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便是訣別
古鍾一鳴空靈,在山澗來回悠蕩,一座規模不小的長生門掩映在蒼雪白霧中,檀香沁脾。
我拄著樹杖往後山走去,一座一座山墳找過去,終於找到了宋十八的墳墓。
簡單幹淨,墓碑前清樽薄酒,幾疊小菜,一旁設一花梨木案,上置一張破舊的不忍再碰的古琴。
墓碑上的字跡落拓清晰,愛妻,獨孤門宋氏十八。
眼眶一下子紅了,那些陳舊回憶浮上心頭,像雲海蕩過千山萬水,在天際彌散,盡頭一片空空。
“你還老怕自己變孤魂野鬼,現在可開心了?”我輕聲說道。
風呼呼吹著,天地無音。
我吸了吸鼻子,放下包袱,輕倚墓碑而坐,抬眸望著遠山峰巒:“我一直不敢想你,一想到你就會特別難受,這種什麽都沒有了的感覺好可怕……”端起那盞薄酒一飲而盡,牙齒凍得打顫,心底更一片冰涼。
雪花紛揚落下,一個腳步聲漸漸行來,我抬起頭,獨孤濤穿著一襲白裘,英姿挺拔,青絲隨風而飛,手執一柄青竹白傘,垂眸看著我:“田姑娘?”目光雋永安詳,帶著師公那樣令人沉靜的溫暖。
我將帷帽的紗布分開:“是我。”
他彎唇一笑,清逸如雪,我也笑了:“那三個女人,你給打發走了?”
他收傘坐下:“煩得緊。”
“你娶了高晴兒?”
他望了眼墓碑,淡淡道:“不得不娶。”
我撐起腮幫子:“讓人守活寡了?”
他細細摩挲著傘骨,不說話。
我笑道:“該不是手都懶得牽人家的吧?”
“沒碰過。”
“我以前有個幹兒子,他比你有情義多了,他就算不喜歡那個姑娘,但若是決定要娶人家,還是會照樣待她好的,才不會像你這樣平白耽誤了一個女人一生。”
他偏過頭來,眼眸浮起一絲笑意:“那我現在回去陪她?”
我忙搖頭:“陪她就算了,休了另娶一個吧,她可討人厭了。”
他望向遠空,目光安然:“娶誰不都是一樣麽。”
我看著他,認真道:“可是獨孤,你這樣守著十八,她未必會開心,你該有自己的生活了。”
“她如何能得知?”仍是清淡的語聲,卻多了些落寞,“又何來開不開心?”
“什麽?”
他望向弦琴,濃眉微鎖:“天象白芒陣幾乎讓她魂飛魄散,我須在這樣清淨安寧之處彈喚魂曲將她的殘魂孤魄引聚而來,送她往生輪回。”
風雪呼呼,帶起不少冷意,我怔了。
“魂飛魄散……”我愣愣的看向墓碑,胸口堵若千斤巨石。
他回眸看我,一笑:“如何,現在還勸我回去麽?”
我想都不想,忙搖頭。
他笑得俊逸,拂開衣上雪花,笑道:“至於高晴兒,當初我想取消婚約時她不肯,高家的人鬧到了我家,我父親最好麵子,以毀墓為要挾我才娶了她。若說耽誤,也是她誤了自己,總之我寫的休書一直放在家中,她什麽時候耐不住了隨時可以拿去。”
很雲淡風輕的語聲,說著似不關己身的事情,但獨孤濤的性格有多倔我十分明白,能讓他妥協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中間過程我不想去想。
“對了。”他望向那張古琴:“這喚音琴是琤兄特意為我尋來的,他說你和它頗有淵源,你一點古怪感覺都沒有麽?”
“跟我?”我循目望去,端詳一會兒,“很破,很舊,跟我有什麽關係?”
“你上去看看。”
我好奇的走了過去,指尖撫著麵板上的古雕花紋,什麽異樣感覺都沒有,來回數遍,最後在右側細紋中找到了一個精刻的古字:“樂”。
我愣道:“莫非這是上古樂氏留下的寶貝?!”
“嗯。”
手指拂開一些雪花,我俯下身仔細打量,除了那個“樂”字,與尋常破琴幾乎沒有區別。
“楊修夷從哪弄來的?”
“據說是一個秦姓友人相贈。”
“秦姓友人?”我伸指在一根弦上輕挑,琴音古拙,清圓勻潤,一道薄光衝向四周,震落了不少雪花。
我輕聲道:“好強的氣蘊。”
又挑起一根琴弦,目光不經意看到了墓碑另一邊的小石墩,我大驚,疾步過去:“它怎麽會在這……”
石墩旁立著一樽小木像,被齧咬的破損不堪,一層黯紅色血漬染在上頭。
我顫著手撿起,身體裏血液洶湧,像要衝上喉間。
“這是琤兄給我的。”
我撫著坑坑歪歪的木頭:“這應是我落在秋風嶺的……”
“田姑娘,你這四年究竟去了哪裏?”
