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強行

  東臨蒼嗓音一挑,嗓音如沐春風,但卻無端的威儀十足,“可是未聽見我的話?”


  侍從們麵色越發一變,頓時回神過來,正要急忙朝思涵行禮,思涵則淡漠出聲,“不必了。”


  短促的幾字一落,侍從們應聲穩住心神。


  思涵則抬眸朝東臨蒼望來,淡道:“大英人傑地靈,國力強勢,豈容我東陵相比。這幾名侍從,本是瞧不起本宮,東臨公子又何必逼迫她們行禮,便是行了,本宮這東陵之人,也是,受不起呢。”


  “長公主可是生氣了?”


  東臨蒼眉宇稍稍一蹙,語氣也極為難得的沉了半許。


  卻也僅是這小小的變化,竟是驚得在場幾名女子渾身發顫。


  僅是片刻,那幾名女子全數在思涵麵前跪定,呈匍匐之姿,當即而道:“奴婢們有眼不識泰山,望東陵長公主恕罪。”


  這話一落,竟開始磕頭僅是片刻,幾名女子的額頭上已破口溢血,猙獰不堪。


  蕭樓不知何時已行了過來,頓時滿麵心疼,當即挑著嗓子道:“東臨公子倒是無情。這幾位姑娘皆如花似玉,東臨公子怎舍得讓他們傷了臉。”


  這話一落,又順勢朝哪幾名女子打量了幾眼,著實覺得這幾名女子麵容極為姣好,竟是比楚京風月街上的女人還要生得好看。


  心底的憐香惜玉之意頓時開始作祟,蕭樓麵上也抑製不住的增了半許急意。


  “侍從們犯錯,自該責罰。二皇子不必多言。攖”


  僅是片刻,蕭樓便平緩溫和的朝蕭樓出了聲。


  這話一落,不待蕭樓反應,他目光極是溫和的朝思涵落來,“侍從不聽話,自是在下未教好,而今她們自行磕頭請罪,不知,長公主可有消氣?償”


  他嗓音依舊是一派的春風柔和,話語也有禮得當,並無半許不妥,然而侍女們那一道道額頭觸地的猙獰聲也循環不斷的溢入思涵耳裏,一時之間,無疑令她心底發緊。


  不得不說,這東臨蒼看似溫和,實則無情,一旦狠起來,那可是笑裏藏刀,毫不留情。


  她默了片刻,終歸是唇瓣一啟,出聲道:“東臨公子的侍女對本宮行這麽大的禮,本宮,自然解氣。”說著,嗓音微沉,“公子還是讓她們起來吧,賠罪雖可,但行得太多大禮,本宮,可受之不起。”


  東臨蒼溫潤而笑,“如此看來,長公主仍是未解氣。”


  思涵眼角一挑。


  他已目光朝幾名侍女落去,再度出聲,“東陵長公主仍是未原諒爾等,爾等,自行責罰。”


  短促的一句話,溫溫和和,但脫口之後,卻令地上的幾名女子越發顫抖。


  她們乍然抬頭,麵上竟已是一片蒼白,隨即轉頭朝東臨蒼匍匐而道:“公子饒命。”


  東臨蒼一言不發,滿目溫柔的目光全數落在了思涵身上。


  思涵掃他一眼,無端的覺得他那目光極是慎人。


  僅是片刻,眼見東臨蒼不言,女子們滿麵死灰,隨即猶豫片刻,卻也終歸是紛紛從袖中掏出了一隻匕首,作勢一抬,迅速便要朝脖子上割去。


  蕭樓嚇了一跳,當即道:“姑娘們且慢。”


  思涵瞳孔一縮,也陰沉沉的出聲道:“慢著。起來,任由她們姣好飽滿的額頭強磕在地,分毫不敢偷懶。


  短促的二字一落,侍女們紛紛停手。


  蕭樓拍了拍猛跳的心口,“這等如花美人兒,死了倒是可惜。東臨公子如此不憐香惜玉,不如,將這幾人送給本王。”


