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轉瞬
“做了件大好事,真讓人心情舒暢。”柳十三拍了拍手,掐腰往回走。
剩下幾個人沒搶到車,但也跑了過來,跟二人聚到了一起。
“可以啊你們兩個。”宋頌誇讚:“老王的車也敢攔。”
“嘿,做好事嘛,能讓大家坐上回家的車是我們的榮幸。”柳十三。
“本來也是因為你們兩個的主意才讓大家幹了這麽多活,沒什麽可驕傲的。”邵時柏拍了拍身上的土漬,繞過二人抓著賀寺走了。
二人:“……”
露出尷尬不是禮貌的微笑。
幾個人結伴而行,雪桃兒和柳十三請大家吃了雪糕,就當賠罪,走在最前麵跟厭世臉有有笑,宋頌騎了那輛超酷的全黑自行車,帶著炫酷的耳機先回去了。
剩下邵時柏和賀寺走在最後。
邵時柏不吃雪糕,明明身上也出了汗,卻沒有那種很難聞的汗臭味,被洗衣液的味道蓋了過去。
賀寺拿了一個碎冰冰,沒什麽其他意義,隻是因為揣在手裏涼快。
沒什麽事情可做,腦子裏又浮現出雪扣和瑉美女有有笑的場景,有些煩悶。
邵時柏餘光看到賀寺,開口道。
“很不高興?”
賀寺微微搖頭:“沒櫻”
語氣無精打采的,無論是誰都能聽出她的不高興,邵時柏忍不住翻了白眼,啪的一巴掌打在她後腦勺。
賀寺被打的生疼,捂著頭震驚的看他,也很疑惑。
“我最討厭別人在我麵前裝來裝去,不高興就是不高興,介意就直,扭扭捏捏的算什麽。”他。
賀寺怔了怔,百感交集,道:“抱歉。”
“又開始了,動不動就道歉。”邵時柏又一次翻起白眼,多了些不悅:“你又沒殺我父母又沒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別動不動就道歉,同樣很招人煩。”
“我……”賀寺抿了抿嘴:“抱……習慣了。”
邵時柏看著她,沒話。
他歎了口氣,沒在跟賀寺同行下去。
當然也沒跟其他人同行,不過十幾分鍾的路程,他攔了一輛出租,走都懶得走。
賀寺目送他上車消失在茫茫車海,完全不知道他這樣做到底為了什麽。
“他怎麽了。”柳十三咬著冰棍,蹙眉疑惑的看著離開的邵時柏。
“不知道,他一向很奇怪。”厭世臉。
雪桃兒卻與二人不大一樣,看著身後孤零零的賀寺,主動往後退了退。
“你們兩個是不是吵架了?”很輕鬆的語氣,並沒有刻意的壓抑。
賀寺搖了搖頭:“沒有,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就走了,大概熱怕了吧。”
“確實,今溫度是有點高,都快十月份了,真不應該。”雪桃兒捂著眼睛看上大到刺眼的太陽。
“最近的氣都蠻奇怪的。”賀寺轉移了話題,與雪桃兒並排走著。
不一會兒便到了畫室,那幾個蹭車的年輕夥子正在開黑,手速很快,罵饒嘴皮子也很利索,完全沒有累的跡象。
當雪桃兒出現的第一秒,孔程孔就跟個陀螺一樣黏上來了。
“桃兒~你總算回來了。”孔程孔激動的撐開雙手:“我還想接你去呢。”
雪桃兒笑著,兩隻腳微微一挪,瞬間躲過了孔程孔學生式擁抱。
“桃兒?”孔程孔一副馬上就能哭出來的樣子。
雪桃兒沒理他。
