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熱絡

  這話一落,不待眾人反應,藍燁煜已騰空伸手,一股極大的吸力竟將那女子精準的吸了過來。


  待藍燁煜的指尖隨意扣住那女子的脖子時,那女子終於滿目驚恐,“你,你……”


  她雙眼圓瞪的盯著藍燁煜,驚恐震撼,到嘴的話,卻因藍燁煜手指發力的捏緊了她的脖子,全然說不出來。


  在場的其餘幾名女子,也紛紛身形發顫,而後,竟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滿麵慘白。


  藍燁煜則猶如未覺,腦袋稍稍靠近麵前的女子,輕柔而笑,“此際可還認得誰是你新主子?”


  那女子渾身抖得厲害,目光極為努力的朝思涵望來,脫口的話語,是從喉嚨裏強心擠出,“是,是東陵,東陵長公主。”


  斷續吞吐的嗓音,猙獰厚重。


  藍燁煜麵上的笑容增了一重,隨即指尖一鬆,那大英侍女即刻軟倒在了地上,不住的凶猛咳嗽,似要將肺都全數咳出來一般。


  整個過程,思涵靜靜凝著,心底,早已是陳雜起伏一片。


  藍燁煜轉眸朝她望來,“對待某些不服軟之人,偶爾還是得用強,長公主你瞧,而今這幾人,不是聽話了?”


  他嗓音極為悠然平緩,漫不經心。


  然而這話,思涵卻已是有些聽不進去。


  這幾名大英之女如此傲,滿身骨氣,若要讓她們真正驚恐與屈服,自也不是用武力逼她們誠服這般簡單了。


  亦如有些人,滿身骨氣,你越是用武力欺壓他,越是讓她輸得一敗塗地,卻也越是能激發他心底的鬥誌與不屈,猙獰與癲狂的拚死一鬥才是。然而,她在這些婢子身上看到的,卻並非是那被折了誌氣的恭順,而是,驚恐。不是對性命受威的驚恐,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莫名震撼。


  如此,藍燁煜方才究竟做了什麽,竟讓這幾名女子轉瞬改變態度?是因他,隔空吸人?


  思緒翻騰搖曳,越想,越覺複雜詭異。


  她回神過來,沉寂清冷的目光當即朝藍燁煜掃來,卻是方巧對上了他那雙懶散悠然的瞳孔。


  “長公主在想什麽?”他略微自然的問。


  思涵深眼凝他,並未言話。


  奈何即便如此,他也似是知曉思涵在疑慮什麽一般,他開始歎了口氣,慢騰騰的道:“有些事,不若長公主想得那般猙獰。有朝一日,長公主,終是會知曉一切。”


  他難得說出這樣的話來,隻少,這話也在無聲的證明,證明他心底的確藏著事。


  思涵眉頭越發皺得厲害,“攝政王這話倒是話中有話,本宮一時聽得倒是不明白。不知,攝政王所謂的本宮會知曉一切,指的是哪一切?”


  藍燁煜勾唇一笑,溫潤觀她。


  思涵也不言話,靜然而候,勢必要等他回話。


  二人目光相迎,無聲對峙,莫名之中,卻是誰都不讓誰。


  則是片刻,不遠處頓時有腳步聲行來,隨即,一道略微粗然的嗓音在旁響起,“東陵攝政王,我家侯爺有請。”


  這話入耳,思涵終歸是將目光從藍燁煜瞳孔挪開,轉眼一望,便見一名衣著異族的男子正立在當前。


  “不知,樓蘭安義侯喚本王過去,是為何意?”藍燁煜也慢騰騰的出了聲。


  “在下不知。攝政王過去便知曉了。”男子粗獷幹練的回道。


  這回,藍燁煜倒是未出聲了,僅是朝思涵緩道:“安義侯喚微臣,不知,微臣可要過去?”


