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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焰火熱吻

  7

  哥哥像大黃狗

  褚瀾川的眉頭像被寒冰凝結在一起,除了苦笑,做不出任何表情。


  雲昭枕著胳膊睡覺,發現臂麻了才轉醒,女孩清亮的瞳孔倒映著褚瀾川此刻無措的舉止。


  “哥哥,你拿我的周記本做什麽?”


  稚嫩的女聲襯得他的目的愈發不單純。


  “哦”褚瀾川鎮定下臉上的表情,問的理所當然:“周記需要家長簽字嗎?”


  “我自己來簽字就可以了。”雲昭隻以為褚瀾川帶她過來吃個飯,慢吞吞收拾好書包後扭過頭問:“我可以走了嗎?”


  褚瀾川一瞬間覺得心情複雜,他蹲下身,漆黑的眸裏並不是平靜無瀾。


  “昭昭,你覺得伯母怎麽樣?”


  她思考了一下,肯定地:“挺好的,對我也很好。”


  但是雲昭根本沒往伯母會收養她這方麵想,她一直被張呈玲視為“拖油瓶”,現在張呈玲和楊磬都意外身亡了,對別人來她就是一個累贅吧。


  褚瀾川心下鬆了口氣,他繼而打開話題:“伯母曾經失去過一個女兒,現在膝下無子,她很喜歡你,希望你能陪在她身邊。或許,你能明白哥哥的意思嗎?”


  她覺得訝異,僵直著脖子一動不動:“伯母是想領養我嗎?”


  伯母從客臥出來,她看著空蕩蕩的家在雲昭來了之後才呈現出一絲生機,便徑直走到女孩麵前,目光分外柔和:“昭昭,伯母能和你單獨話麽?”


  雲昭沒有理由不同意,她坐在沙發上,一臉純良無害。


  伯母給她削了個蘋果,很是慈愛:“雅離開我之後,我就開始照顧瀾川,不過他現在也忙工作,我不想打擾他。我一直很想再養一個女孩,如果你願意,我會待你好,吃的住的用的都和親生的一樣,瀾川過來看我時會來這邊住,你也可以把他當哥哥,不要見外。”


  “選擇可能很難,隻是你現在沒了親人,之後指不定還要吃怎麽樣的苦。”伯母拉著她的手去了房間:“你看,瀾川告訴我了之後就開始布置的,就等一個主人住進來。”


  房間貼滿了卡通圖畫,課桌書桌一應俱全,粉色窗簾是今早上剛裝上去的,迎著傍晚的風飄揚,營造出一室溫馨。


  雲昭垂下了頭,她從來沒有住過這麽好的房間。


  伯母怕她不好意思開口,換了種方式:“昭昭,你要是願意以後都住在這裏就點點頭。”


  伯母對她這般好,她沒有辦法拒絕的。


  現在的自己就如同浮萍葦草,任何風浪都將她輕易吞噬。


  雲昭在思忖的一刹那,仿佛看見了張呈玲倚靠在臥室的牆上,叼著煙睨她,嘴角譏諷。


  她想要逃離,逃離不愉快的低微家庭,逃離過去見不得光的身世。


  強烈的情感驅使讓女孩主動牽起女人的手,伯母保養得宜,手上的皮膚仍光潔細膩,手心暖和地貼著她的虎口。


  纖細的眉峰舒展開來,雲昭點頭了,望著為自己準備的房間,終於再也看不見張呈玲。


  褚瀾川送她回南港取想拿過來的東西,一路上,雲昭仍有幾分心不在焉。一切好像夢一般,伯母領養了她,她馬上可以住進專屬於自己的“公主房”。


  “哥哥,我以後會乖一點,不讓伯母擔心。”少女暗自握拳,巴掌大的臉上浮現出青澀的倔強。


  褚瀾川打完一道方向盤,看樣子想與她閑聊一會兒:“孩兒,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要成為什麽樣的人?”


  十四歲的少年很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褚恒對他的教育一直是要做個頂立地的男子漢,相信正義與法律不會遲到。


  父親於他而言一直都是英雄,哪怕經曆了40緝毒案,也是一座屹立不倒的豐碑。


  雲昭看不清他的眼神,隻是覺得這個時候的褚瀾川格外遙遠陌生。


  是她窮盡一生都有可能追逐不到的孤島。


  她喜歡數學,因為恒定的數字和有解的題目會給她帶來足夠的安全感。但眼下一百零一的平方是多少這樣的問題並不會讓她大腦皮層有所反應。


  “因為我想成為能和哥哥並肩的人。”


  答案脫口而出,她從沒覺得心情會是當下這般迫切,想讓他看到自己的決心,又得好好隱瞞心尖上的秘密。


  他似是沒料到,舌尖抵著後槽牙,語氣不冷不淡:“等你長大就可以了。”


  褚瀾川又補充道:“不過還是不要那麽快長大比較好。”


