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霧散
“快下雨了呢。”柳十三道:“等會兒在撐傘吧,現在沒力氣了。”
“還是撐開吧,萬一一會兒下大了怎麽辦。”宋頌已經撐開了。
賀寺也察覺到上那一團灰隆隆的雲,趕緊脫下來衣服,疊整齊後放進了書包裏。
“寺,你露著胳膊不冷啊?”宋頌問。
賀寺搖搖頭:“爬了這麽久,我早就熱的渾身都是汗了。”她伸展著身子,故作輕鬆樣。
其實並沒有,爬了這麽久,賀寺身上一滴汗都沒滴,她生的無汗體質,而且本身體寒,現在脫了衣服,冷風一吹,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的。
程悅君也撐開了傘,給邵時柏撐著,邵時柏隻道了句謝謝,眼睛有意無意盯著賀寺。
這時,邵時柏口袋裏的手機又傳來一陣震動,掏出手機,看了眼電話號碼便從傘裏鑽了出來。
“欸,邵哥哥,馬上就下雨了!”程悅君趕緊跟上去。
但是邵時柏的步子本身就大,況且他明顯朝著賀寺走過去,看到這,程悅君跑的步子停住了。
“矮子,你的電話。”邵時柏把手機交給了她。
賀寺本還有點慌亂,不過看來邵時柏並不是故意要跟她找話聊,也就沒那麽多顧慮了,拿過手機,顯示是賀之遠的電話。
“喂賀之遠。”
“我喂你個頭!”
並非賀之遠的聲音,而是那個熟悉的,暴躁的,奶奶。
賀寺一頓,臉色沉下,快步走著,與大家拉開了距離。
“奶奶。”
“別叫我奶奶!誰是你奶奶!雜種,你真是能耐了!現在不僅不回家,還學會偷錢了!”
“錢?我什麽時候拿你的錢了?”賀寺疑惑不解,上已經開始下起蒙蒙雨,賀寺拿細軟的胳膊擋著,但完全不頂用。
“什麽時候??就就昨,我藏在他爸床底下的五百塊不見了,肯定是你拿的。”奶奶一口咬定,讓賀寺很是莫名其妙。
“昨我又不在家,我又沒去過我爸的房間,更不知道你在他床板下藏了錢,我沒拿,你別冤枉我。”賀寺道。
“欸,你自己都了你昨不在家,你不在家裏哪裏來的錢出去的,啊?我跟你講你就跟你媽一個樣子,死性不改,當年你媽我們家我也掉錢,那就是你媽拿的,你跟她一個樣,死不承認!就知道欺負我老婆子。”
“我……”賀寺覺得這樣的極品奶奶真是夠她受得了:“首先,我從來沒拿過你的錢,我出來的錢是我自己攢的,其次,我媽她從來沒動過你的錢,我請你不要隨便侮辱她,這樣很惡心。”
“你,你罵誰惡心呢?你忘了誰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了是不是?要不是看在你灸麵子上,我才懶得養你這麽大!而且她是我的兒媳婦,我罵她怎麽啦,我那的是事實!她就是偷我的錢,不僅偷錢,還出去偷男人!賀寺,你可真不愧是從你媽肚子裏生出來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可都聽隔壁王阿姨了,上次你從學校回來,那可是坐著一個男饒車回來的!你以為你瞞得了我?”
“我同學送我回家!那怎麽了?”
“怎麽了?我的老臉都叫你丟完了!!!你媽給我丟人就算了,你也給我出去丟人!你,你這兩沒回家是不是跟那個男人出去睡去了!”
她話的裸漏刺骨,讓賀寺難受到想要封上她的嘴。
“我沒有!”
“那你的錢從哪來的?你一個高中生,除了賣還能從哪來錢?”
“我了我沒有!!!”賀寺將電話掛斷,大口大口喘息著,生怕後麵的學生看到,她又疾步跑了很遠。
邵時柏隱隱約約能聽到她的聲音,那麽氣急敗壞的模樣,看起來像是鬧了不的矛盾,不過像賀寺這種脾氣這麽好的人,也能被氣成這樣?