  思涵瞳孔一縮,心裏早有判定。


  安義侯那人可是粗獷得緊,再加之樓蘭之人也是極為特殊,是以,樓蘭相邀,自然要過去。


  “既是安義侯相邀,本宮與攝政王,一道過去便是。”思涵淡然清冷的出了聲。


  不料這回一落,那異族男子忙道:“長公主,我家侯爺僅是邀的攝政王,未邀長公主。”


  他這話說得倒是極為幹脆,著實是未給思涵留得半分情麵。


  思涵眉頭一皺,瞳孔一縮,藍燁煜則輕笑一聲,緩道:“長公主放心便是,微臣隻過去一會兒,定會盡快歸來。再者,微臣也並未走遠,自也在長公主眼皮之下,生不出事來,長公主放心。”


  他似是全然猜得透思涵心中的擔憂,懶散溫和的出了聲。


  思涵神色起伏,心底複雜縷縷,待得權衡片刻後,卻也終歸是點了頭。


  待得藍燁煜與那異族男子走遠,二人雙雙沒入不遠處的人群後,思涵才稍稍回神過來,陰沉的目光朝那幾名大英女子一掃,陰沉而道:“說!方才爾等為何會如此懼怕我東陵攝政王?”這話一出,幾名大英之女紛紛垂頭,誰也不言。


  思涵眸色越發清冷,“不說?”


  短促的二字,威脅重重,這話脫口後,她默了片刻,再度補了句,“本宮也非良善之人,爾等若全然罔顧本宮之言,本宮,有的是法子對付你們。”


  威脅重重的話,也隻是讓這幾名答應女子狠狠的皺了眉頭,但她們卻依舊守口如瓶,不曾吱聲半字。


  思涵心底驟然一沉,足下緩緩落地,待從石頭山滑下來站穩之際,正要動手,不料不遠處,則突然有腳步聲由遠及近攖。


  那腳步聲緩慢而又平和,不急不緩,卻是人未近,便有溫柔的嗓音突然揚來,“她們又惹長公主生氣了?”


  熟悉的嗓音入得耳裏,和煦如風,卻無端的猶如催命符一般償。


  竟然,又是東臨蒼。


  她強行按捺心緒,藍燁煜雖可疑,但終歸是她東陵之事,倘若鬧到別國之前,自也讓人看了笑話。


  她稍稍轉眸,目光朝東臨蒼望去,則見他幾步之下,已是站定在了她麵前,笑得柔和如初。


  “她們惹著長公主了?”他又問,關懷體貼。


  思涵淡道:“不是。不過是初為她們的主子,隨意過問幾句罷了。”


  她隨意出聲,語氣淡漠,說著,話鋒一轉,“東臨公子怎又來了?可是尋本宮有事?”


  “難道無事便不可來尋長公主了?”


  思涵皺眉,暗自戒備,森涼的目光在他柔和的俊臉上逡巡片刻,終歸是道:“東臨公子究竟有何意圖,直說便是。本宮與你,皆是明眼之人,而今本宮尚且還未自信到,能憑本宮的身份與姿容,博得東臨公子如此熱絡對待。”


  東臨蒼眼角微挑,俊美麵上的笑終歸是稍稍減卻半許。


  則是片刻,他溫緩而道:“東陵長公主倒是特別。常日若有女子得在下熱絡與青睞,自當欣喜難耐,長公主雖不欣喜,卻還對在下滿心戒備,抵觸十足。”


  說著,他勾唇而笑,“莫不是,在下在長公主眼裏,當真如洪水猛獸不成?”


  思涵淡道:“東臨公子嚴重了。隻是大英乃神奇之國,且國人鮮少現世,而今本宮突然與東臨公子相識,不過是心有震撼罷了。”


  “在下雖出自大英,但也是尋常之人,長公主不必覺得在下就如何特殊了。在下此番來,是聽隨從說那不遠處的河溝內有大齊東陵之人在撈錦鯉,不知長公主可要去看看?”