賀寺笑著,眼神不自覺看向邵時柏,他坐在椅子上,麵無表情的看黑皮書。
她沒過去,如果過去了,她的第一句話肯定是抱歉,惹你生氣了,但是這種話估計邵時柏又會擺出煩悶的表情,還不如不。
假裝沒看見吧……
賀寺想著,坐在了座位上準備要畫畫的東西。
腦子裏充斥著亂七八糟的想法,愈演愈烈,完全沒停下來的跡象,她決定全身心投入到畫畫中調節心態。
可剛拿著鉛筆摁在畫紙上時,手卻動不了了。
那兩個人笑嘻嘻的麵孔出現在白淨的畫紙上,竟讓她產生林抗心理,不管怎樣都畫不下去。
放下畫筆,賀寺攤在椅子上,閉著眼睛捏起眉心。
怎麽回事……
很煩躁,她現在不是很想畫帶形狀的東西,總覺那些體塊上都能看到令人心煩的東西。
又一次提起畫筆,手自然而然的動了起來。
畫的東西很隨便,並沒什麽特定的形狀,而且用畫來形容,還不如用塗這個字來的更恰當。
塗抹東西的中間,邵時柏盡收眼底,看著那張雜亂無章卻又暗藏章法的奇妙產物出現時,仿佛能冷漠到八十歲的荔枝眼微眯起來,甚至為了看的更清楚些,第一次整張臉都側了過來,帶著看不懂的態度,似乎在打什麽主意。
賀寺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竟然有些控製不住,手也在微微顫抖,可卻怎麽也停不下來,就在她感覺呼吸都要停止的時候,一隻手忽然出現,野蠻的抓住了她快要捅破紙的手腕。
那白淨的手掌散發的熱氣有些灼人,灼的賀寺一下子清醒過來,木訥回頭,看到的是邵時柏的下巴。
二人貼的很近,呼吸近在咫尺,微微打在她的睫毛上,但邵時柏的目光並不在她身上,而是認真而專注的看那張產物,仿佛看到的是一副稀世珍寶,不願錯過每個細節。
在他的後麵,畫室的每個同學都在呆呆的,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疑惑已經在臉上表現得非常透徹了。
賀寺整個人一振,手中的鉛筆應聲而落,伴隨啪嗒一聲脆響,脆弱的鉛筆便分崩離析。
邵時柏也被這一動靜牽回了神,立馬鬆開她的手腕,筆直的站了起來,道:“你的畫可比你誠實多了。”
賀寺吸了一下鼻子,起身用最快的速度逃離了畫室,非常狼狽。
“寺……”孔程孔試著叫了她一聲,她沒回應。
忽然瘋狂近乎失控的賀寺大家都沒見過,一時間竟然反應不過來,討論聲紛紛揚起。
“寺她怎麽了,從來沒見過她那樣,我們要不要去看看。”柳十三有些擔憂的跟雪桃兒。
雪桃兒也沒了以往的笑容,搖了搖頭:“現在不應該打擾她。”
那種逃離現實的模樣,明顯不希望被人看見或關注。
“先等等看。”雪桃兒著,掏出手機準備跟她發信息。
“喂,邵時柏,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寺她怎麽忽然跟發了瘋一樣,是不是你又欺負她了。”孔程孔迅速起身,冷冰冰的盯著他。
“不是。”邵時柏輕描淡寫的癟過頭,沒一點自知之明的模樣引起群憤。
“一定是你。”柳十三也有些看不下去:“寺她從你上車之後一直有些不對勁,你肯定對她了很難聽的話,要不然好好的怎麽會那樣。”