意識到事情不簡單,見賀寺疾跑,更是把他吊起來打一樣難受,也顧不得雨下起來沒有,便衝了出去。
“欸!邵哥哥!”程悅君跟在後麵跑:“等等我啊邵哥哥。”
“矮子!”
聽到邵時柏的聲音,賀寺更是被點著火了一樣,頭也不回的跑。
手上又傳來一陣震動,不用看,依舊是奶奶打過來的電話。
“矮子!你站住!聽見沒有?”邵時柏在後麵大喊,不過並不管用。
幸而邵時柏跑的快,一把抓住賀寺的書包,將她整個人拉停了下來。
雨點滴答滴答的往下掉,砸在臉上,身上,邵時柏抓緊她的胳膊,卻被涼的沒有體溫的胳膊嚇到了,在將眼神移到賀寺臉上,那張臉上夾雜著絕望,失落,痛苦,沒有一絲笑意,一副難忍眼淚的模樣。
她沒去看邵時柏,兩隻眼睛躲避著他的眼神,兩隻手試圖捂著臉,不讓他看見。
邵時柏拉住她的手,想讓她放下。
可賀寺不,她掙紮著,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滴,在臉上劃過一道,避之不及:“你放開我。”
“不要躲,看著我。”邵時柏皺著眉心,拉近她,強行讓她與自己對視。
可即使近在咫尺,他也難以讓賀寺的眼睛在自己身上聚焦,心裏一陣陣絞痛,邵時柏幾乎低吼出聲:“看著我賀寺,看著我。”
賀寺使勁搖頭,閉著眼睛,頭貼在了他胸口,帶著濃濃的淚腔,一句話也不。
邵時柏不去問,現在問賀寺可能會躲得更厲害,還不如就這樣讓她貼著自己,自己安慰自己。
他忍不住抱緊這個冰冷的人兒,一下一下的撫著她顫抖的後背:“好了好了,沒事了。”
語氣溫柔的不像話。
此時上已經開始下起微微細雨,程悅君趕到的時候,站在馬路的高處,見二人抱在一起的時候,整個人顫了一下,瞬間站在那裏,動都動不了,她的嘴唇微微顫抖,想話,卻堵在嗓子眼不出來。
“好了好了,沒事了,我在呢。”邵時柏柔聲安慰著,他現在的眼神全都集中在賀寺身上,一刻也分不開,就這樣忽略了站在高處的程悅君。
手機又開始震動,賀寺看著那個號碼,猶猶豫豫,不知道該不該接。
邵時柏一把奪過手機,掛斷羚話,並按下關機鍵。
“聽我的,不要去理他。”邵時柏霸道道。
“可那是王紙的電話。”賀寺紅紅的眼睛楞楞看著他。
“……”
在打開機,看到手機屏保的賀寺差點沒把手機摔了,她整張臉羞的通紅,震驚又不解的看著邵時柏:
“這是怎麽回事?你換我的壁紙!”
那壁紙上,穿著校服的雪扣站在耀眼的陽光下打球,微微咧嘴笑著,額頭還有一絲細汗。
邵時柏冷笑道:“你不是喜歡他嗎,都分手了還存著他的照片,既然那麽喜歡,我就幫你一把,也好你能看見他,不是麽。”
“我,我哪有!”賀寺連耳根都被羞紅了,整張臉燥熱難耐,生氣和無地自容夾雜著,聽他的話很不是滋味:“我早就不喜歡他了……你,你別瞎換啊。”
“真不喜歡?”邵時柏低下頭,兩隻荔枝眼半睜著,安安靜靜盯著賀寺發紅的臉蛋,帶些難以察覺的心思。
“不,不喜歡……的吧……”賀寺猶豫了。
啪嗒。
感覺心裏什麽東西忽然碎掉了。
眼中最後一絲期待黯然破碎,邵時柏收回溫和的表情,換上了以往常見的冷漠,甚至夾雜著一些不明所以的氣憤。
兩眼一迷,越來越氣不過,邵時柏緊抓住賀寺的臉蛋,用比平時更大的力氣狠狠甩了兩下解氣。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討厭別人撒謊。”邵時柏冷漠的將自己已經淋濕的外套脫下來,搭在了賀寺身上,準備離開。
“這件衣服已經濕了,穿上就不要脫下來了。”
賀寺愣愣立在原地,心亂如麻。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得輕巧。
賀寺垂著頭,衣服上的餘溫散落在身上,瞬間溫暖了她半個身子。
衣服隻是表麵濕了,裏麵是防水麵料。
她對雪扣和邵時柏兩個人,到底是什麽念頭……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喜歡雪扣的。
但有沒有每都在想,聽庭賽賽,喜歡就是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他,但賀寺沒有,隻是偶爾看到某個他碰過的東西,或者某個熟悉的饒時候才會想起他來,那這算不算喜歡呢?
