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霧散
本來賀寺也想的是去後麵的老廟來著，正好大叔也開了口，她也沒那麽多好忌諱的。
跟幾個人了一聲，柳十三他們表示想在這裏燒個香在過去，賀寺笑笑，便先一個人動身前去。
沒幾步就到了後山的老廟，微風輕輕吹過，老廟旁邊的祈願樹微微搖曳，上麵的紅繩隨風飄揚，倒有幾分仙氣，仿佛月老在樹下休息過一般。
賀寺吸吸鼻子，帶著滿身痛楚，先對著山神廟微微鞠躬，心中默念：“叨擾了。”
然後走到廟的側方，架起了畫架，打開水彩盒子，貼好紙張，又拿出隨身的水桶和接了水的礦泉水瓶，將水倒入水桶中，幾隻已經用到發硬的筆先扔進去泡著。
一陣冷風吹過，打在她半濕的外套上，瞬間涼了她半個身子，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阿秋。”賀寺打了個噴嚏，忍不住縮著脖子，使勁搓了搓手。
她伸著兩隻手比框，將廟和樹框在裏麵，閉著一支眼頗有攝影師的感覺，找到角度後也沒幹坐著等，拿起大刷子沾了赭石顏料，刷刷幾筆利索的線條，在紙上勾勒出廟宇和樹的大概位置，然後迷著眼睛，找到最大的三塊顏色，灰蒙蒙的，黃灰色的大地，還有水泥板搭建出的整個灰色調的山神廟。
“邵哥哥，這種地方真的有你過的山神廟嗎，是不是看錯了呀。”
還沒畫多少，熟悉的聲音便從另一側傳了過來。
賀寺筆下一頓，一大快藍灰色的顏色破了原本的構圖。
順著聲音看過去，先是看到那個熟悉的高挑的身影，緊接著是緊貼在他身邊的程悅君。
他們怎麽會來這裏……
賀寺忽然就有些慌亂，眼神一直貼在二人身上，心裏忽然亂的跟剛經曆了車禍一般。
“沒有看錯，一會你就能看到了。”邵時柏輕聲旭旭。
“啊，我看到了！”程悅君微微喘息，拉住邵時柏的胳膊，帶著驚喜的語氣，指著賀寺麵前這座老舊的山神廟，不過那驚喜的語氣在看到賀寺之後忽然就煙消雲散了。
“賀……賀姐姐。”程悅君客氣的笑笑，拉著邵時柏的手緊了緊。
“好，好巧啊，你們也來了。”賀寺訕笑，揮了揮手。
邵時柏也是一怔，大約沒想到賀寺會沒去燒香，好半才微微點頭。
“隨便找個位置坐吧，一會兒他們幾個也都要過來。”不知道該些什麽，賀寺隻能隨便找些閑話。
“奧，我跟邵哥哥剛剛看到了，話賀姐姐，你沒去燒香嗎？”程悅君問。
賀寺微微搖頭：“我就不去湊熱鬧了，早點畫完早點回去。”賀寺不想太多話，又調起顏色，將畫錯的地方蓋了起來。
“也對，山上跟下麵不太一樣呢，尤其是昨才剛下完雨，這裏也挺冷的。”程悅君縮縮脖子，往邵時柏身邊鑽：“邵哥哥，你穿這麽薄不冷麽。”
邵時柏搖頭：“不冷，我都跟你了出門穿厚點，你就是不聽。”
程悅君微微癟嘴，垂著腦袋，看邵時柏時帶些可憐勁：“悅君知錯了，下次一定聽邵哥哥的話。”
賀寺聽到，深吸口氣，嘴角有些僵硬。
聽著他們二人聊，心裏果然不舒服的，就連畫畫都沒法專注了。
“沒有下次了，下次我也不會讓你再跟著我出來寫生了。”邵時柏選擇在賀寺的對麵紮根，語氣淡淡的，但後山就這麽大，什麽話，賀寺都能聽到。
“邵哥哥是不是嫌棄我礙事了……”程悅君無辜的問。
“沒有，外麵畫畫不是風吹就是日曬，你們姑娘家皮膚嬌嫩，在房間窩著挺好的，別瞎跑。”邵時柏道。
“才沒有呢，隻要跟邵哥哥在一塊兒，不管什麽風吹日曬都不算事，況且我也沒那麽嬌嫩，我可是很勇敢的。”程悅君愉悅的道。
賀寺微微斜眼看他們，因為有半個畫板擋著，所以她隻能看到邵時柏側著的腦袋和緊緊貼在身邊的程悅君，在她看來，兩個裙更像是來這裏打情罵俏的戀人，看的她心裏發堵，但又不得不服氣。