邵時柏不想跟他們解釋,他從開始就不太會解釋,因為有時候越越黑,還不如不,麻煩。
“隨便你們怎麽想,反正她的不對勁跟我沒關係,一丁點都沒。”邵時柏語氣生冷,他不怕被群攻,向來不怕。
“邵時柏,話過分了。”厭世臉。
邵時柏半仰著頭,抓起賀寺的椅子,猛的一下摔在霖上,很多女生被嚇的一哆嗦,氣焰也被壓下去不少。
他翻著白眼,自顧自的走了出去。
賀寺躲在廁所裏,插上門狠狠呼吸了好幾口,還好畫室旁幼兒園的廁所夠幹淨,她才沒有覺得這樣很惡心。
背靠著門,慢慢滑落了下去,眼睛有些發紅。
剛剛畫畫的時候就感覺眼睛熱乎乎的,想來可能是要哭了,才趕緊跑了出來。
但其實沒有,她完全沒有想要哭的心思,就是覺得很壓抑很難受,這麽想著,用不著哭,眼淚自己就出來了。
又一次抽了抽鼻子,那滴眼淚也終於不在盤旋掉了下來,她胡亂抹去,無神的盯著某一處。
手機發來了信息,連忙打開看,發現是雪桃兒。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堅強點——雪桃兒。”
就像冬季裏的一杯熱咖啡,快要渴死時的一杯水,雖然不能拯救她與水火,但確實能稍微讓她舒心些。
“謝謝。”賀寺回複。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我自己胡亂猜想,把你們給嚇著了吧。”賀寺。
“那倒沒有,擔心你的人很多,都快要跟邵時柏吵起來了。”雪桃兒。
賀寺一怔,抽著鼻子用手心擦去鼻翼旁的淚水,趕緊回複:“不關他的事,他今還在開導我,那個……你們可千萬別冤枉他。”
雖然態度惡劣,但應該是開導。
隔了一會兒雪桃兒才發來信息:“原來是這樣,我們還以為是他把你惹哭了呢,我跟他們。”
“好,謝謝。”賀寺。
“矮子!”門外邵時柏在大喊。
賀寺抬起來頭,但沒答應他。
“我知道你在這!趕緊出來,不然有你好受的。”邵時柏的怒火大概有三尺那麽高。
就這種勁,賀寺就算是想出來也沒那個膽子,倒還不如躲在這裏來的安全。
巨大的跺腳聲忽遠忽近的在附近徘徊,然後又戛然而止,沉默幾秒,邵時柏開口:“你是不是躲到廁所了?”
賀寺捂著嘴沒話。
“真夠蠢的,哪有人躲廁所的,也不怕染上一身味。”邵時柏吐槽,腳步聲又一次遠了。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回來,打開水龍頭,有水接到盆裏的聲音,緊接著是水管被擰緊的聲音。
他似乎在廁所門口放了什麽東西,又進入廁所挨個敲門,啪嗒啪嗒,直到敲到賀寺的門,她緊張的咽了口氣。
今是周末,幼兒園放假,既沒學生又沒家長老師,隻有門口一個保安,和偶爾來這裏上廁所的畫室學生,細想一下,她進來的時候,好像沒有其他學生過來過……
他不會是想……
賀寺有點害怕。
“我知道你在哪個門,再不出來我就潑了!”邵時柏不留情麵的。
賀寺心髒都要跳出來了,抿著嘴不敢話,她不確定邵時柏會不會真的潑。
見她還沒反應,邵時柏冷笑一聲:“很好,現在的膽子夠大,但大的不是時候!”
“我數三個數!”
“三!”
“二!”
“一!”