  他似如玩笑一般,也不知這話是否是真,隻是那微微發緊的語氣,卻也著實是在憐香惜玉。


  也是了,蕭樓曆來流連花叢,風流不羈,遇見東臨蒼這些侍從,定是覺得冷豔新鮮,而今若親眼目睹這些女子亡在眼前,定也是心痛。


  畢竟,男人之劣根,便是喜如花美人兒,更何況,這蕭樓的劣根,還是天下皆知。


  思涵心底有數,麵色清冷。


  則是片刻,蕭樓朝她望來,使了幾記眼神,“東陵長公主便是再精貴,此際使性子也該使完了,這幾人好歹是大英之人,長公主還是得饒人處且繞吧。”


  得,這蕭樓又將過錯推到她身上了。


  思涵抬眸朝前方不遠那人群聚集之地掃了一眼,隨即便將目光朝蕭樓落來,“此處之事,終歸乃本宮與東臨公子之聲,似也與二皇子無關。二皇子不去那邊人群中招呼,獨來此處湊熱鬧,若是冷落了其餘諸國,楚王那裏,許是不好交代。”


  蕭樓麵色微微一變。


  思涵也不再理他,僅是將目光朝蕭樓落來,稍稍平緩了一下嗓音,隻道:“本宮已無惱怒,也望東臨公子莫要對這幾名侍從太過計較了。”


  這話一落,話鋒一轉,“本宮還有事,告辭了。”


  “既是長公主寬容,在下自是不再與她們計較。但她們終歸是對長公主言行不端,是以,在下將她們送給長公主,隨身伺候長公主,任你差遣,可好?這幾名女子,皆乃大英極是機靈的丫頭,且武術了得,定可好生伺候長公主,也可好生護你於危。”


  是嗎?


  思涵再度穩住身形,冷眼掃他。


  她著實不知這東臨蒼為何這般熱絡,但她顏思涵也非貪得無厭,這幾名女子,無論如何,她都是不能收下,不能隨意受大英之恩。


  再者,亦如東臨蒼所言,這幾名女子武功極是了得,若當真如此,她又怎敢將這幾枚全然陌生的利刀放在身邊,從而不時之際,便突然刀起頭落?

  是以,這東臨蒼如此之舉,究竟,是何意?

  “東臨公子好意,本宮心領。隻是不巧,本宮身邊已不需別的侍從。”她默了片刻,低沉出聲。


  東臨蒼溫柔而道:“無妨,在下也僅是讓她們跟隨長公主,確保長公主不時之需。”


  柔和的嗓音,卻也再度極為堅持的要讓她收下這幾人。


  思涵心底也越發抵觸,複雜一來,自也是不願與他多做糾纏,僅是開門見山的問:“倘若,本宮不願收呢?”


  東臨蒼微微一笑,“犯了錯之人,我大英曆來未有收回之理。長公主若是不收她們,那便,殺了她們吧。”


  這話一落,幾名侍從渾身顫得越發厲害。


  思涵也麵色大沉,心底越發抵觸與戒備。


  如此生殺之言,竟被他這般隨口言道而出,就似是在言道一件極其尋常之事一樣,是以,縱是嗓音柔和如春,但這東臨蒼,哪裏溫柔,哪裏良善了。


  而今便是連她都心生忌諱,甚至略微驚跳,驚跳當時在林中突然拉他之際,無疑是自不量力。也幸得當時這東臨蒼未曾突然朝她出手,若是不然,她顏思涵豈還有命站在這裏。


  思緒至此,一股股複雜之感迅速漫遍全身。


  則是片刻,耳畔悠悠然然的揚來了一道輕笑之聲,“本以為傲然如大英之人,自不會求教旁人,卻是不料,大英竟還有強行送禮之法。”


  這話入耳,思涵驀的回神,漫不經心的轉眸朝身旁的藍燁煜望來。


  方才,這廝不發一言,而今倒好,這廝竟突然開口說話了。隻是這話,著實稱不上恭敬,語氣也夾雜著幾許戲謔與不恭,思涵眉頭倒是越發一皺,若依照這局勢下去,藍燁煜定會將東臨蒼得罪了。這恰巧這幾國之中,大英之國最是得罪不起,這藍燁煜,可莫要惹事!


