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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思緒翻騰搖曳

  思緒翻騰搖曳,一時之間,心底深處的複雜之意也稍稍濃鬱。


  那江雲南此人,著實有些不簡單,倘若以前僅是覺得江雲南狐媚風月,但如今卻是覺得,那般武功高強深藏不露之人,又豈會當真如風月之人那般狐媚無腦,那江雲南啊,明明是風情萬種,卻又腹黑深沉,連她顏思涵對他,都不曾真正看透。


  如此,藍燁煜若能將江雲南徹查清楚,倒也,並非壞事,而今連她都想迫不及待的知曉,前些日子淑妃寢殿失火的那黑衣之人,是否,與江雲南有關。


  越想,神色也越發的失神與抽遠。


  待得半晌後,思涵才回神過來,隨即也不準備在殿中小憩,僅是兀自起身,踏步出殿。


  待抵達禦書房後,思涵全然不曾耽擱,當即翻閱桌上的奏折,卻見,桌上的奏折著實一一的全數批閱,字跡龍飛鳳舞,大氣而成,且那批閱而下的字跡內容,也是大氣得當,並無不妥。


  無疑,藍燁煜今早著實是極為認真的處理完了這批奏折,亦如前些日子她在宮中生病一般,藍燁煜一絲不苟的為她批閱奏折,各種實誠。


  不得不說,藍燁煜那人,著實是亦正亦邪,亦好亦壞,也的確是讓她偶爾迷了眼,一時之間,越發分不清他的好壞。


  這人性與人心,無疑是世上最難的揣度之物,當你要仔細去探究之際,卻是霧裏看花,似是什麽都已模糊不清。


  思緒翻騰搖曳,思涵靜靜坐在椅上,兀自沉默。


  待得將桌上的奏折全數查閱完畢,再全數堆積完整後,她才緩緩起身,踏步出殿。


  此番極為難得的閑來無事,思涵回到鳳棲宮後,便開始小憩。


  大抵是因昨夜宿醉,今日的身子骨,仍是疲倦無力,頭腦也略微暈沉,待得入榻小憩後,本打算睡個一時半刻,不料竟是徹底睡了過去。


  直至入夜之際,思涵才緩緩醒來。


  用過晚膳後,竟睡意無存,而後獨坐在不遠處的軟榻,開始獨自對弈。


  以前國師曾說,獨自對弈,容易磨練耐性,也可修身養性,以前不曾太過相信,但而今卻覺,這獨自對弈,的確是能磨練耐性,但也能,讓人越發清明。


  但此際這所謂的清明對思涵來說並非好事,隻因此番越發的對弈,整個人,便也越發清醒,甚至到了夜半三更之際,她竟也毫無半點睡意。


  最終,她終歸是放棄了棋盤,上榻強行而眠,待在榻上輾轉反側許久,直至天明之際,才略有困意,奈何此際,卻已是不可再睡,需得即刻起身梳洗用膳,待一切完畢後,便也該,上早朝了。


  心底歎息連連,一股股無奈與莫名的厚重之意,也在心底輾轉蔓延開來。


  待得片刻,思涵緩緩起身,隨即不曾耽擱,當即喚入宮奴,開始梳洗,待得一切完畢後,便開始踏步出殿,朝勤政殿的方向而去。


  今日的早朝,群臣皆至,便是藍燁煜與展文翼二人,也雙雙都在。


  此番朝堂,議論之事不多,群臣上奏之事,也並非要緊,是以,早朝倒也不曾耽擱太久,也結束得略早。


  待得散朝之後,思涵便獨自前去禦書房批閱奏折,直至正午之際,才將奏折全數批完。


  待回得鳳棲宮後,便開始用膳與小憩。


  日子過得,倒是清閑如流水,平靜四溢,但在思涵眼裏,卻不過是風雨來臨的前兆罷了。


  那出訪大楚之事層層壓在心底,厚重莫名,難以排遣,是以心境,也厚重沉寂,難以複加。


  前路莫名,命運未知,也不知此番出訪大楚,究竟,是福還是禍。


  整整一下午,思涵皆在鳳棲宮中呆著,獨自沉默。


  待得黃昏之際,那藍燁煜,卻領著數十隨從蜿蜒而來。


  那些由遠及近的淩亂腳步聲,瞬時擾亂了周遭清淨。


  此際,思涵正斜靠著坐於窗邊,手中正握一本書,淡然而讀,待聞得聲響,便抬頭而望,不料這一望,便恰巧瞧見藍燁煜那雙溫潤帶笑的瞳孔。


  瞬時,她眉頭微微而蹙,目光也迅速而挪,朝他身後那跟隨而來的數十名小廝掃去,隻見那些小廝皆大包小包的拎著,猶如轟動而來的搬家似的。


  一時,猝不及防的,思涵眼角一挑,沉寂厚重的心底,也驀的增了幾許愕然。


  藍燁煜這廝,又想如何?