  車停在了居民區樓下,但這一次應該是最後一次來南港了。過了明,張呈玲和楊磬的住所就要被房東收回,成為舊宅。


  房東知道屋子裏死過人隻覺晦氣,恨不得再多收租金,否則這房子之後因為風水問題別想輕易出租。


  雲昭自然還不知道,她現在如同溫室罩下的玫瑰,風風雨雨都是褚瀾川替她擺平。


  她想上去尋找張呈玲的遺物,不定裏麵就有有關於她身世的線索。


  女孩極懂隱瞞,話時連眼睛都沒眨:“哥哥,我先上去拿東西,很快的,你在下麵等我一會兒。”


  怕被褚瀾川看出異樣,她步伐極快,幾近喘著氣爬上樓梯。


  結果卻在樓梯口與病弱的陰鬱少年不期而遇。


  “家夥,好久不見。”


  談厭是生的冷白皮,加上年幼時便病弱,渾身總是透著股難以言喻的清冷。


  右眼眼下的淚痣隨著他眯眼的動作起伏,似是能勾著人心般,叫人挪不開眼。


  假如褚瀾川的內在包裹著焰火,談厭就是令人噤若寒蟬的冰霜。


  “談哥哥,你怎麽在這裏?”雲昭無措地盯著他,生怕被人撞破她的心思。


  可少年的眸子如同積水空明,捕捉不到任何情緒。


  他馬上要去美國接受最先進的治療,臨別前,他隻想來看女孩一眼。


  由於身體狀況,談厭考上本市最好的高中也沒能就讀,他輟學在家,終日坐在那一方閣樓上。閣樓的書架上擺滿了書,每一本他幾乎都瀏覽過好幾遍,但沒有顏色的生活就如同一潭死水。


  南港後麵的住宅區地理位置空曠,隻有一棟別墅。她曾經去那兒放過風箏,但風箏骨架太過脆弱,壞的徹底,還是談厭出手相助,花心思幫她修好。


  本著還人情的出發點,雲昭送了他一堆糖,硬糖軟糖棉花糖一應盡有。


  “談哥哥,謝謝你。”少女將包裹著糖果的手心攤開,臉頰染上了鮮活的薔薇色。


  當時,談厭把雲昭送的回禮悉數收下,卻沒告訴她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是吃不了這些糖的。


  後來,他習慣性在閣樓上看下麵的路況,少女每上學放學都會經過這條路,算是他生活裏唯一的一抹彩色。


  “來看看你。”談厭啟唇,嗓音低冽。


  雲昭不知道從何起,支吾了聲還是決定告訴少年真相:“我馬上要搬走了,去新的家庭裏住。”


  她對於談厭的了解僅限於是位病弱的大哥哥,似乎很喜歡吃糖。


  談厭的眸子裏閃過轉瞬即逝的悲哀,他不能長時間站著,此刻隻能依靠在門板,將骨節分明的手放在她毛茸茸的頭頂:“那哥哥會舍不得你的。”


  欲還休的話被堵在喉嚨裏,談厭輕哂了下,想著有些事情的真相還是別告訴雲昭的好。


  雲昭收拾完了屋子裏最後的痕跡,還是沒能找到有關於自己身世的蛛絲馬跡。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張呈玲肯定認識她的親生父母,人以群分,難道她的親生父母也是窮凶極惡之人嗎?


  還沒想通是還是不是,但反應過來褚瀾川還在樓下等待,雲昭就顧不得那麽多,一路跑回去,裙擺在空中飛揚。


  談厭沒辦法跑步,他跟著雲昭身後,看著女孩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橄欖枝,他再也忍不住,躲到樓道後麵隱蔽的位置開始劇烈地咳嗽。


  瞧著手心攥著的手帕染上了一抹血紅色,談厭早已習慣,眉頭都沒皺一下,對著少女縮的背影做了個口型:“再見家夥。”


  一回過頭,她就發現談厭如同人間蒸發一樣,來無影去無蹤地消失了,那一聲最後的“再見”都沒來得及出口。


  “怎麽了?”褚瀾川不知道她在看誰,一眼望過去,除了一排老式居民區,都沒見著人影。


  本來就心虛,回答起來也沒什麽底氣:“沒、沒什麽了。”


  不疑有他,褚瀾川承接了伯母交待的任務,是要給雲昭好好補補身體。


  他兜兜轉轉來了一家大型連鎖超市,對著一箱一箱的牛奶挑挑選選,做足了學術研究的氣勢。


  “喜歡什麽口味的?”


  “唔”她將食指放在唇上,一想到是褚瀾川專程為自己挑選的,眼底的喜悅遮掩不住:“那就草莓味的好了。”


  他拎著牛奶去前台付賬,“記住每要喝一盒牛奶。”


  “哦。”


  褚瀾川比劃了下女孩的身高,才到自己肋下。


  竟然這麽隻麽,男人不禁啞然失笑。


  雲昭氣呼呼看著他的動作,努力墊著腳,模樣有些滑稽:“不準我矮。”


  為了安撫她的情緒,褚瀾川挑著眼尾:“哥哥相信你,會很快長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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