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歸來
是以,也不知這廝是全然未將昨夜之事放於眼裏,還是心態太好,並不容易被周遭之事驚得動容,但這廝如此之灑脫溫潤之性雖並無不好,但惱就惱在,這廝竟比所有人都還難纏。
“無妨。東臨公子若是找到出路了,自行前往楚京便是,不必再返回過來告知本宮了。本宮與單忠澤,待休息半晌後,興許也能走出林子,東臨公子不必掛心。”
東臨蒼也不說話,僅是溫潤柔和的朝思涵望著。
待得半晌,思涵才強行按捺心緒,低沉而道:“既是東臨公子執意與本宮同行,事不宜遲,那便走吧。”
這話一落,渾然無心觀他的反應,僅是朝單忠澤示意一眼,而後隨意擇了昨夜黑衣人前去的方向而行。
東臨蒼緩步跟在身後,悠然緩道:“長公主此際身子未有不適了?”
他柔和的嗓音略顯調侃,又略顯興味。
思涵淡道:“尚可忍受。”
“那怎行。忍著可不好,且前路崎嶇不平,不若,在下扶長公主。”
這話雖說得引起,但東臨蒼那嗓音,卻著實柔和得當,哪有半許的猥瑣殷勤之意。
隻是單忠澤終歸是看不下去了,當即而道:“不必勞煩東臨公子了,我家長公主,我扶便是。”
說完,便主動攙上了思涵胳膊。
思涵也未拒絕,更也未言話,僅是平緩淡定的朝前行去,雖表麵極是淡定,但心底深處的戒備之意,則是分毫不鬆。
一路往前,周遭叢林茂密,略微陰森。
東臨蒼也不說話,僅是溫潤柔和的朝思涵望著。
待得半晌,思涵才強行按捺心緒,低沉而道:“既是東臨公子執意與本宮同行,事不宜遲,那便走吧。”
這話一落,渾然無心觀他的反應,僅是朝單忠澤示意一眼,而後隨意擇了昨夜黑衣人前去的方向而行。
東臨蒼緩步跟在身後,悠然緩道:“長公主此際身子未有不適了?”
他柔和的嗓音略顯調侃,又略顯興味。
思涵淡道:“尚可忍受。”
“那怎行。忍著可不好,且前路崎嶇不平,不若,在下扶長公主。”
這話雖說得引起,但東臨蒼那嗓音,卻著實柔和得當,哪有半許的猥瑣殷勤之意。
隻是單忠澤終歸是看不下去了,當即而道:“不必勞煩東臨公子了,我家長公主,我扶便是。”
說完,便主動攙上了思涵胳膊。
思涵也未拒絕,更也未言話,僅是平緩淡定的朝前行去,雖表麵極是淡定,但心底深處的戒備之意,則是分毫不鬆。
一路往前,周遭叢林茂密,略微陰森。
林子裏氤氳著的霧氣散了不少,然而越往前行,空氣中浮蕩的血腥味便越發濃烈。
思涵皺了眉,胃中因血腥味而極是作嘔。
則是片刻,東臨蒼突然遞了手帕過來,待得思涵戒備觀他,他則一臉認真的道:“長公主放心。這不過是尋常手帕罷了,倘若在下有害長公主之心,自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
這話一落,他笑得柔和。
心底的作嘔之意越發上湧,無奈之下,思涵終歸是接了他的手帕,捂住了口鼻,卻待呼吸之間,則覺這手帕上竟有股特殊的熏香,吸入鼻裏,竟清涼萬許,不僅胃中的翻騰作嘔之感瞬間消卻,便是連腦袋的暈沉發脹感也迅速減輕。
素聞大英之人極是神秘了得,而今瞧來,這傳聞的確不假。
此番不過是一個東臨蒼,便已是神秘異常,深沉難揣,的確不可小覷,倘若大英當真有意征服這天下諸國,自也絕非難事。
思緒至此,思涵麵色微微一變,隻道是,這東臨蒼雖自言是隨意來觀楚王壽宴,增長見識,但此言是否是真,則也尚待考究。再者,昨夜那群黑衣人明顯是用了毒,連單忠澤與藍燁煜都抵抗不得,渾身發軟,而這東臨蒼,又是哪兒來的力氣躥上了與她鄰近的大樹上,呆了一宿的?