  思涵淡道:“多謝東臨公子好意,本宮對撈魚之事,並無興趣。”


  “無妨,長公主陪在下去看看便成,再者,在下也僅是想隨意去看看撈魚罷了,隻是,方才在下也聽隨從來報,說那河邊上大齊使臣與東陵太子竟結伴撈魚,關係密切……”


  思涵瞳孔一縮,“正巧,時近黃昏,晚風清涼。既是有人在河中撈錦鯉,本宮隨東臨公子去看看便是。”


  東臨蒼噎了後話,柔柔的盯著思涵笑。


  思涵被他盯得滿身疙瘩,低沉而道:“東臨公子這般看著本宮作何。”


  東臨蒼輕笑半許,“不過是覺得長公主是聰明靈巧之人罷了,對於在下之言,竟也是一點就通。


  這話一落,也不再耽擱,話鋒一轉,“長公主,請。”


  思涵掃他一眼,並未多言,僅是與她一道踏步而前。


  此番而行,單忠澤與幾名大英侍女皆在後方緩步跟隨,思涵則與東臨蒼行在當前,二人並排往前,並未言話。


  待行至河邊,則見這條河並不深,且河水清澈。透過那清清河水,自也能看到一尾尾四處遊竄的錦鯉。


  “這河中錦鯉,許是也是楚王養的。嗬,如此看來,楚王倒著實是養性之人。”東臨蒼突然出了聲。


  思涵猶如未覺,並未回話,目光僅是朝前方河水中一掃,則見河中摸魚之人倒是多,而那繁雜的人群裏,思涵一眼便瞧得那滿身絳紫的東方殤正與一名麵白文生立在河中,這二人未再捕魚,而是在詳聊什麽。


  什麽時候,東方殤竟與齊國之人有交集了?且看那二人相聊甚歡,似是著實關係密切。


  這下倒好,藍燁煜有意與樓蘭結盟,而那東方殤也未閑著,則是搭上了大齊,如此瞧來,楚王安排的這場鴻門宴,無疑是烽火四起,雖此處是楚王的地盤,但誰輸誰贏,此際倒也判定不準了。


  “東陵太子倒是印堂發黑,這兩日,許是有血色之災。”


  正這時,身旁的東臨蒼再度出聲。


  思涵眼角一挑,頭也不轉的清冷而道:“東臨公子還會看相?”


  “會一點點,著實不多。”他語氣誠懇。


  既是隻會一點點,何來敢如此口出狂言。她倒是瞧來,那東方殤與大齊結盟,無疑是如虎添翼,楚王想真正拿下他,說不準,自己還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思緒至此,思涵回神過來,終歸是轉眸朝東臨蒼望來,“本宮一直都好奇,大英之人從不參與世事,怎這次,東臨公子怎代表大英之國前來賀壽了?”


  “大英之人雖曆來隱居避世,但也有大英之人經常遊走諸國,隻是並未高調宣揚行跡,是以世人不知罷了。再者,在下曆來便喜遊曆山川,而今山川之貌看得太多,便也想看看這其餘幾國之中的高堂闊廟之人罷了。而今正巧有次機會,諸國之人同聚,在下自然不能錯過這機會。”


  是嗎?


  這廝來這大楚的目的,當真就這般簡單?


  思涵著實不敢全然相信他這話,畢竟,這人給她的感覺,便是過於神秘,且笑麵之中,便能殺人於無形。


  想必任何武功高強之人,倘若當真同時殺得幾匹餓狼,自得費一番功夫,但這人殺狼,卻猶如踩死幾隻螞蟻那般輕鬆自然,不得不說啊,這東臨蒼,無疑是深沉到了令人害怕,說不準有人便在他的笑容裏,如沐春風裏,猝不及防的,被他捏斷了脖子。


  越想,那層層陰暗的揣度便蔓延至心。


  思涵著實不喜這種感覺,強行按捺心緒,強行控製,不再言話。


  隻是,待視線迂回之際,則見那河中的東方殤與那大齊之人已是分開,且他已然察覺了她,此際正緩緩朝她所在的方向挪來。


  思涵眉頭一皺,略微幹脆的轉身離去。


  東臨蒼跟在身後,“既是來都來了,長公主不準備捉隻錦鯉?”