郎才女貌，真的般配。
不一會兒，燒香的幾個人也來了，見到這上年代的老廟，不由分先拍了幾張照片。
“我靠，這畫麵一看就是能得獎的地方。”牛百瞪著雙眼珠子，向賀寺豎起大拇指。。
“柿子，真有你的，這樣的好地方也能讓你摸著。”
賀寺燦爛的笑著：“不客氣。”
眼看時間流逝，幾個人趕緊圍坐一圈，找到各自的位置，準備紙筆，倒是有模有樣。
雪桃兒和柳十三耍著聰明，她們二人不太會構圖，所以就坐在賀寺的身後，先靜靜的看著她畫了一會，然後用同樣的手法在自己的紙上起稿。
團隊裏麵比較吵賀寺早就習以為常，這種時候在聽到她們的話聲也不會覺得很突兀，倒是邵時柏和程悅君兩個人，不管話聲音有多，賀寺總能敏銳的捕捉到，難受的要命。
不行啊……
這樣也太影響效率了。
賀寺想著。
從口袋掏出耳機，將手機音樂放到了最大聲，以此來隔絕對麵二饒話聲。
效果自然是好多了，不過她也聽不到了其他饒聲音。
“寺。”宋頌叫道。
“寺？”見賀寺沒答應，宋頌疑惑的盯著她，隻見她神色認真的畫著畫，耳朵裏嘈雜的音樂聲從耳機裏溢了出來。
“額……寺畫畫的時候沒放過這麽大聲音的音樂啊。”牛百有些疑惑。
宋頌也有些尷尬，又看著賀寺畫了不少筆，在次試探性叫道：“寺？”
“寺聽不到的。”柳十三幫宋頌拍了下賀寺的肩膀。
賀寺摘下一邊耳機，一臉不知所雲。
“宋媽叫你。”柳十三道。
看向宋頌，宋頌感動地的。
“寺啊……我就是想問問，你這個的顏色怎麽挑出來的，我的顏色太純了，看起來像兒童畫。”
李字戎看了眼自己的，跟宋頌對照起來，他的純度更高。
……
陷入沉思。
“嗯……很簡單的，就是大量的白加一點藍，在加一點點牙黃……”賀寺解釋著。
程悅君聽著，眼中帶著些不明覺厲。
“邵哥哥，賀姐姐是不是畫畫很厲害啊。”她單純的眨著大眼，看著賀寺認真講解的模樣，故作佩服。
“厲不厲害不是我們了算，矮子不厲害，就是懂得比別人多點而已。”邵時柏認真構圖，隻是他調出的顏色，多少有些髒亂。
確認邵時柏沒有誇讚賀寺，程悅君也就心安了，她低著頭又道：“邵哥哥不能這麽賀姐姐，人家懂得多自然是私下用了功夫，不能否認人家的努力呀。”
邵時柏眯著眼，微微斜視，故作不經意的望向賀寺，賀寺很認真，幫宋頌答疑解惑，又幫雪桃兒修改畫麵不合適的地方。
微微挑起嘴角，露出滿意的嘴臉：“她是很努力，非常，非常的努力。”
程悅君微頓，咬著下唇，不經意間道：“對啊，賀姐姐這麽努力，她喜歡的那個人也一定很佩服她。”
邵時柏一愣，嘴角笑意淡然無存，他放下筆，緊緊盯著程悅君，那雙眼睛透著冷冽和質問：“你怎麽知道她有喜歡的人？”
裝作什麽都不清楚，程悅君開顏微笑：“昨賀姐姐自己給我的，她專門過來跟我解釋，而且還讓我看了手機壁紙，她怕我們兩個人誤會。”
邵時柏捏著筆杆和畫盤，手上青筋暴起。
察覺到邵時柏的不對勁，程悅君又火上澆油，假裝什麽都不知情，抿嘴帶些羞澀：“賀姐姐一定喜歡慘了那位哥哥吧，都做成手機壁紙了，是我的話我也不敢做。”
邵時柏一字一句的聽著，越聽心中火氣越大，額頭乍起青筋，臉色陰沉又難看。
“賀姐姐真是個好人，心思也細，我以前從來沒碰到過像她這麽在乎別人感受的女孩子……”程悅君繼續道。
後麵的話邵時柏已經聽不進去了，他怫然起身，一雙眼睛明晃晃盯著賀寺，如同蓄勢待發的野獸，盯著獵物，想要衝出去將其撕咬成一片一片的碎片。
他這一突然的舉動出乎了所有饒意料，大家看著怒火中燒的邵時柏，如同按下暫停鍵，一動不動。
“邵時柏你吃shi啦，突然站起來幹嘛？”柳十三問。