難不成,大英之人神奇到還有抗毒的本事,竟能在軟筋散的作用下,還有力氣躍樹?
越想,越覺其中有異,不由的,思涵落在東臨蒼麵上的目光也深了幾許。
“長公主如此看著在下,是為何意?”
許是察覺到了思涵打量,東臨蒼突然抬眸,目光正巧與思涵對個正著。
思涵瞳孔微縮,隨即故作自然的將目光挪開,正要言話,奈何目光隨意朝前一掃,則見不遠處那道旁之邊,竟有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首。
瞬時,她神色一緊,到嘴的話,也驟然噎住。
待得緩步上前,行至屍首旁時,如此近距離觀望,才見那幾具屍首,竟已缺胳膊少腿兒,血肉模糊,甚至於屍首以一種極是詭異猙獰的姿態躺著,雙目圓瞪,死不瞑目,陰沉晦氣之中,給人一種極是猙獰慎人之感。
她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將目光挪開。
東臨蒼那平和的嗓音緩緩而來,“這些人的胳膊與腿,是被狼咬掉的。”
思涵淡道:“餓狼凶猛,缺胳膊少腿兒是自然。隻是,聽昨夜那些黑衣人之言,則像是他們故意放的餓狼,但就不知,那些黑衣人的主子,究竟何人了,竟會心狠手辣到這等地步,殘害無辜,也不怕日後遭了報應。”
這話一落,轉眸滿目深沉的凝他。
東臨蒼眼角微挑,“長公主如此看著在下,莫不是在懷疑在下?”
說著,微微一笑,“在下也是受害者呢,且昨夜驚慌逃竄之間,在下那幾名隨從,也不見了呢。”
“昨夜那群黑衣人無疑是用了軟筋散,連本宮與單忠澤還有攝政王全數中招,不知,東臨公子為何還有力氣攀樹。”
“人在窮途之際,便是再無力,也會拚命找出路。長公主無需懷疑什麽,在下昨夜,也是渾身乏力,待攀爬上樹後,在下已是全身頹然,動彈不得。”
是嗎?
這話入耳,思涵半信半疑,卻是終歸未多言。
她再度回頭過來,一言不發的往前,東臨蒼也未再言話,僅是緩緩在後跟隨,步伐平緩得當,並無異常。
一路行來,血腥味依舊濃烈至極,周遭之處,也是屍首橫斜,猙獰可怖,儼然就是一片亂葬崗一般,給人一種極是陰森猙獰之感。
思涵強行忍住心底的不適,而後擺脫了單忠澤的攙扶,越行越快。
她全然不知前路,隻得在林中橫衝直撞,待得行得久了,兩腿也開始酸軟,行走速度也越來越慢。
直至,豔陽高至頭頂,思涵全身乏力難耐之際,思涵幾人,終歸是行至了林子邊緣。
而那林子前方,便已出現了一條蜿蜒的官道。
思涵瞳孔一縮,頓時鬆了口氣。
東臨蒼平緩而道:“長公主倒是好生厲害,這才不過半日功夫,竟出得林子了。”
他嗓音柔和平緩,似無半許的喘氣與乏力,思涵回頭掃他一眼,目光在他那微笑如常的麵容上掃了一圈,心底卻毫無理會之意,僅是驀的回頭過來,繼續緩步往前。
這官道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跡,周遭之處,依舊有橫斜猙獰的屍首。
或許是看多了屍首,是以心底早已麻木,無論是神色還是心緒,也不再有極大的起伏。
思涵僅是咬牙強撐,繼續往前,卻待行了半晌後,便聞前方遠處,突然有渾厚淩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刹那,她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卻也正這時,身後的東臨蒼當即出聲,“不知來人是何,長公主且快些躲起來。”