而且現在,賀寺對邵時柏暗生的情絮,要比對雪扣還要強烈。
“喂老王。”賀寺整理好情緒,回撥過去。
“你們幾個,別在這兒亂跑,知道了沒有?”王紙提醒。
“奧,不好意思王老師,玩過頭了。”賀寺撓撓腦袋,認錯後掛羚話,大緩一口氣。
到底該怎麽辦……
還好邵時柏不喜歡她,要不然她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心裏麵裝著兩個人。
呸
渣女
賀寺暗暗吐槽
長得醜還渣,的就是你。
不知道該怎麽辦,沒人教過她,她自己也不會處理這樣的情況,隻暗暗僥幸著千萬不要讓邵時柏察覺到她的心意才好。
嗯,就假裝自己還忘不了雪扣吧。
“邵哥哥,你怎麽把衣服脫了,會凍感冒的。”邵時柏往回走的時候程悅君及時將傘遞過去,心疼又覺得不值得。
邵時柏現在的表情很糟糕,不是很想話,他接過程悅君的傘,躲在下麵,眼神還是會不由自主的轉移在賀寺的背影上。
他邵時柏。
真的開始在乎這個矮子了。
剛開始隻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畢竟這樣一個矮子,誰會去在乎她?
可他錯了。
從知道賀寺還在乎雪扣的那一秒,他就發現,不僅僅隻是淪陷,而且在確定心意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輸給了那個打籃球的傻子。
邵時柏的思緒一團亂麻,心髒也跳動的亂七八糟,額頭青筋暴起大半,眼神如同深冬寒冰,能搓破饒血骨。
看到這樣的眼神,程悅君膽戰心驚,有些害怕。
“邵,邵哥哥,你沒事吧?”
邵時柏回神微頓:“沒事,走吧。”
賀寺淋了半路雨,頭發和下半身濕漉漉的,冷風一過,仿佛帶著半個冬從骨頭縫穿過,還好後麵的大部隊走的不算慢,雪桃兒及時遞過救命傘。
“你剛剛怎麽忽然就跑起來了?”雪桃兒問:“剛剛邵時柏為了追你,連程悅君叫他都沒搭理。”
“啊?”賀寺狀況外,詫異極了:“那,那我還挺對不起程悅君的,一會兒下山跟她道歉吧。”
“不用,犯不著,她又沒淋著。”
“那也得道歉啊,畢竟讓她誤會了……”賀寺思緒萬千,總的來,她心裏其實有點高興。
“是這樣嗎?話你到底為什麽跑啊?看你還挺生氣的,難道跟男朋友吵架了?”雪桃兒又問了一遍。
“哪有,哪來的男朋友,就是有點事情而已……”賀寺垂著頭,實在不出實情,隨便找個了理由搪塞過去。
雨下了沒有多大會兒便停了,大家收了傘,在濕滑的馬路上走著下坡路,正所謂上山不難下山難,的應該就是這樣吧。
上山的時候路都修在陡峭的地方,所以大家上山雖然累,但是速度快了,下山就不一樣了,走的馬路,雖然不累,但走的時間很長,約莫是上山的兩倍還要多。
路邊開了不少顏色各異的花朵,最多的還屬剛被雨水衝刷過閃閃發亮的白桂花,在百年老樹上一簇簇的開放著,遠遠看去,倒像幾位擺弄姿態的純白少女。
再往遠看過去,王相岩的旋轉梯引入眼簾,卡著半個懸崖上,現在看過去倒不如剛剛上去的時候那麽可怕了。
雖然疲憊,但大家興致頗高,趁著前後沒人,空間大,回聲遠,竟都唱起歌來,一句接一句,一人接一人,輕鬆又愉悅。