我抬起頭,他靜靜看著我,清潤如玉。
真難想象當初那張古井沉沉,不見喜怒的臉會有這樣安寧的表情。
老實說,我接觸過那麽多男人,獨孤濤是最像迷的,怎麽都看不透。
說他溫柔儒雅,的確,沒人比得上他,當初那些商人們全是他和顏潤色一個人應付掉的。但若說他殺伐決斷,他下手確實極狠,四年前我趕往盛都路上時便聽聞病榻上的獨孤大人直接下令,將陷活嶺那些土匪們全斬了,數千顆腦袋說砍就砍,眼都不眨。
“田姑娘?”他低低催我,“若有煩悶心事,不妨與我一談,我可保證你不於第三人知道。”
我搖頭:“我不想說。”手指滑過木像斑駁的身子,“如果你還是好奇,你可以當我被一個黑心作坊關起來了,每日幹苦活,三餐不保。”
他俊眉微蹙:“你變了不少,我著實好奇。”
我倒覺得,現在才該是原來的我。
抬頭望著空中落雪,我輕輕歎息。
我的殘缺記憶隻能追溯到家破那日,也是那時,我就開始學習如何忍受孤獨和甘苦自囚。後來隨師父上了山,因為他老人家的疼愛,和師尊近乎苛刻的教學,我才漸漸開始向師父撒嬌,訴說委屈。而今我和他們不再有交集,一切不過是回到原點罷了。
不想再想這個,我抬頭環顧群山,問道:“這裏是你們從崇正郡裏出來時的地方嗎?”
“嗯。”
“有何特別之處麽?”
“特別?”他溫言道,“很多,一時說不完,不過,”他看向遠處一座清秀霜白的峰嶺,“阿雪睡在那。”
我略有愣怔,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誰是阿雪,少頃,道:“花,花戲雪?”
他一笑:“對。”
這半年我偶爾也有想一想他,比如瞧見一個俊美男子了,總會下意識與他一番對比,又比如昨夜那個夢,這狐狸會不時在我夢裏出現。可我總以為他去逍遙江湖,手提砍刀滿世界捉雞去了。
我問:“你說的是,睡在那?睡?”
“他被凶孽傷得嚴重,晶元破損,修為耗盡,你師公費了許多精力護住了他的心脈,但那是他的元氣已竭,所以不得不將他用陣法護在此處調養,如此一睡便是四年。”
“四年……”
我愣了愣,悵然望著那座綺美山峰,我在四年,他竟在這山上睡了四年。
將他那美得天怒人怨的臉在腦中細細過了一遍,我看向獨孤濤:“我挺想他的,怎麽過去。”
夕陽染了半邊天幕,大雪終於停了。
進山的路很寬闊,腳下泥土鬆軟溫暖,路上碰到很多人,衣衫襤褸,模樣憔悴。獨孤濤說每年冬日這裏都會有許多難民,因為山裏有泊溫泉。
我拄著拐杖走了一個時辰,在一個矮坡後停下來暖酒,一旁也有酒香,兩個二十來歲的布衣男子在煮酒。我隻有幾個小銅袋,他們卻是好幾壇,手邊還有用桑皮紙包著的酥油餅和兩隻雞腿。
我有些發饞,剛想開口問他們願不願意賣我點時,突然聽到一陣笑聲,是高晴兒她們。
現在差不多快戌時了,我以為她們早走了,沒想到會從深山裏麵出來,臉色較來時紅潤了不少,有說有笑,想想應該是去泡溫泉了。
怕她們認出聲音,我繼續暖酒,打算等她們走了再說,可是她們卻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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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菠蘿:春風十裏,花開錦繡,在這咱老妖怪們真呀麽真歡樂的日子裏,我正式宣布,群妖相親大會,開始!
花戲雪:由於時間有限,下麵有請各位做一句話的簡單介紹。
九頭蛇妖:擁有我,你等於同時擁有九個伴侶,不用擔心缺乏新鮮感,我(拍胸脯),你最好的歸宿!
花戲雪:下一個。
五靈血猴:大家看看啊,單子都發下去了!隻要你牙尖嘴利爪子快,包你吃香喝辣天天飽,入夥後我們免費提供……
花戲雪:來錯地方了,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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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戲雪(甩手):呼,下一個。
萬象妖蟬:一個我,千千萬萬個我,你喜歡的樣子我都有!
菠蘿:他為什麽不拿新鮮感說事?
花戲雪:你看九頭蛇妖的表情。
花戲雪:下一個。
人形巨蛙:防蚊好助手,選我,你最明智經濟的決定!
花戲雪: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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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戲雪:咳,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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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戲雪:時間有限,請不要加太多贅語……什麽味?
菠蘿:一隻動情的母兔精激動的撲了上去。
菠蘿:……然後熟了。
花戲雪(咽唾沫):我能吃嗎?
菠蘿:看我眼神。
花戲雪:……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