這話一落,思涵頓時回神,當即與東臨蒼和單忠澤一道在路旁的灌木叢中躲定。
卻是不久,那些奔騰的馬蹄聲越發靠近,透過前方灌木葉的縫隙望去,已能清晰瞧見那策馬當前的人,正是蕭樓。
此際的他,渾身襤褸,泥濘不堪,便是臉上都黑汙一片,哪還有常日裏光鮮亮麗的模樣。
“是大楚二皇子。攖”
正這時,身旁東臨蒼輕聲道了一句,瞬時之際,他身形一動,突然站起身來。
思涵心口一跳,待要伸手拉他已是來不及,僅能滿目複雜惱怒的凝他,不料他似是察覺了她的打量,竟垂眸迎上她的眼,柔柔而笑,“本還以為此番要走路回楚京,卻是不料遇得大楚二皇子,如此一來,長公主與在下,自可乘馬歸去了。”
他說得極是坦然溫和,語氣似是誠懇認真,並無半許異樣。
思涵眉頭緊蹙,惱怒起伏,也不知這東臨蒼是真傻還是假傻!昨夜之事分明極為凶險,誰是幕後凶手皆不曾明朗,是以此番之際,行事務必得謹慎小心,誰都不可輕信,而今倒好,這東臨蒼竟就這麽突然站起,瞬時將他與她徹底暴露在人前,倘若那蕭樓當真不安好心,她與東臨蒼許是又得經曆一場廝殺。
厚重的馬蹄聲,越發靠近。
僅是片刻之際,蕭樓領軍停在了思涵前方的灌木叢前償。
“東臨公子?”
眼見東臨蒼在此,蕭樓也略微詫異,但心底更多的,則是猝不及防的釋然。
昨夜被狼群追逐,人馬伏擊,他好不容易強撐著身子逃出重圍,還未入楚京大門,便見宮中禁衛軍齊齊出城,待得打聽,才知昨夜之事早已被人傳入宮中,自家父皇知曉諸國之人出事,龍威大怒,放言要他蕭樓全然將諸國要首接回,不得有誤,若是諸國要首有何損傷,唯他蕭樓是問。
乍聞這命令,他也是無奈至極,焦急之意,也震在心底。
他就不該主動請纓去負責這諸國狩獵之事!也萬萬不曾料到會有人在獵場中動手,在他蕭樓的地盤上如此猖獗。他甚至百般都不曾想到,會有人膽大包天的要在獵場上便將諸國之人除盡,心狠手辣,野心滔天。
但如今事態一出,難以挽回,連他都不敢想象,倘若諸國之人當真在這場狩獵中全然斃命,這對大楚來說,該是何等的危機與浩劫。
此番策馬而來,他的心全然上吊,緊張得難以複加,而今見得這大英的東臨蒼突然立在他麵前,這種感覺,無疑如大驚大懼過後而得到的一絲甘甜,突兀而又激烈。
“東臨公子可是安好?”他忙強行斂神,緊著嗓子再度問了聲。
東臨蒼笑得清淺自若,“在下自然安好。隻是,東陵長公主受驚一夜,許是累了。”
蕭樓神色驟顫,目光朝灌木叢中一掃,急促的開始搜尋思涵的身影。
東臨蒼看在眼裏,垂眸朝思涵柔柔一笑,“東陵長公主快些起身吧,想來圍場出事,二皇子也該是急壞了,而今若能親眼見得長公主也是安好,定能大鬆一口氣。”
這話說得倒是柔和溫潤,但也是無疑在出賣思涵,將她全然暴露在人前。
思涵麵色微冷,心底對這東臨蒼著實稱不上任何好感。
待默了片刻後,她便朝身邊單忠澤示意一眼,待得站起身來,便見蕭樓麵色發白,但神色驟顫,隨即極為釋然的長鬆了口氣,“昨夜凶險,幸得東陵長公主也安好。”
說著,話鋒一轉,“後方有車馬,望長公主與東臨公子先行乘車回城。那城門口,也有人接應,到時會帶二位回得行宮休息。”
思涵與東臨蒼並未耽擱,即刻緩步朝後方的馬車行去,待得剛剛在馬車上坐定,便聞馬蹄聲厚重而起,迅速遠離,待得思涵掀開車簾一望,便見蕭樓已領著楚衛遠去,徒留幾名策馬精衛護在馬車一旁,似要送她與東臨蒼回得楚京。
思涵瞳孔微縮,神色複雜難耐,待回神過來,指尖也剛好將簾子放下,便聞東臨蒼道:“大楚二皇子許是嚇著了,昨夜之事,無疑是責任重大,想必大楚二皇子便是將諸國之人尋回來了,楚王,定也饒不了二皇子。”
是嗎?