  思涵心口一跳,當即朝藍燁煜示意一眼,他則懶散而笑,興味昂然的凝她,而後還補了句,“且是東臨公子無禮在先,執意強送。”


  這話入耳,思涵差點扶額。


  東臨蒼神色微動,目光朝藍燁煜落來,“不知閣下是?”


  藍燁煜輕笑一聲,扯思涵入懷,“東陵攝政王。也是,東陵長公主的……駙馬。”


  懶散的幾字,腔調倒是拖得老長。


  東臨蒼微微一怔,目光朝思涵落來,“長公主大婚過了?在下怎是不曾聽聞?”


  “東臨公子此際不是聽聞了麽?何來詫異,嗬。”藍燁煜懶散插話,說著,目光朝那幾名跪著的婢子一掃,“亦如我家長公主方才所言,大英曆來人傑地靈,這大英侍女,也是氣質與姿色上乘,非尋常之國的婢子能比。如此婢子,既是東臨公子舍得真心相送,本王便在此,替長公主接受了。”


  這話一出,思涵與東臨蒼齊齊一怔。


  藍燁煜也不待二人反應,薄唇一啟,再度興味盎然的道:“時辰已是不早,此際論獵行功之事即將開始。本王與長公主得過去了,東臨公子,先失陪了。”


  說完,指尖扣緊了思涵的手腕,牽著她便朝不遠處的人群所在之地行去,又待行了幾步後,未聞那幾名侍女的腳步聲跟來,藍燁煜稍稍回頭,朝那幾名跪著的婢子一掃,懶散而道:“可是未有半點眼力勁兒?新主子都已離開,爾等還跪著作何?”


  調侃的嗓音,戲謔十足。


  大英婢子們深覺恥辱,滿口銀牙都快咬碎,卻是仍跪著不動。


  待祈求的抬眸朝東臨蒼望來時,則見他的目光正靜靜落在思涵後背,看不清什麽情緒來。


  “公子。”侍女們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


  尾音一落,東臨蒼已是垂眸下來,溫柔如風的目光朝她們一掃,“既是跟隨新主,便該安分聽話。若有無禮之處,本公子,唯你們是問。”


  這話一落,也不再耽擱,緩步朝人群而去。


  婢子們滿麵死灰,渾身僵硬。


  待得片刻,幾人才麵麵相覷一番,強行支撐著絕望之軀朝人群行去。


  此際,氣氛熱騰,幾國之人皆圍成圓場,瞧著中間那些楚衛仔細的數著自己的獵來的獸物。


  待得數完,楚衛們紛紛將結果告知蕭樓,蕭樓則立在人圈正中,親自扯聲宣布,“今日狩獵之魁首,乃樓蘭!”


  思涵與藍燁煜靜立在人群裏,似是周遭熱烈之聲與她全然隔絕。


  她心思幽遠得緊,卻也複雜得緊。


  樓蘭能得魁首,自也在情理之中,那樓蘭之中,連安義侯的兩名姬妾都能策馬飛騰,英氣盡顯,如此之勢,想來狩獵起來,自也是得心應手。


  諸國之人,也對這結果不曾太過詫異,隻是待蕭樓捧出楚王早已打造好的金腰帶時,隻見那金腰帶金光大顯,分量十足,一時之際,倒也有人麵露妒嫉。


  安義侯粗獷而笑,親自由蕭樓將金腰帶遞在他手裏,他猶如草原上赫赫的戰狼一般,滿身狂喜與氣勢,待將金腰帶拴在腰間上後,他竟徒手將兩個姬妾舉了起來,大笑慶祝攖。


  如此場麵無疑是過於奔放,在場有些文人則開始低聲嘀咕有傷風化。


  蕭樓也不再耽擱,頓時令楚衛架火生鍋,聲稱今夜晚晚膳,便是當場烤肉。


  一群人聞聲而動,蕭樓也開始差人在圓場中間大架篝火。


  伏鬼迅速令人前去不遠處的河溝處理獵物,而單忠澤無論如何都是不願再離開思涵半步,僅是恭立在一旁,守護在側。


  藍燁煜朝單忠澤掃了一眼,懶散而笑,“單忠澤這小子倒也是不夠變通,在下要與長公主處處二人世界,這小子倒是如此杵在一旁,著實礙事。”


