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為何會怕
碧霞酒莊占地比大香酒樓還廣,門前立著高台,台上千燈流轉,場景布置宏大。
遊戲是搶花燈,步驟為抽花箋,對答案,尋線索,奪花燈,看似簡單,但極為繁瑣。這類遊戲必然不是武力能解決的,否則沒尋常百姓什麽事了,也不可能跟智力太沾親帶故,否則沒事的人更多,它靠的是繁瑣和引人入勝,還有至關重要的運氣。
上去的都是男人,我抱著花盆蹲在曹琪婷旁邊吃臭豆腐,一旁蹲著個熱情的小老頭,不停跟我介紹上去的是哪個哪個公子,這個又是誰誰家的少爺。
我不由心裏犯嘀咕。
我這大哥,他在浩尚是一霸,可天下三十六州,一千四百城,百千來戶縣,到處都有一霸,他要是贏不了別人會不會在曹琪婷麵前丟臉了。
四周彩燈璀璨,千盞齊輝,主持遊戲的中年男人一身長袍,廢話連篇,從碧霞酒莊的曆史開講,傳承了多少文化,何等的源遠流長雲雲。然後公然拍楊修夷的馬屁,什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楊琤無心栽柳,令碧霞酒莊煥然一新等等。台上台下一片噓聲。
漫長開場終於結束,兩個小少年搬上一個紙箱,每人輪流抽三張,蕭睿望著掌中花箋,濃眉揚起,饒有興致的抬眸朝曹琪婷看來,曹琪婷衝他笑起,輕握拳頭比了個加油手勢。
近二十人上台布置場景,十幾張桌子拚成極長一排,以紅錦鋪蓋,數百碗美酒置於桌上,那中年男子道:“抽中‘楹’字者上前。”
三十多個男子走出,蕭睿也在其中。
這是搶答對對子環節,由那中年男子出題,答題之前要先喝一碗酒。
中年男子道:“千燈玉壺照清波。”
話音剛落,十三四個男子齊齊端碗虎飲,“砰”的一聲,有四人同時放碗。
中年男子看向蕭睿,蕭睿一抹下巴:“萬水琉璃映人麵。”
第二個是個青衫公子,二十四五的模樣,道:“百霞織錦落畫船。”
第三個是個布衣書生,道:“萬山重樓望江河。”
第四個是白衣公子:“十裏煙雨對餘暉。”
一旁一個衣著簡素的老者對一個少年低語,少年過去,將蕭睿,青山公子和布衣書生的酒碗砸摔碎。
白衣公子一愣,怒道:“我的為什麽不行?”
老者言談儒雅:“不夠工整,玉壺比燈,琉璃喻水,霞為織錦,第三個萬山重樓僥幸能用重樓比山,不然也不過關。”
中年男子再出題:“一人入內,九多一點卻非十。”
我皺眉,覺得有些沒頭沒腦。
六人飛快端碗,咕咕飲盡後,蕭睿和那青衫公子最先放碗。
蕭睿一笑:“一犬入桌,八豎一心不是九。”
青衫公子道:“七人上貝,八加一目相忘九。”
老者大笑:“厲害!我出的是肉丸,你們一個器小,一個貨貝,不僅對的工整,這一犬入桌著實生動有趣。而苟富貴勿相忘,好一個八加一目相忘九啊!”
我忍不住低呼:“好厲害呀!”
曹琪婷皺了皺眉,朝我看來,我一愣,麵不改色的看向身邊的小老頭,粗聲道:“你說是吧。”
蕭睿和青衫公子的酒碗被摔碎,其餘人則疊了上去。
中年男子又道:“下麵對快聯,三碗。”
眾人登時端碗狂飲。
若說一碗時間太短,難分速度,三碗可就能分出上下了。蕭睿最先放下三個碗,一抹嘴巴,意氣風發的望向那青衫公子。
老者一笑,忽的道:“上。”
蕭睿回眸:“下。”
“花前。”
“月下。”
“鏡中花。”
“水底月。”
“落日登舟。”
“弄月醉酒。”
“渺萬裏層雲。”老者語速越發快。
蕭睿緊追其上:“蕩千裏重江。”
“河水水聲聲聲流。”
“竹林林葉葉葉拂。”
“酒香十裏,遠近皆客,冷暖入喉,世態如戲。”
“月色重山,上下為秋,恩怨浸心,平生如舟。”
“四季不出樓,樓裏有春秋。”
“雙刻便揭鍋,鍋中煮羊牛。”
對答飛快,毫無停隙!