  “無興趣。”思涵答得幹脆。“但在下倒是極為喜歡。楚王許是將世上最好的錦鯉都投在這河裏了,在下遊曆山川許久,倒也不曾見過那等肥大的錦鯉。”


  這人著實聒噪,但清風儒雅的嗓音入耳,卻又不若話癆那般令人反胃惱怒。


  隻是思涵仍舊是受不了,此際她終於知曉了,這東臨蒼為何喜遊曆山川了,這廝無疑是好奇心極其嚴重,甚至都已嚴重到了變態,更有甚者,此人雖看似精明,但對於有些事卻如世外脫塵一般,知曉得並不多,又或許是曆來錦衣玉食的日子過慣了,被人護得太好,保護得太好,伺候得太好,是以,對於某些方麵,才全然不知山水之大。


  “東臨公子每番遊曆山川,所見的魚,可是僅在湖麵清澈之地所見?又或是,是垂釣起來所見?”她頭也不回的問。


  “自是。”東臨蒼答得自然。


  思涵回頭凝他,“大魚都在水中深處遊走!淺水養不出大魚,而深水之中,你又極難釣起大魚,是以才覺你不曾見過這條河中這麽大的魚罷了。”


  “但這河中之水也極淺,怎錦鯉如此之大?”他再度柔柔而問。


  思涵一噎,差點背過氣。


  這時,身後突然有人緩道:“是因此處的魚皆為楚王昨天從各大山川臨時調來,隻為諸國之人完得盡興。是以,這些魚並非這河中所養,所出。”


  剛毅的嗓音,幹脆得當,無端卷著幾許大氣與厚重。


  思涵瞳孔一縮,足下略微加快。


  東臨蒼在後微微一笑,“原來是東陵太子。”


  “本殿有話與東陵長公主獨聊,不知,東臨公子你……”僅是片刻,東方殤再度出聲。


  東臨蒼自也了然,抬眸朝思涵後背掃了一眼,隨即抬眸朝東方殤望來,輕笑而道:“不過是同一條路罷了,在下在此而行,倒也不知如何礙著東陵太子了。隻是,東陵長公主走得快,似是,不喜與東陵太子獨聊。”


  東方殤神色微變,略微複雜的朝東臨蒼掃了一眼,也未多言,僅是迅速而上,正待要接近思涵,便被單忠澤伸手攔住。


  他眉頭一皺,出聲而喚,“思涵。”


  思涵滿心冷冽,猶如未覺,足下行得越發迅速。


  她不敢停留,更也不願的停留,仇恨的種子早已生根發芽,茁壯成長,她都不知這回她是否再與東方殤起得爭端,從而再暴怒癲狂的在眾人當下殺他。


  回得方才的大石旁時,那滿身雪白的藍燁煜已在原地等候。 他手中拎了隻籠子,眼見思涵過來,便懶散笑著朝思涵迎來,“長公主去哪兒了?”


  思涵並未回話,抬眸掃了一眼不遠處的人群,隨即再度抬腳朝人群行去。


  藍燁煜神色微動,待察覺東方殤與東臨蒼二人跟隨而來,他倒也心頭了然,隨即牽了思涵的手,便朝東臨蒼與東方殤道:“此際各國的野味許是即將烤好,二位還是各回各處去吃些肉。本王夫婦,便先失陪了。 ”


  懶散的嗓音,漫不經心,但卻是威脅十足。


  嗓音落下後,藍燁煜便牽著思涵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


  待在東陵兵衛生起的火堆坐下後,天空,已是徹底的暗沉了下來。


  周遭遠處,皆是一片漆黑,徒留這片盛大的篝火,映亮了半邊天。


  藍燁煜稍稍將手中的籠子朝思涵遞來,溫潤而道:“還以為安義候喚微臣過去作何,卻是不料要讓微臣借花獻佛,送長公主一隻貂。長公主且看看,這貂你可喜歡。”


  思涵垂眸將籠子內的貂掃了一眼,隻見那東西滿身雪白,圓溜溜的眼睛解是圓潤可憐的朝她打量,倒著實是靈性逼人,楚楚可憐。


  “尚可。”


  她淡漠無聲的回了句。


  藍燁煜則笑得溫和,“既是長公主喜歡,微臣便將它放出來了。”


  這話一落,他便將籠子打開了償。


  白貂頓時出得籠子,圓滾滾的身子顫抖可憐的貼在了思涵的腿邊。


  它倒是極為乖巧,縱是畏懼十足,全身也稍稍的發著抖,但卻是乖巧的呆在思涵身邊,任由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摸著,不喚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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