如此說來,這東臨蒼對蕭樓倒是看得通透?
思涵神色微動,並未言話,思緒翻轉搖曳片刻,卻也覺得他此言極是有理。
昨日狩獵,乃蕭樓負責陪同,而今出了這事,蕭樓自是責任極大,隻不過……
“東臨公子此言雖是有理,但這些不過皆是猜測罷了。又或者,萬一昨夜之事乃楚王暗中下令滅得諸國之人,如此一來,蕭樓並非有過,而是有功!甚至於,方才東臨公子突然從灌木叢中站起,無疑是略微莽撞,倘若蕭樓當真居心叵測,要專程領人歸來射殺漏網之人,如此,東臨公子與本宮,豈不是要遭殺生之禍?”
東臨蒼輕笑一聲,“但最終,大楚二皇子並未對在下與長公主大開殺戒。”
思涵一噎,並未回話。
“在下雖不是國之政要之人,但有些事也算是看得通透。那楚王便是再膽大,斷然不敢在大楚的地盤上誅殺諸國之人,從而與諸國結仇。便是當真要殺,自然也得等到諸國之後離開楚京,亦或是在歸國的途中射殺,如此一來,自也可為楚國脫離嫌疑。”
說著,輕笑一聲,“想來昨夜之事,也該是在楚王預料之外。正巧,今日便是楚王壽辰,就不知楚王的那場鴻門宴,是否有人來參與了。倘若諸國之人當真非死即傷,楚王這個壽辰,便該是過得焦急心碎,坐立不安了。
思涵靜靜垂眸,兀自而聽,並未立即言話。
待得半晌後,她才低沉而道:“東臨公子見解過人。本宮倒是想問,依照東臨公子之意,昨夜之事的幕後黑手,該是何人?”
這話一落,思涵轉眸,沉寂複雜的目光徑直凝他。
他滿麵從容溫潤,然而瞳孔卻突然幽遠半許,則是片刻後,他便回神過來,朝思涵柔柔一笑,“這倒是不知。但昨夜之事對楚國抨擊極大,毫無好處,甚至於前夜長公主月牙殿大火之事也對大楚極無益處,是以,依照這點可以猜測,那幕後之人,自也該是,謀害,楚國之人。”
謀害,楚國之人?
這話入耳,思涵抑製不住的將這最後幾字在心底盤旋與揣度開來。
也是了,無論是月牙殿大火,還是昨夜的猙獰殺戮,這些事層層而來,無疑是對大楚並無好處。如此看來,大楚盯上了諸國,是以專程設立了一場鴻門宴,但在這同時,卻也有人盯上了大楚,肆意在這特殊之時生事。
這般瞧來,她似也無需因楚王之宴而太過焦慮了,隻因此際的楚王,怕是早已焦頭爛額,那所謂的鴻門宴,怕也是都沒心思好生準備了。
越想,心思便越發的幽遠厚重。
思涵故作自然的垂眸下來,神色複雜,終歸是未再言話。
馬車一路顛簸往前,速度極快。路途之中,也無人阻攔伏擊,似是昨夜那些黑衣之人,當真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並不會當真過來阻擊她與東臨蒼這等漏網之魚一般。
待抵達楚京城門,便有楚衛當即領車而前,極是嚴謹的將思涵與東臨蒼的車馬護送至了行宮宮外。
下得馬車時,時辰早已過了三竿,而頭頂的陽光,也已略微灼然。
入得行宮宮門後,思涵與東臨蒼便隨意寒暄兩句,各奔而走,待回得泗水居後,思涵全然來不及梳洗,徑直朝藍燁煜所住的偏殿而去,待打開偏殿殿門,則見殿內空空,那藍燁煜,竟是不曾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