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就是瘟神
楊修夷三天兩頭闖我的房間,我卻是第一次進到他的臥房。
大小格局跟我的一樣,布置擺設卻完全天壤之別,好比一家客棧,他是上等房,而我那間相比之下連柴房都算不上,充其量隻是個風吹雨打半凋零的馬廄。
房中四壁被重新刷了一層珍珠漆色,屋內的瓷器是一套的官窯青翠,花紋繁雜。桌椅全套紫檀木,雕花貴氣精美,留有餘香。床幃幔帳,緞被軟枕,皆來自盛都第一秀坊錦秀閣。
房內燃著好聞的杜若香薰,是他平日身上的淡香,我現在聞著怪怪的,好像跟他挨得特別近。
他剛被趕下山來我這時,先住了三天客棧,這三日他的臥房進進出出許多匠工,大箱大箱的名貴物什往裏運,稱手家用、桌椅軟榻,不僅連床給換了一張,就是鋪地的青磚也被撬掉,全換成了上好的澄瓷細石。
雖然我對楊修夷有很大的偏見,但我知道他不是什麽油頭粉臉的公子哥,也沒有土財主暴發戶的氣派作風,他自小在山上長大,對這些講究不到哪兒去,隻是他身後家世太大,哪怕他隨意的說句“要是這裏都是桂樹的話,秋日一定很香”,就有豐叔馬上調度,然後一大群人屁顛屁顛的扛著嫩枝跑來栽種。
湘竹多次問我他是哪個楊家,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從未問過,也沒人跟我提及,我覺得那些於我無關緊要,反正終有一天我和他兩不相幹。
“這麽有興致,跑來給我當門童。”楊修夷給自己倒了杯水,端起茶盞,淺抿一口。
他像是剛醒,身上穿著紫色寢衣,烏發柔軟的披散著,像傾瀉的墨緞,初睡醒的白皙俊臉有著兩抹淡淡的粉暈,看上去氣色很好。
我站在門邊撇嘴:“誰給你當門童了,少自作多情。”
“杵在那邊幹嘛,過來。”他望來一眼。
我的頭發還在滲水,實在不想過去,咕噥道:“你換件衣服吧,我在門外等你,我有事和你說。”
他從小木匣子裏摸出片清雪木塞入口中,這種木貴比黃金,入口即化,他每日醒後睡前都要含上一片,牙齒白的要死,說話也是口齒馨香。
“我還要睡覺,你有事快說。”
我憶起陳素顏說他昨夜跑到外麵,是去殺妖蟬和狐妖的,看來真的沒睡夠。
“我闖禍了,”我說道,“我在墨坊受傷了,流了好多血。”
“受傷?”他走來,“怎麽受傷的?”
“被一個臭丫頭暗算的,這個仇我自己去報就行,就是那些血……你幫幫我吧。”我垂頭說道,甚至不敢看他。
他沉歎一聲,抓起我的手腕,手指非常熟練的按在上邊。
我也很無奈,這已經記不清是他下山後第幾次給我把脈了。
“你報你的,我報我的。”他淡淡說道,鬆開了我。
我不解抬頭:“你報你的?什麽東西?”
“你報你被傷的仇,我報我徒侄孫被傷的仇,這是兩碼事。”
“……”
從他房間出來,我轉身回屋,仍然沒什麽心思給師父回信,呆呆的趴在案前,望著紙張發呆。
院子裏傳來動靜,似是楊修夷出來了,薑嬸和她的姐妹們表現出來最大的熱情,問吃了沒,去哪裏,什麽時候考功名等等等等。
楊修夷沒怎麽回答,也沒有來我這,直接走了。
我收回視線,繼續趴著。
趴著快要睡著了的時候,傳來敲門聲。
我撐起身子去開門,卻覺得有些不對,身上還是很痛。
不是被刀子割破血肉的胳膊,而是我的腰。
敲門聲繼續傳來,湘竹的聲音輕輕懶懶:“小姐,補血湯好了呢,這可是楊公子親口吩咐我給你做的。”
我皺眉,扶著桌子走過去。
又一陣劇痛從腰上傳來,我倒吸了口涼氣,眉頭緊皺,差點沒有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