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奇怪空屋
在安皓長街右斜街下車,我們徒步回去。
已經快寅時了,街上小吃少了許多,花戲雪買了幾個烤紅薯。
“這就開始有紅薯了。”我邊走邊剝著皮,“陳州那一片最少得等到中秋,打霜之後的紅薯最甜了,現在連中元都還沒到呢。”
“猴子,去年這個時候你在哪?”花戲雪忽的側頭問我。
我抬頭看向月亮,十五左右的月亮,不論是否中秋都是圓圓的。
我說:“在趕路。”
“去哪?”
我靜了一瞬,淡淡道:“找家。”
他點頭,一本正經:“聽說是在平州。”
我笑了笑,抬頭看著月亮,張嘴咬了口紅薯。
說起中元節,其實是巫師的最愛,那些十巫後人不知會不會接些什麽生意去做。
上次在踏塵島上和他們碰麵,似乎對我挺有興趣,不過當時太匆匆,沒有時間摸清。
這幾個月靜下心來我偶爾會想到他們,猜測過他們會不會想拉攏我,畢竟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但是那日他們對月家人的態度實在不像是友好。
但總歸我跟十巫,除了與宋積有些恩怨之外,其餘人基本沒有牽扯。
晚風漸大,更深露重,我看向遠處漸近的店麵,沒多少人知道“無競”是家巫店,但有心人若仔細打聽田初九,應該不難找到我。
沈雲蓁說月家亡族與十巫其他後人不同,月家是被四股勢力同時撕碎。
她知道的是兩個,一是萬珠界,二是那未知的共同仇人。
不知道這個共同仇人,是不是就是站在風華老頭和行言子身後的那個神秘人。
那其他兩股勢力又會是誰呢?
店裏有燭光透過窗紙而出,花戲雪徑直上前拍了拍門。
房門被微推開一條縫,玉弓謹慎的望了望,而後徹底推開,大喜:“小姐!”
我將路上買的幾串烤肉給她:“累到了吧。”
她打了個哈欠,笑著接過去。
花戲雪回身關門,淡淡道:“昨夜也是她守門的。”
“小姐不定什麽時候回來,自然要守。”玉弓朝我看來,“如何了小姐,在左府可有……”
“先睡吧。”我疲累道,“明日再說。”
她點頭:“嗯,對了,楊家下午來了一個先生,說明日好像有人來教小姐東西。”
“誰?”
“具體我也不清楚,明日小姐就知道了。”
楊修夷娘親我都見過了,還能怕誰。
我朝內堂走去:“你收拾收拾去睡吧,我快困死了。”
“灶台上熱著水,我這就去打,小姐你先洗洗。”說完她忙往後院跑去。
我揉揉臉,真的是很困了。
第二日睡到很晚,朦朦朧被外邊怒罵的聲音吵醒。
我揉著睡眼拉開房門,被陽光刺的眯了眼。
“可是我們都是瑤城的,在盛都人生地不熟啊。”小媛的聲音帶著哭腔。
“關我屁事!”花戲雪怒道,“竟然還敢回來,叫她給我滾!”
我抬起頭,妙菱站在遠處石階上搓著手,扁著嘴巴。
小媛跪在花戲雪跟前,花戲雪腳邊的小短腿正衝她齜牙咧嘴。
不知道是不是平日我和花戲雪把它寵壞了,這排小牙牙的威懾力,露出來真是連雞都嚇不跑。
玉弓抱著劍,冷冷的站在石桌旁圍觀。
“別吵了,大清早的。”我走了出去。
玉弓衝妙菱揚了揚下巴:“小姐,這女人偷看花公子洗澡。”
妙菱麵色尷尬,忙道:“還沒看到啊……”
花戲雪一個茶壺砸出去:“你給我閉嘴!”
茶壺砸在妙菱跟前的石柱上,她驚得猛退一步,哭出聲音:“我,我,小姐……”
小媛跪爬過來,懇求道:“小姐,你讓花公子消消氣吧,別趕妙菱走啊!你不是很喜歡吃妙菱的糕點嗎!”她回頭看向妙菱,低呼道,“妙菱!”
“對對對,小姐,我還有很多好吃的沒做過。”妙菱忙跪下來,“我會做的可多了,小姐想吃什麽我都可以……”
“怎麽這麽熱鬧呢?”一個女音忽的傳來。
我回過身去,一個端莊婦人在一個丫鬟的攙扶下走來,本是含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後微微一沉,露出些不悅。
她身邊還有許多細細的腳步聲。
楊修夷的娘親緩步走來,華服長衫,儀靜自威,看到我後眉頭輕輕皺起,跟在她身後的幾個丫鬟仆婦同樣麵色微變。
唐芊跟在她們旁邊,看到我後疾步邁下,低呼:“姑娘……”
“這個就是田初九?”一聲略顯低沉的男音響起。
我轉眸望去,一個修長高挑的蒼衣男子在那端莊婦人的另一邊止步。
白發如霜,清俊臉上卻沒有一絲細紋,雙眸斜長明亮,打量著我,目光探尋和認真,唇角微微含笑。
“剛醒嗎?”楊修夷的娘親開口道。
陽光很刺目,我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穿著單薄的白色中衣,頭發都亂亂的。
我點點頭。
“去換了吧。”
我看向小媛和跪在地上的妙菱:“去倒茶。”
小媛一喜,忙爬起轉向妙菱:“快。”
我轉身回房,唐芊和玉弓跟來。
唐芊關上房門,大鬆了一口氣,走來道:“姑娘,你怎麽這個樣子就出去了,可嚇死我了。”
“小姐平日不就這個樣子麽。”玉弓看她一眼,“這是我們自己家後院。”
唐芊拾起梳子給我梳發:“幸好夫人沒有責罵你……”話音一頓,搖頭,“好像夫人現在也沒資格罵你。”
“有。”我理著頭發,嘀咕,“她是我尊師叔的娘親,真要算起來,輩分跟我師公一樣了。”
“不該這麽算呀。”唐芊一笑,“你可是要和少爺成親的,是婆婆。”
我看著鏡子裏的她:“那個女人是誰?”
