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九頭蛇妖
一覺睡了好久,醒來黃昏秋月,滿城吳越水歌。
我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最後覺得拂雲宗門的事情我真的管不了,信已經寫了,不管長老看不看,那吟淵穀底下的撞擊他們不會沒有防備。而我這樣的身手過去,真的是不夠那些怪物塞牙縫的。
良久,我掀開被子下床,拿出從夜市買來的假胡子,在臉上抹了許多黑炭,再在腰身處纏了幾圈粗布,外邊又套了三件衣裳。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要靜養,但不能閑著,有錢走遍天下,至少坐馬車比徒腳走路就快上許多。我得賺錢,越多越好,所以決定去找那藥店掌櫃好好談談這幾個月長期合作的問題。
掌櫃不在,夥計新奇的打量我:“你不是昨天那個姑娘嘛,怎麽打扮成這樣了?”
我本是一臉故作高深,結果因他這句話而瞬間破態,好奇道:“你怎麽認出我的?”
“你的手啊。”他嘿嘿道,“連我們掌櫃都說你的手好看,生來就該去抓藥的。”
我張開手指瞅了瞅,怪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一看你們掌櫃的就是好人,他現在哪去了?”
“碧霞酒莊今天重新開張,掌櫃的被邀去做評委了。”
“評委?”隨後我一愣,“碧霞酒莊?”聽著怪耳熟的。
“不是吧姑娘,你不知道碧霞酒莊?”
我搖頭:“沒聽過。”
他露出不屑神情:“其實也就那麽回事,沒什麽出彩的,要不是三年前楊琤把它砸了,它還真不是個什麽東西。”
我嘀咕:“楊琤?”
這次他真的驚訝了:“你連楊琤都沒聽過?”
我皺眉,不待說話,他又嘿嘿一笑:“其實三年前我也沒聽過,你看這酒莊砸的吧,一下子兩個都出名了。”
這話聽著真不舒服,我哼道:“楊琤要出名又不用靠這個。”
“那肯定的呀,人家是什麽身份,不說他家了,你光看他砸了碧霞酒莊以後砸出了多少高人來,連縵山城和拂雲宗門的仙師都跑來給那些受傷的食客治病療傷呢。唉,人跟人,命跟命啊,這種天子驕子,我們這種小老百姓別說比一比了,就是看一眼都沒機會。”
我認同,歎道:“對啊,怎麽比啊。”
臨走前問夥計要了些紗布,將手纏得腫腫的,這夥計著實熱心,拿了許多瓶瓶罐罐的藥水出來抹在紗布裏麵:“這樣就差不多了嘛。”
我讓他看看還有什麽地方不合理,他看了圈,隨手從一旁抱了盆木蘭:“擋擋臉,你這皮膚太嫩太好了,不像個老頭。”
“厲害呀。”我接過花盆,“你們竟能將木蘭栽到盆裏去。”
“城外就是顧閑花莊呢,”他笑道,“能不厲害,去玩吧去玩吧,明天一天我家掌櫃都在,你隨時可以過來。”
“好。”
肚子有些餓,我找了家臨水麵館,一口氣吃了三碗臊子麵,剛要喊第四碗,回頭的瞬間恰好看到來去匆匆的烏篷船上有兩個熟悉身影。
船夫撐開清流,水聲潺湲,曹琪婷和蕭睿站在橋頭,雙雙玉立。
曹琪婷抱著一堆藥,神情恬然,雙眸映著水光,分外明亮。
蕭睿左手纏著紗布,不知是什麽時候受的傷,他正整理著懸在脖子上的繃帶,似有些不太舒服,弄了好久才弄好,側頭對曹琪婷道:“我和五弟感情好得很,你以後不用當他的麵故意挖苦我,隻會惹得他更怒你。”
曹琪婷道:“我知道他會發怒,不然我何必如此,我這惡人做得越凶,你們才會和好的越快。”
蕭睿笑了笑,道:“三年前我們鬧過一次更凶的,一個多月沒說話,孔慶成想趁機拉攏他,五弟就是不受他挑撥,反而誰說我不好跟誰急。”
曹琪婷望著推開的水流,微微點頭。
這時天空忽然傳來巨響,幾朵煙花綻於天邊,我回頭望去,這才發現水道盡頭有大片串連的彩燈,璀璨奪目,如似光海,映的天上月華如若無色。
我咬住筷子,看得有些呆,這也太漂亮了。
回過神卻聽到蕭睿冷哼:“這種熱鬧我十歲就不愛湊了。”
曹琪婷看他一眼:“是怕輸吧。”
“不必激我。”蕭睿一笑,“你要想那彩頭說一句行了。”
曹琪婷浮起淡笑:“你替我奪?”
蕭睿挑眉,又露出那種痞笑:“美人想要的東西,我還不舍命拿下?”
他們的小船在岸邊停下,我抱著花盆穿街走巷的追上,跑過一座青石板橋後,眼前豁然開朗,人山人海,擁擠不堪。
在人群裏找了好久,在一個臨時搭的糕點鋪後找到了他們。
曹琪婷正在整理藥材,一小包一小包數著,蕭睿咬著肉串,看著她數。
曹琪婷點完藥材,輕聲道:“這些不夠,到華州以後還要再去看一看大夫。”
“這點小傷對我來說不礙事。”
“容山一行太多詭異蹊蹺之處,就算寫信告之那些仙師方鼎所在,我覺得他們也未必能安全無虞的將方鼎帶回拂雲宗門。”
“我也在擔心這個。”蕭睿眉宇惆然,“一來一去又要數月,研究出那些方法也要很久,我真不想看到阿光年紀輕輕,最好的年華在病榻上度過。”
曹琪婷微頓,抬起頭看著他。
蕭睿也抬頭:“怎麽了?”