  他這話無疑是在調侃,那興味與玩笑的意味極其明顯。


  單忠澤也未理會,竟是安然立在原地,心底早已打定了主意,這回是說什麽都不願離開了。


  今日思涵失蹤的震撼,而今還記憶猶新,他自是不敢再對思涵的安危怠慢分毫。


  單忠澤如此之舉,思涵倒也心底了然,隻道是這藍燁煜比起單忠澤來,年紀似還稍稍小點,而今他猶如老成一般一口一聲的將單忠澤調侃成‘小子’,聽著倒也有些突兀怪異。


  思涵朝他冷掃一眼,並未言話,僅是轉身至不遠處的大石上坐定,整個人,平靜淡然償。


  她目光靜靜的落在不遠處那群忙碌著剝肉生火的人身上,複雜的瞳孔,卻略微出神。


  藍燁煜懶散隨意的擠著坐在她身邊,眼睛順著思涵觀望的方向掃了一眼,而後視線略微迂回,興味盎然的落在了那幾名東臨蒼所送的侍女身上。


  那幾名侍女,額頭上的傷口與血跡皆不曾處理,那一團團紅腫的傷勢與滿臉的血跡,倒也稍稍遮了本來的清秀與美意。


  隻是她們卻分毫不在意,心底的怒意與不平依舊濃烈不減,此番又見藍燁煜興味的朝她們打量,她們更是惱怒至極,不由威脅重重的瞪了藍燁煜幾眼。


  藍燁煜輕笑一聲,悠悠而道:“長公主覺得這幾名侍女,該如何處置。”


  柔然的嗓音,懶散隨意,卻是在朝思涵問話。


  思涵應聲回神,眉頭微蹙,隻道是這幾名女子自是不好處理。


  好歹也是大英之人,殺又殺不得,罵又罵不得,退又退不了,再加之這些女子皆心高氣傲,並未將東陵之人放於眼裏,如此幾人,無疑是不會真心伺候她顏思涵,更也不會真正效忠,說不準還會突然弑主,是以,她也想知曉,這幾人,該如何處置!

  她目光朝藍燁煜落來,眼見那滿麵懶散從容,渾身那番庸然平靜的姿態,倒是與她淩亂複雜的心思形成鮮明對比。


  她瞳孔微微縮了半許,開口而道:“這幾名女子,乃攝政王為本宮收下。既是攝政王隨意插手,那這幾名女子,自也該攝政王好生處置。”


  藍燁煜輕笑一聲,“長公主怎能將這些責任全數推卸在微臣頭上,且是那大英的東臨蒼強行而送……”


  他言道的興味十足,調侃肆意,隻是後話未出,那幾名侍女倒是冷著嗓子道:“我家公子名諱,豈容你隨口而喚。”


  這話說得倒是氣勢十足。


  思涵麵色微變,目光朝那幾名侍女望去,神色,終歸是全數沉了下來。


  如此忠心護住的人,豈能,養得家。


  藍燁煜後話一噎,俊臉上的戲謔笑容,也驀的減卻了幾許。


  他並未再立即言話,修長的指尖,則懶散隨意的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皺,隨即朝那幾名女子挑眼一笑,“爾等方才,說什麽?”


  他嗓音極輕極柔,卻是無端冷冽。


  幾名侍女倒是冷眼朝藍燁煜打量,並無半許畏懼之意。


  她們乃大英之人,本就與這些其餘之國的人之身份不同,而今便是被自家公子賞賜給旁人,但也改變不了她們乃大英之人的事實。


  是以,這其餘之國的凡夫俗子,何能與她們計較,再者,她們滿身武藝,且麵前這滿身白袍之人也看似薄弱,便是當真得罪他了,這男子,又能拿她們如何。


  心思至此,各人之中,皆有底氣。


  僅是片刻,其中一名大英之女傲然而道:“我方才說,我家公子名諱,不得爾等隨口而喚。”


  這話一落,藍燁煜頓時笑了。


  幾名女子滿麵鄙夷的凝他。


  藍燁煜稍稍收回整理衣袍褶皺的手,平緩戲謔而道:“本王倒是不知,一個人的名字生來還不是被人喚得。爾等衷心護住,並無過錯,但錯就錯在,認錯了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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