
翻了翻書包，她根本就沒帶吃食，就連一根火腿腸的影子都看不見，於是想要吃口東西墊吧墊吧的念頭煙消雲散。
還是專心畫畫吧。
可再畫著畫著，賀寺的肚子又開始不爭氣的收縮起來。
她擰著眉心，剛開始感覺還不是很強烈，可慢慢的，胃部的收縮便轉換成了絞痛，這絞痛一點點慢慢擴大，直至從胃部往上走，擴散至整個肚子的器官。
她趕緊放下調色盤，顧不得手髒不髒，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胃，整個人也蜷縮著，五官疼到擰在一起。
已經有一段時間沒犯過的胃病又開始發作了。
這次發作怎麽這麽厲害……
賀寺的額頭被痛出一層細汗，趕緊從書包側袋掏出胃藥，也不管有沒有水，掙紮著摳出幾顆一口吞下，因為沒有水，那膠囊卡在喉嚨裏差些沒下去。
賀寺蜷縮著，急促的呼吸聲讓她沒法思考，她試著調整呼吸，也嚐試將自己裹得更嚴實些，可不管怎麽，她身上那件潮濕的衣服都不能讓她達到這一要求，隻能在心中祈禱痛楚能快些走掉。
吃了藥後又過了十幾分鍾，疼楚才慢慢消掉一些，賀寺整個緊繃的身子才微微放鬆，閉著眼睛，一滴冷汗從額頭滑落。
拿袖子將臉上的汗擦拭幹淨，賀寺仰頭捂著臉，心裏五味雜陳，一雙眼睛裏淨是疲憊。
下午兩點，邵時柏先回來了，這次他身邊沒貼著程悅君。
賀寺還是很意外的，但剛剛的一場身體大戰消耗了她不少能量，以至於現在也沒那麽多心情再去考慮邵時柏的事情，她隻想快點畫完畫，快點回去收拾東西。
邵時柏也隻是微微看她一眼，然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句話都沒。
邵時柏坐下後從口袋掏出幾根火腿，猶猶豫豫，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不過就在他考慮的中間，程悅君也來了。
“邵哥哥。”她氣喘籲籲的掐著腰，手中提著一大袋的零食。
“你怎麽不跟我一聲就走了，害我找了好久。”
邵時柏趕緊把火腿藏起來，拿著筆在調色盤上調試著：“想快點畫完而已。”他道。
程悅君看看一直認真作畫沒抬頭的賀寺，又看看抿嘴少話的邵時柏，眼中閃過一絲顧慮：“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邵哥哥你不想讓我來了呢。”
“其實不來也可以的，山上冷，別再凍感冒了。”邵時柏道。
程悅君純純笑道：“我不怕冷，邵哥哥和哥哥姐姐們都能受得了，我自然也可以。”
她將零食袋伸到賀寺的眼前，剛好擋住她的畫。
賀寺抬頭，一雙疲倦的眼睛對上了程悅君閃閃發亮的桃花眼：“賀姐姐，我給你帶了零食過來，你還沒吃飯吧？快點先吃點吧。”
賀寺眨著眼，帶著柔柔笑意：“我都忘了跟你，我剛剛吃過了，不用給我零食，你自己吃吧。”
“那怎麽能行啊，我都帶來了……邵哥哥又不喜歡吃，賀姐姐，你就收下吧，總不能讓我拿過來又拿回去啊。”程悅君帶些委屈。
賀寺見狀，也實在無能為力，隻能硬著頭皮收下：“謝謝你了，你真有心。”
程悅君莞爾笑著，可能發現了賀寺的不對勁，程悅君帶些擔憂：“賀姐姐看起來好憔悴啊，是不是畫畫太累了？”
賀寺微微搖頭：“沒有的事。”
“賀姐姐，你一定要注意，不能太勞累了，身體可是本錢。”程悅君提醒。
沒過一會兒，一堆人也都過來了，因為上午已經畫的差不多，現在隻是一些細節沒填上，所以他們都不是很著急，回來坐好之後邊吃零食邊畫畫，也沒有怎麽耽誤。
差不多兩點時，賀寺已經畫的差不多了。
她的畫麵上，灰蒙蒙的畫麵裏並沒有參雜太多考試要用的手法，因為要參加比賽，所以賀寺添加了些自己的想法，沒有完全的明暗交界線，也沒有過分的反光或者亮到不自然的高光。
整張之上幾乎共用著一個顏色，隻是亮度和灰度上有所不同，雖灰，但不暗，有種通透的感覺。
畫麵的點睛之筆不在高光，而是用純紅畫出來的飄揚的紅布條，遠遠看過去有些突兀，卻不奇怪。
畫完最後一筆紅色，賀寺整個人緩了下來。
“嗯？寺，你畫完了？”宋頌貼過來，眼睛閃著光：“哇……寺，你畫成這樣，我都自卑了。”
“別這麽，宋媽，我就覺得你畫的很好看。”賀寺看了眼宋頌的畫，雖沒那麽多新奇感，但學到的東西都在上麵得以完美的體現，且形狀比例控製的很好，若是考試碰到這樣的卷子，一定會博得老師的喜歡，看得出平時宋頌的認真。
“真的嗎？”宋頌很意外。
賀寺確定已經肯定的點頭：“真的，我覺得你畫的很好看，比我專業多了。”
宋頌臉有些紅，帶著幾分愉悅，從書包掏出一包薯片：“寺，給你吃零食。”
“謝謝宋媽。”賀寺跟著傻笑。
她起身活動了下身子，現在半個身子都沒什麽力氣，隻能供著背，因為直起來的時候胃會感覺很難受。
歎了口氣，剛準備收拾東西時，柳十三叫住了她。
“寺，你能不能幫我看看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