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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焰火熱吻

  10

  雲昭記得,從她第一麵見到談厭,少年就是孤獨地居住在空蕩蕩的別墅裏,他從沒有向她提到過自己的家人。


  那時候,南港居民區盛傳鬼故事,那棟久不亮燈的房子一到晚上閣樓就會燈火通明,還有的孩誤打誤撞去捉迷藏,結果真遇到了房子裏住的“孤魂野鬼”。


  其實,孤魂野鬼就是談厭本人。


  她第一次抱著獵奇的心態去附近放風箏時,也沒想到會遇到正在樓下石凳上坐著的少年。


  他陷在一片薔薇花海之中,清晨的霧氣散開,彌留病態的蒼白,唯有那雙正注視她的清泉般的眸子凝結成寒冰,露出外人闖入了他禁區的些許不快。


  當即,少女幾近忘記呼吸,愕然的神情凝固,她不能拔腿就跑,隻能磕磕巴巴跟他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這裏有人,我的風箏壞掉了。”


  那時候的談厭不喜與人交流,他自顧自把靈魂囚在孤島,任憑外界漲潮落潮。


  可很多事情在雲昭主動跟他開口講話時發生了變化。


  少女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裙擺長至膝蓋,棕色皮鞋在看見他時很明顯往後退了兩步,筍尖兒般的手指牢牢攥著風箏骨架,上麵印著春日裏燕子展翅的圖案。


  意外地,談厭不討厭女孩的羞怯,他沒有趕她走,反而把人帶到了專屬於自己的“秘密基地”。


  原來,閣樓後的書架推開,又是另一片空間,水晶吊燈繁複,整體裝修都偏歐式,架子上層層羅列了許多書籍。


  那上午,雲昭吃了很多點心,蛋黃酥一躍成為她最喜歡吃的零食。


  談厭嚐試修風箏的同時給她挑選了一部電影,很經典的、適合這個年齡看的《愛麗絲夢遊仙境》。


  她隻是覺得紅皇後太可憐了,被偽善的妹妹嫁禍,不懂得愛為何物,隻能用殘暴的統治宣告自己的暴戾。


  談厭把風箏交付給女孩,嗓音平靜如水:“你走吧。”


  “謝謝你啊談哥哥。”


  他瞳孔一縮,並不著急放她走:“怎麽知道的?”


  雲昭莫名其妙地指了下桌上攤開的書,扉頁上寫著“ran”。


  但是後麵的那條燙金的哥特體英文她沒看到。


  寫的是“Fryurpsyhlgisi”。


  來自你的心理醫生蒂姆。


  自此以後,命運的羈絆讓兩條平行線自此有了交錯。


  褚瀾川從審訊室出來時,色已然全黑,警局外昏黃的路燈一排排亮起。


  卓停在休息室打盹兒,點頭如同雞啄米,最近為這幾起案子勞身傷神,著實累極。


  何巍然從視頻監控室出來,過去跟褚瀾川打了個照麵。


  “具體情況大家都看到了,師哥覺得呢?”


  何巍然同意褚瀾川的猜測,隻不過對那封匿名郵件仍然存疑:“會不會是有人刻意錯開警方視線?”


  “師哥是想嫁禍?”褚瀾川微抬眼皮,他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但結合今對吳沛海的審訊,很顯然他可不是什麽找來的“替罪羊”,即使不是凶手,也是幾起案件的知情人。


  為使前路更明朗,褚瀾川決定便分析便展開對凶手的側寫。


  “第一,凶手是跟吳沛海相關的人,可能是他的親人,才會讓他替別人刻意隱瞞犯罪事實。”


  “第二,前三起案件均為窒息性死亡後就近拋屍,伸手不見五指的晚上,能讓三個女孩都放鬆警惕趕到沒有監控的區域見麵,明凶手與她們認識,且在平時屬於展露不出任何攻擊性的群體。”


  “第三,凶手拿走了她們的手機,是為了消除通話記錄,所以殺人動機很明顯不是劫財。那能為了什麽?想象一下,假如你知道你的丈夫在你孕期時在外不斷沾花惹草,可你深深愛著他,你進而會怎麽做,肯定是將仇恨轉移到你認為插足到你們婚姻中的第三者。”


  “扭曲的愛會致使人產生錯覺,比如隻要消滅第三者的存在,丈夫就會回心轉意。”褚瀾川的瞳孔泛著逼近真相的光澤,仿佛全身的氣血翻湧,聚焦到了案情的真相。


  “你的意思是凶手很可能是吳沛海的妻子李曉芝?”何巍然為他的分析感到震撼:“她可是個孕婦啊,怎麽能下的去手?”