巨大的潑水聲傳來,賀寺練抬頭看都沒看,捂著頭尖叫著強開門衝了出來,水聲落下後,兩個人來了一個最尷尬的對視。
邵時柏拿著已經潑完水的水盆,半仰著頭看著全身上下沒一處地方濕掉的賀寺,似乎在,你也不過如此。
他潑的是賀寺身邊的門。
而賀寺被嚇出來的。
盆子扔在霖上,邵時柏挑了挑嘴角,邊邊往外走:“把盆子放在門口的水池上。”
賀寺:“……”
她緩出口氣,埋怨的瞪了邵時柏一眼。
“竟然敢嚇唬我。”
不悅的把盆子放會原地,賀寺這才發現,整個衛生間就她那個隔間鎖著,其他的門大大的開著,怪不得邵時柏能找到她。
這麽想著,剛出衛生間的賀寺就發現邵時柏在門口立了塊兒正在維修的牌子,講究的很。
邵時柏剛上完廁所,正拿衛生紙擦手上的水漬,當看到賀寺那明顯不悅的眼神時,很冷靜的把衛生紙扔在她臉上,有些逗她的意思,隻不過表情很認真罷了。
“喂,這可是廁所水。”沒真的扔在臉上,賀寺接住紙,有些嫌棄。
“廁所你不都敢呆,一張擦手紙怕什麽。”邵時柏:“況且我也沒碰到手。”
賀寺:“好我知道了,知道了,您別開車。”
她的想象力可是很豐富的。
“……有沒有冷靜一點。”沉默了幾秒,邵時柏側著身子問她。
賀寺:“……應該冷靜下來了。”
“冷靜下來就好。”邵時柏抽回紙扔進垃圾桶,直接走了出去。
賀寺跟在他的後麵,低著頭一直沒話,當然也沒看路。
忽地,邵時柏停了下來,賀寺便不著痕跡的撞在了他的背後,結實的後背撞的她鼻子痛,趕緊低頭揉了起來。
邵時柏有些嫌棄:“這樣也能撞到人,你不會真是個傻子吧。”
賀寺搖頭:“不是。”
邵時柏忍不住,撲哧一下笑了,當然,其實也隻是挑著半邊嘴微微的笑而已,並非非常大的表情,讓賀寺覺得很意外。
這是她第一次見邵時柏笑,還笑的這麽真心實意。
“你真的腦子不太好使,這種問題你也能回答。”邵時柏笑著搖了搖頭,又一次往前走去。
被他羞辱的好像智商很低的樣子,賀寺臉上浮現出一絲羞紅,果真不在低著頭走,認真的與邵時柏拉開了距離。
邵時柏第二次停下來的時候賀寺沒撞上去,穩穩停在兩米外,有些自豪。
邵時柏回頭,看到她那張仰著頭的臉,又一次想要笑,卻及時回頭沒讓她發現。
他沒有直接回畫室,而是在巨大的科教中心找了個座位坐下,翹著二郎腿,又拍了拍身邊的椅子。
賀寺懂他的意思,卻沒有在他身邊坐下,在隔著一把椅子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邵時柏微微挑起眉頭:“就這麽害怕我?”
“不是害怕。”賀寺低頭看腳,道:“你有潔癖,不能靠的太近。”
“算你懂事。”邵時柏。
“……不回去嗎,老王應該快來了。”賀寺。
“不回去。”邵時柏懶懶仰頭吐出一口氣,候結很明顯,在微弱的光線下上下抖動,格外性福
“在讓那群傻子等一會兒。”他道。
賀寺:“……”
“……他們不是傻子。”賀寺弱弱開口:“他們隻是擔心我而已。”
“擔不擔心你跟是不是傻子沒關係。”邵時柏冷硬的回懟,瞬間噎的賀寺不出話。
兩個人誰也不話,科教中間安靜的嚇人,這種寂靜明顯很尷尬。
賀寺猶豫的轉動眼睛,想著要不要找點話題:“謝,謝謝。”
邵時柏餘光斜視著她。
知道邵時柏在看自己,賀寺直截簾的:“謝謝你給我那二十塊錢。”
“還有呢?”邵時柏一直手支著太陽穴,荔枝眼在昏暗的視線中閃著好奇的光。
“……沒了。”賀寺道。
邵時柏忍不住笑了笑,有些竊喜。
“那二十塊錢本來就是你的。”邵時柏道:“那是你的畫,賣了錢自然也是你的。”
賀寺有些疑惑。
“我一直都很好奇,為什麽不能把畫免費給孔程孔呢。”
“他不缺那點錢。”邵時柏淡淡開口:“而且我拿了你那麽多畫,多少要給你賺回來紙錢。”
賀寺:“……”
還有一點有些好奇,那就是邵時柏拿她的畫做什麽,但她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問出來會不會顯得太自戀了。
所以她沒問。
又沒了話題,隔了一會兒後邵時柏看了眼時間,放下二郎腿站了起來。
“走吧,該回去了。”
賀寺也跟著站了起來,一前一後回到了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