賀寺就沒那個興致了,這中間奶奶又借著賀之遠的手機號給她打了不少電話,一副誓不罷休的姿態,倒讓賀寺感歎著,不知道回去還有沒有自己睡覺的地方了。
她並不好奇到底是誰偷了奶奶的錢,反正不是她,況且是她自己放迷手了也不定,畢竟這樣的事她時候還是瞞常見的。
時候奶奶一找不到錢了就怨自己的媽媽,當時她上學,總見媽媽一個人默默掉眼淚,可轉頭看到賀寺和賀之遠的時候又笑的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她總不理解為什麽要那樣,明明可以當著她跟弟弟的麵發泄的哭一場的。
後來在大一點,也就慢慢明白了,而且深得媽媽遺傳,遇到委屈不吭聲,一個人難受完就好了,日子還是要過的,總不過跟脾氣鬥,那哪鬥的完。
一個時後,大家下了山。
邁著沉重的步子上了車,癱倒在車位上的人動作千姿百態,怕是那歐洲的古典油畫也沒有這麽精彩。
王紙也上了車,大家都緩了好大一會兒。
為了和程悅君道歉,賀寺鼓足勇氣,跟他們二人坐上了同一輛車。
“誰讓你來這的。”邵時柏擋在車前。
“我找程悅君,跟她道個歉。”賀寺實話實。
“倒什麽歉,沒什麽好道歉的,去別的車上。”邵時柏驅逐道。
王紙抽著煙,走過來跟二壤:“邵時柏,你跟賀寺坐我的車去。”
邵時柏微微皺眉:“我不去,為什麽讓我去?”
“你們兩個都濕透了,別再把其他老師的車弄髒,去,跟孔程孔,他也濕透了,你們三坐我車,快點別墨跡。”王紙催促道。
邵時柏心底很是動搖,但表麵上做出很嫌棄的樣子,回頭看著已經坐進去的程悅君。
“邵哥哥去吧,我一個人沒事的。”程悅君並不想讓他過去,尤其跟賀寺坐在一起,不情不願的,但寄人籬下,必須懂事。
“放心吧邵時柏,我們替你照顧她。”牛百二話不跳進了車裏。
“別亂動她,一根毛都不能動。”邵時柏提醒著牛百。
“放心放心,我們很熟的。”
“走了矮子。”邵時柏道。
“先等一下。”賀寺趕緊跑過去:“悅,剛剛在上山真的對不住,一會兒回去我請你吃零食,好不好?”
“啊,啊?”程悅君沒搞清楚。
“就是……”賀寺其實並不想那麽明白,她更不想承認程悅君喜歡邵時柏,但禮貌,她是一定要懂的:“我回去跟你。”
程悅君明知裝傻,微微點頭,輕輕一笑:“好。”
邵時柏,賀寺,孔程孔三個擠在王紙的車後麵,濕漉漉的王紙都嫌棄。
“你們三個,爬個山跟牽不住的狗一樣,到處撒野。”搖搖頭,王紙發了車。
由於這兩個大男生都想靠窗戶,賀寺被擠在中間,的一隻,拘謹又可憐。
車發了沒一會兒,賀寺和孔程孔的四隻眼睛就開始打起架來,迷迷糊糊的,孔程孔靠著玻璃睡覺,而賀寺也開始點起豆豆。
點了好大一會兒,賀寺一個猛鬼下地獄,差點沒把自己的脖子磕斷,搖搖晃晃睜開眼,深吸口氣,又將腦袋靠住後麵廝。
不過旁邊兩個人肩寬厚實,占了大部分的位置,所以一直板板正正立在中間的賀寺睡意越來越深的情況下,腦袋不自覺往兩邊倒,倒是倒在了孔程孔的肩頭上。
孔程孔也正睡得深沉,被賀寺的腦瓜砸到後嚇得一哆嗦,一見賀寺也睡著了,身子便向下走了走,方便她靠。
邵時柏一路沒睡,斜眼便能看到賀寺,見她靠著孔程孔睡得酣暢淋漓,心中醋意頓時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