“是南宮家的二夫人,也是仙人為姑娘請的全福太太。”
“全福太太幹嘛的?”
唐芊將我的頭發抓出一小綹,在指尖輕輕盤著,笑道:“成親那日,她會給姑娘梳頭,幫姑娘鋪床疊被。”
“那那個白頭發的是誰?”
“這我就不知道了,一路過來他都沒說什麽,不過夫人很尊敬他,好像是南宮夫人的遠客。”
“嗯。”我隨口道,“鶴發童顏,好像也挺全福的。”
唐芊笑道:“不一樣的,全福太太可不是誰都能當。”
“我怎麽覺得他怪怪的。”玉弓道,“他剛才看到小姐的眼睛特別的亮,跟看到了金子一樣。”
“看到姑娘眼睛會發亮的人可多了,”唐芊嘀咕,“姑娘如今的名聲這麽大,慕名想見一麵的到處都是呢。”
“隨他們去吧。”我隨口道,想了想,又問,“我不在的幾日,沈雲蓁來過嗎?”
“嗯,來過一次。”
我看向玉弓:“這幾日去找個大夫,人不用太正直,醫術好就成。”
玉弓眉心微蹙:“人不用太正直?”
“因為我要做壞事。”我嘿嘿一笑。
唐芊將我的頭發理好,再挑了件素衣,玉弓打水過來,我洗了臉,開門出去。
楊夫人跪坐在偏廳裏,正與南宮夫人談話。
我走上去,她們回頭望來,我出聲:“楊夫人,南宮夫人。”看向那白發的年輕男子,不知道該怎麽稱呼。
南宮夫人笑道:“這是莊先生。”
不待我開口,莊先生微微一笑:“我姓莊,單名砓,沒字去水為石。”
我問:“左石右殳嗎?”
“書讀得不錯。”他笑道。
楊夫人放下茶盞,側眸朝我望來:“用過飯了麽。”
我搖頭。
“先去吃點東西吧。”
“多吃點。”南宮夫人笑著打量我,“眉清目秀,冰肌玉膚,就是太瘦了些。”
我點頭:“那我去吃東西了,你們聊。”
其實我巴不得走開。
帶著玉弓一起躲進廚房裏,妙菱正在捏糕點,我撿了把瓜子爬上一旁的高腳凳上嗑。
妙菱拿糖粉的時候轉過身來,右眼整個腫了,下巴那一大片血塊,又青又紅。
我晃著的雙腳停了下來,忍不住道:“你沒事跑去偷看他洗澡幹什麽?他那脾氣你惹得起?”
她扁著嘴巴:“好奇……”
玉弓看向門外,厭棄道:“惡心。”
我扔掉瓜子皮:“等過段時間,我給你找個親事,到時候看膩你。”
妙菱抬起頭,臉盤肥嘟嘟的,雙目發光:“小姐看過姑爺的?看膩了嗎?”
“咳咳咳……”我被嗆到,拍了拍胸口,怒道,“誰像你啊,我還沒成親呢,我看男人身子幹什麽,我才不要看!”
“那你怎麽知道我會看膩?”她嘀咕,“花公子那身材……”
我揚聲叫道:“死狐狸!這裏有個女人還在……”
“小姐!”她驚了大跳。
我哈哈大笑:“怕什麽,我早設了清心陣了,他又聽不見。”
她氣呼呼的捶著麵團。
玉弓輕歎了聲,將劍擱在一旁,捋起袖子,走過去幫忙。
我斂了笑,垂下頭靜靜嗑著瓜子,手指不知不覺摸向了胸口的太靈暖玉。
真源玉是在我流浪途中一個小姑娘給我的,與原清拾他們無關,與那神秘人和不明人或第四股撕碎我月家的人都沒關係。
那玉傅紹恩還我了,但在亡魂殿下與死役惡鬥時它被我弄丟了。
它怎麽會去了左顯的夢裏,是誰引導著呢?
門被輕輕拍響。
玉弓拉開門,唐芊急急進來,反手關上:“姑娘,夫人已經走了。”
“走了便走了。”玉弓道。
唐芊急道:“可南宮夫人叫姑娘過去。”
“她?”我扔掉瓜子皮,不解道,“她叫我去幹嘛?她怎麽沒跟著一起走?”
“她,她是來教姑娘的啊。”唐芊過來拉我,“姑娘你快下來,她還帶了那日仙人訓過姑娘的……”
門又被叩響,規整有禮。
玉弓開門,一個衣著鮮亮的中年婢女收回手端在腹前,冷聲道:“吃個飯需要半個時辰麽?”
“織霞。”南宮夫人的聲音響起。
婢女退到一旁。
南宮夫人走來,一改方才的和善,容色陰沉的看著我:“下來。”
手裏握著我再眼熟不過的東西,師尊特製的那根教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