曹琪婷驀地一笑:“沒什麽。”
遠處煙花綻放,在天際開出繽紛奇彩,人群瞬時一片歡呼。
我心念微動,伸手招來一個小花童,摸出十文錢,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
小女孩笑的眉眼彎彎:“真的行嗎?”
我點頭:“嗯,快去吧。”
她轉身朝他們走去,語聲溫軟:“俊公子,給娘子買枝花吧。”
曹琪婷忙道:“我不是他的娘子,他……”
蕭睿打斷她,語聲低和:“要麽?”
曹琪婷一愣,搖了下頭:“何必浪費。”
蕭睿衝小花童笑道:“你這些花兒,我沒找到一枝比她還好看的。”
這下輪到我愣了。
我本隻想製造些氣氛,全然沒想到蕭睿會這麽配合。
小花童麵露失望,剛轉過身去,卻被蕭睿的修長手指勾住花籃,她的身子也被順勢牽了回來。
蕭睿挑起那花籃,姿態慵懶,帶著說不出的瀟灑,微微一笑:“一枝比不上,全部加起來倒勉強湊合。”
這一笑皓齒潔白,皎若秋月,燦如明光,小花童瞬間臉紅了。
曹琪婷怔怔的望著他,雙眸漸浮上幾許柔情,也跟著鬧起了臉紅。
蕭睿將買下的花籃放到她手邊,她抬手輕撫,拈起一瓣時忽而嫣然笑開。
她性子一直清冷,偶爾開心也隻勾一勾唇,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得這麽明媚開心。
煙花在她身後綻放,漫空流花燦光,風情滴豔,她一瞬如似被華光環伺的滄珠仙子,美到極致。
蕭睿一眨不眨,黑眸凝在她臉上。
我熱血沸騰,整個人都澎湃了,準備再找人過去,沒想剛站起就被一鍋鏟拍飛。
麵攤老板幽幽瞟來一眼:“擋視線了。”說完繼續炒麵,目不轉睛的盯著蕭睿和曹琪婷。
我:“……”
揉著腦袋爬起,忽的聽到了我的名字。
回過頭去,一群人圍在那吱吱喳喳。
一個恰好經過的綠衣少女停下,湊過去:“真的是田初九?”
一個挑夫回頭,大約是看到這姑娘粉雕玉琢,眼眸都發了光:“姑娘的耳朵真尖啊。”
綠衣少女道:“你們瞎說的吧,我打聽了不少人,誰都沒有親眼看到她,明明就是以訛傳訛。”
一個略矮點的挑夫叫道:“我就親眼看到了啊!”
“你?”
“對啊,一個多月前我幫城北的劉大豪挑箱子去拂雲宗門,剛好碰到田初九殺了人,好幾個仙師追著她。她那身手真厲害,就這麽兩下,一個仙師被她活生生的撕開了肚子……”
綠衣少女皺眉:“真的是她?”
“你們知道我在山上的時候還看到了什麽嗎?”那挑夫忽的神秘兮兮。
眾人搖頭。
他壓低聲音:“那田初九用巫術將一個仙師活生生變成了皮影戲裏的人偶,腦袋,手腳全用繩子勒著啊!”
還真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抱起花盆,打算過去找點麻煩,那綠衣少女這時問道:“那你們知道楊琤那日為什麽砸碧霞酒莊嗎?”
一個老人道:“這個我知道,因為一個唱小曲的嬌美娘!”
我皺眉,少女好奇道:“有多美?”
“可美了!”另一人叫道,“一個公子哥調戲那嬌美娘,楊琤就出手了,結果把那公子哥教訓的太重,一旁幾個上百歲的高人看不過去了,兩邊就打起來了。”
“是啊。”那矮挑夫搶話似的,“後來楊琤一擲千金替那嬌美娘贖身,聽說現在做了他的小妾,還懷上孩子了!”
少女驚愣:“真,真的?!”
我也傻了眼。
“假的假的!”一人叫道,“哪有什麽喝酒唱曲啊,他們直接從那邊打過來的,恰好打到了碧霞酒莊頂上,裏屋都沒進去呢,直接就把碧霞酒莊給掀了頂!”
“你瞎說什麽,我親眼看到他們在裏麵喝酒的!”
“我也是親眼看到的!”
我翻了個白眼,不打算湊這熱鬧了,卻聽那少女輕聲嘀咕:“要是那田初九能死掉多好啊。”
我回頭朝她看去,她撇了撇嘴,轉身走了。
遠處響起銅鑼鼓聲,全場嘩然,那幾個滿嘴真話的人頓時激動的跑去。
我看向蕭睿,他正抬眼望去,笑道:“開始了。”
曹琪婷道:“你手受傷了,別去了吧。”
蕭睿笑道:“你沒覺得手受傷了才要去?若是贏了,臉上添金,若是輸了,我還能有個借口保全顏麵,為什麽不去?”
曹琪婷皺眉:“要是又傷到了骨頭……”
“聽著像句人話。”蕭睿嘿嘿一笑,“難得你會關心我,我會盡力的。”
我無語,大哥,你傷到的不是手,是腦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