老者哈哈大笑:“厲害,老生不得不服!”
三口酒碗清脆摔地。
全場響起叫好聲,我邊拍手邊叫道:“好俊的小夥子呀,又好看又有才,一看家世也好,我要是有閨女我一定綁了這小夥非逼他娶了不可!”
曹琪婷抬眸望著蕭睿,毫無反應,但我知道她聽得到,真想知道這個麵冷心熱的姑娘現在在想什麽。
台上還在繼續,十個回合下來,蕭睿身前一口碗,那青山公子一共四口,其中三口就是那對快聯時留下的。
蕭睿勝出,得到一條線索。
數十人上台,將那些酒壇酒碗撤去,端上新的酒水,以各式酒盞盛著。
那中年男子道:“抽到‘醉’字者上前。”
蕭睿和那青衫公子又在其中。
中年男子道:“青瓷盞裏的酒是六種酒水兌的,你們誰先說出便誰贏。”
蕭睿端起,微微湊於鼻下,忽的一頓,抬眉朝台下望去。
那青衫公子一笑:“汾酒,花雕……”話音驟然停下,他望著蕭睿所望的方向,眼眸微微睜大。
眾人皆疑,循目望去,全都靜了下來,我也目瞪口呆。
一個年輕女子正提著裙子緩步上台。
我見過太多美人,自認再不會出現那種一瞬間被奪去心魄的感覺,可眼前這女子,隻一眼就讓我凝注了視線,幾乎要忘卻呼吸。
她穿著簡單素衣,瘦腰長腿,頭發長垂直膝下,發梢隨著步伐輕輕揚起。
她在台前止步,微抬起頭,我這才發現她的眼眸通紅通紅,容色淒婉,似剛哭過。
中年男子回神,上去問話。
她閉上眼睛,雙手攥緊衣袖,不予理會。
我怔怔望著她,一陣涼意無端升起。
那老者也走過去了,就在快要靠近的時候,突然一陣血霧爆開,美人頃刻四分五裂,化為一灘血水。
人群驚愣。
爆開的氣勁將中年男子衝了出去,老者也沒有幸免,摔在了地上。
酒碗被震碎,盛滿花箋的箱子碎開,花箋漫天飛揚,那些比試的男子紛紛後退,場麵瞬間大亂。
許多人往台上跑去,曹琪婷也追去了,我身邊那小老頭嗅了嗅,忽的道:“什麽味道好甜?”
另一人叫道:“好香的花啊!”
我擦掉嘴邊的臭豆腐,猛力用鼻子嗅了嗅,眉心微皺,好熟悉的味道。
我下意識就檢查自己是不是受傷了,忽的大驚,目光望向高台,腦袋嗡的空白。
人影斑斑,我愣愣望著那灘血水,忙爬起想朝酒莊跑去,卻和一個正朝高台奔去的男人撞上,雙雙摔地。
“你長眼了沒!”他先我一步怒罵。
眾人朝我們望來,我顧不上其他,看向曹琪婷急聲道:“我是陽兒,你快去找我大哥!讓他帶你跑,要出大事了!”
“陽兒?”
我抬頭對眾人大喊:“大家快離開!有妖怪要來了!”
周圍的人哄堂大笑。
“別笑了!”我大叫,“快跑!”
好幾個直接喊了出來:“你瘋了吧,老東西,哈哈。”
“你聽不出聲音嗎?是個瘋女人!”
一股熱血直衝腦門,一衝動我將花盆砸了過去:“住嘴!你們還不跑!等死嗎!”
花盆將一人額頭砸出血,他一抹額角,咒罵了一聲,衝我撲來。
曹琪婷急急伸手相攔,他卻被另一個身影飛快揪住,蕭睿一手肘將他撞壓在地:“我六妹你也敢碰!”
我忙拉他:“大哥,不要打了,是我先動手的!”
他和那人撕扭成了一團,盡管左手受傷,但仍以高大身軀占了上風,一拳頭揮了過去,怒道:“你動手就你動手,讓他受著!”
這什麽歪理,我快哭了:“大哥,沒時間了,你快陪我去酒莊裏要頊酒,不然要出大事了!”
曹琪婷拉住我:“陽兒,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聲尖銳的嘶鳴從天際響起,我睜大眼睛,沒想到竟這麽快。
許多人抬起頭,我絕望道:“你會知道的。”
慘叫慟天,血色蒼茫,屍骨破碎……
宣城被血猴所纏的那些無辜身影斥滿我的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