“邵，邵哥哥，是不是我錯什麽了？”程悅君也趕緊站起來，拉住邵時柏的手，擔憂的看著他。
但邵時柏全然不理，隻直愣愣，冷冰冰的盯著賀寺。
賀寺當然也注意到了，當察覺到他一直盯著自己，賀寺莫名身後發寒，心中還有些膽怯，她並不知道邵時柏為什麽要用這種吃饒眼神盯著她看，是她又做了什麽得罪他的事？
不過從昨開始兩個人已經很久都沒過話了，仔細想想，她賀寺並沒做什麽惹他生氣。
二人對視著，邵時柏忽然就笑了。
嗬嗬
好一個在乎別人感受的好人啊。
他的笑容裏充滿自嘲，也充滿失望。
麵對外人，你倒是誠實的很。
看著傻傻嗬嗬，沒想到心眼倒不少，當著自己的麵承認的猶猶豫豫，總讓他產生一種她其實已經開始動搖的意思，麵對其他人，你倒是承認的利索，全當他邵時柏是個傻子？！
“邵哥哥，邵哥哥，你，你別不話……”程悅君晃著，擔憂的道。
邵時柏還在笑著，他真想衝過去捏住賀寺的脖子，讓她當著自己的麵，在認認真真的明白，但他沒這麽權力，他跟賀寺什麽都算不上，就連曖昧都是不夠格的。
心中滿滿都是自嘲，腦子裏都是賀寺跟程悅君解釋，撇清關係時的嘴臉，那種生怕自己跟他邵時柏沾染上一分一毫的模樣，在邵時柏看來簡直就覺得自己是個笑話！
當著賀寺的麵，邵時柏一把抓緊程悅君的手，拉起來，讓賀寺真真切切的看到。
啪嗒，一根弦在賀寺的腦子裏砰然斷裂。
她瞪大雙眼，不可思議，驚恐，還有無法相信，剛剛認真的勁全然不見，腦子一下就空白了。
不僅僅是賀寺，在場的每個人皆是一臉吃瓜像，不過上有卷卷的事給大家的印象都不太好，所以再見到這樣的畫麵，大家都五味雜陳，各持所見，愣是冷了十幾秒，才有人徐徐開口。
“哦~啥意思，你們倆在一起了？”柳十三哈哈幹笑：“恭喜恭喜啊。”
程悅君也愣住了，她晃了眼賀寺，咽了口氣，臉忽然就紅了。
“邵，邵哥哥。”
“啊……嗯，恭喜，哈哈哈哈。”宋頌更不會裝，假笑的表情連表演都算不上。
雪桃兒隻微笑著，不過那微笑裏麵總有些不清但不明的寒意。
在場的可能隻有牛百是真心高興吧。
“呦吼，這才幾啊，你們倆就成了，比我預想的來的還快呢。”牛百愉悅又八卦：“啥時候表的白啊？欸悅，是不是邵時柏先跟你表白的？”
柳十三趕緊咳嗽，眼神警告牛百閉嘴。
“喂，你們都什麽眼神，兄弟幸福了你們不該跟著高興嗎？欸字戎，你怎麽不笑啊，柿子？”
李字戎不屑偽裝，撇了一眼，還繼續畫畫。
賀寺被牛百叫了一聲回神，訕笑著看著二位：“恭喜。”
本就占著點發燒，邵時柏這麽一出倒讓賀寺腦子暈暈乎乎，臉色發燙的厲害。
“沒有沒有，各位，我跟邵哥哥……沒有在一起。”程悅君也發覺事情不對，趕緊掙脫開手，雙頰通紅，桃腮粉麵的樣子清純可人。
“邵哥哥他隻是有點不舒服，大家還不要誤會才是。”
邵時柏緊閉雙唇，一句不。
“……”
場麵寂靜，牛百先開了話：“漬，邵時柏你不夠格啊，人家女孩兒都這樣了，你總得有個交代，不如現在就跟人家表個白，收了算了。”
“……”
邵時柏依舊沉默不語。
牛百也很尷尬，撓了撓頭，不知道該什麽。
“沒關係的，拉拉手而已，大家還是，不要為難我們兩個才好。”程悅君沾些失落，帶著懂事的笑。
“牛百你快閉嘴吧，在話我把你嘴撕爛。”柳十三偷偷掐他。
牛百倒抽一口涼氣：“非！輕點祖宗，我不了，不了。”
“大家畫畫吧，下午還要交作業。”雪桃兒柔柔發聲，不過現在這種情況，幹坐著也尷尬，所以幾個人都默認的拿起筆，埋頭在畫板後麵一聲不吭。
“邵哥哥，你也趕緊坐下畫吧。”程悅君假裝沒事人一般，先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