  但世間不能用人之常情去揣度人性,正因為李曉芝是孕婦,是弱勢群體,人的思維慣性才使得警方在調整之中賦予她不必要的同情。


  “在審訊吳沛海的過程中,我給李曉芝打了電話,我問她南音事發當晚她在做什麽,她的原話是——”


  “孕期我整個人都很難受,所以在晚上十點半的時候我下去公園遛彎了,順便給弟弟打了個電話,聊了些家長裏短的事情。”


  他進而分析道:“十點半,一個孕婦還在公園實在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另外,我問的是事發當晚,並沒有表明具體時間點,她卻在第一時間的是十點半到十一點之後發生了什麽,很明晰是在為自己洗清嫌疑。”


  兩人同時沉默了,很難想象,犯下連環殺人案的是一位即將成為母親的女人。


  盡管從犯罪心理上來,李曉芝具有較大的嫌疑,但相關證據還有待補充。


  何巍然把酣睡中的卓停推搡醒來:“明一早,我帶人去榕園區搜查吳沛海與李曉芝的住址,記得跟著。”


  卓停睡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他打了個綿長的哈欠,隻知道暫時點頭應聲。


  “對了瀾川,那個女孩你們家領養了?”何巍然的眼神飄忽到玻璃窗另一邊的稚嫩背影。


  褚瀾川解釋:“我伯母一直想有個女兒陪著。”


  他蹙眉,斷言道:“第四起案件未必跟李曉芝有關係。”


  但到底是誰在其中瞞過海、意圖栽贓呢?南港居民區老舊,很多電線都老化了,為數不多的幾個攝像頭早就退了休,想要排查楊磬和張呈玲的社會關係更是難上加難。


  何巍然搖了下頭,長籲一口氣:“算了,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橋頭自然直。”


  見何巍然從會議廳出來,雲昭才抬手敲了下玻璃門,動作謹又慎微。


  女孩待休息室待久了,實在很是百無聊賴,褚瀾川一直在忙案子,她斷然是不想打擾他的工作的。


  男人的黑色襯衣挽了袖口,露出一截精瘦有力的臂,他放下手中的馬克筆,打算先把雲昭送回伯母家。


  幸好,她的膝蓋噴了活血化瘀的藥,冰冰涼涼的,疼痛感消彌了不少,也就不用褚瀾川把她背來背去。


  月色蔓延過車窗,褚瀾川的眼神也被星星點點的亮色點燃,他不想讓她多想,隻能繞著彎子問:“昭昭,你身邊有沒有對你和你的養父養母非常關注的人?”


  “對我和我養父養母嗎?”雲昭陷入沉思,她搜尋一圈還是無果,隻能用無辜的眼神看向他:“應該沒有吧”


  他垂下眼簾,不想再繼續追問:“沒事了。”


  “哥哥,是不是出什麽事了?”雲昭不安地搓著手指,她望向前方閃爍的紅綠燈,生怕自己哪一點做的不好,褚瀾川就不開心了。


  “沒有。”男人對她鄭重點頭:“你很好。”


  你很好。


  雲昭自然不能把雀躍之情顯露在臉上,她輕咬下唇,眼波流轉。


  再怎麽掩飾,也還是很開心呐。


  於薔思慮的周全,她閑著也是閑著,趁著今逛商場就給雲昭買了好幾套裙子。


  正是十三四歲的姑娘,衣服卻都老舊素淨,她都看不過去。


  雖上次雲昭答應她,好周末去買新衣服,但於薔怕她不好意思選,畢竟她沉沉浮浮一些年,在心底感覺的到,這孩子她還沒有完完全全適應這個家,剛經曆這麽大的打擊,總要一步一步來慢慢融入的。


  褚瀾川把人送到樓下,順帶上樓跟伯母交待了兩句。


  於薔看了傷痕也心疼的不得了,問來問去,知道人在警局裏噴了跌打損傷的藥才把懸著的心放下。


  雲昭一眼就望見了沙發上堆著的購物袋,伯母果斷出擊,表明意圖:“昭昭來,試試伯母給你買的這件連衣裙。”


  見雲昭沒動作,於薔拿連衣裙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怎麽了,是不是伯母給你買的不喜歡?”


  “沒有很喜歡。”


  連衣裙通體是鵝黃色,印著淡淡的星星圖案點綴,腰帶從前往後打著一道蝴蝶結,可謂是少女感設計滿滿。


  她去自己的臥室脫下校服,將鵝黃色的連衣裙往腦袋上套,隻不過這款連衣裙的拉鏈在背後,她剛往上拉了幾分就發現拉鏈尷尬地卡住了她生略帶微卷的長發,一扯一疼,根本不得紓解。


  雲昭側過身,想通過試衣鏡看清楚怎麽能解決頭發的糾纏。


  在鏡中,姑娘臉色酡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鵝黃色極襯她的膚色,如雪如凝脂,剛剛發育的丘勾勒出一絲明媚的線條,隨著呼吸起伏。


  伯母在門口喊道:“昭昭,伯母先去外麵接個電話,你要試好了就把衣服放到沙發上啊。”


  她的請求還沒出口,就聽到了伯母通電話的聲音,腳步聲也越來越遠。


  雲昭實在沒了辦法,硬著頭發拉開一絲門縫,沒底氣地喚著正正襟危坐的褚瀾川:“哥哥,你能進來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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