  正待思量,藍燁煜一行人,已是靠近。


  這時,立在殿外的宮奴們紛紛彎身而拜,恭敬而喚,“拜見駙馬。”


  藍燁煜滿身溫潤,嘴角的笑容越發的深了半許,待站定在思涵麵前後,他竟也不曾先與思涵言道,僅是回眸朝身後的小廝們掃去,懶散吩咐,“將東西,全數放於偏殿內。”


  這話一出,小廝們紛紛恭敬點頭,不敢耽擱,隨即便急忙朝不遠處的偏殿而去。


  這廝莫不是將他當作是這鳳棲宮的主子了?竟是吩咐小廝們放東西,都能吩咐得如此淡定十足,隨意自然?

  思緒至此,思涵瞳孔一縮,低沉而道:“攝政王讓那些小廝帶的是什麽東西?”


  她問得直白,語氣也微微而沉,卷著幾許不曾掩飾的質問與威脅。


  這話一落,藍燁煜便緩緩轉眸朝她望來,溫潤的目光順勢迎上思涵的眼,從容無波的道:“明日不是要出發前往大楚之地嗎?是以,微臣便已將路途要用的東西全數打包完畢,送入宮來,待得明日一早,再裝車攜帶。”


  是嗎?


  思涵眼角一挑,分毫不避的與他直視,“本宮答應攝政王將那些東西運入宮中,甚至還答應將那些東西放在我鳳棲宮偏殿了?”


  藍燁煜麵色不變,整個人也無半許的詫異,他僅是溫潤平和的迎上思涵的眼,平緩而道:“長公主雖未答應,但也不曾反對呢。”


  這話入耳,思涵瞳孔驟然一縮。


  藍燁煜靜靜觀她,薄唇一啟,繼續而道:“明日長公主出城,陣狀頗大,而微臣之意,是在天色還未大明之際出宮離城,如此一來,倒也不會驚擾京中百姓。是以,微臣先行將路途所用的東西全數準備好先帶入宮中,待得明日一早再裝車而行也妥當,而微臣,也有意今夜入住在鳳棲宮偏殿,待得明日一早,與長公主一道離宮出城,不知長公主意下如何?”


  思涵神色微動,隨即故作自然的垂眸下來,並未立即言話。


  待兀自沉默片刻後,她清冷無波的道:“攝政王此言,並無不可。隻不過,今日之事,本宮尚可原諒,但若攝政王下次再敢如此先斬後奏,那時,本宮自也不會如這次一般,輕易放過於你。”


  藍燁煜勾唇而笑,“多謝長公主。”說著,嗓音稍稍一挑,“微臣曆來便知長公主寬容大度,是以心生敬佩。而此番入宮著急,是以也忘了用膳,不知……”


  思涵瞳孔微縮,短促而道:“進來。”


  藍燁煜滿目溫潤的凝她兩眼,未再耽擱,當即踏步入殿,思涵也順勢稍稍起身,朝殿外宮奴吩咐傳膳,而後便轉身過來,與藍燁煜同坐在了圓桌旁。


  殿內的光線,逐漸有些暗淡。


  待得宮奴將晚膳送來後,便先將殿中的燭火也一並點燃後,才恭聲告辭離開。


  一時,周遭氣氛沉寂,清寧厚重。


  那昏黃搖曳的燭火,也光影重重,無端的透著幾許迷離。


  藍燁煜如常的開始為思涵碗中布善,待得一切完畢,他才平緩溫潤而道:“長公主今日批完奏折後,便一直呆在這鳳棲宮中,不曾外出?”


  思涵並未立即言話,僅是淡然的執了筷子,緩緩吃了幾口膳食,才淡漠而道:“本是無事,不呆在鳳棲宮作何。”


  這話一落,微微抬眸朝他望來,低沉而道:“攝政王突然這般問,是為何意?”


  似是未料思涵會突然這般言道,藍燁煜猝不及待的怔了一下,隨即勾唇而笑,溫潤如常的道:“不過是隨意問問罷了,並無他意。隻是也突然發覺,長公主雖金枝玉葉,但比起別國的金枝玉葉來,著實是孤單寂寥了些。亦如其餘之國的公主,皆是奴役成群,甚至還有閨中密友,而長公主,卻獨獨一人……”


  未待他後話言完,思涵便低沉沉的出聲打斷,“別國的公主如何,與本宮何幹。便是本宮獨獨一人,且無閨中密友,又有何妨?”


  藍燁煜下意識的噎了後話,靜靜凝她,並未立即言話。


  思涵心下浮動,落在他麵上的目光也略微複雜開來,待得半晌後,她才將目光從他麵上挪開,低沉而道:“別以為本宮這幾日對攝政王寬容而待,攝政王便可隨意評判本宮。本宮是否孤寂,是否寂寥,這些皆與攝政王無關,倘若攝政王因此而說事,無論是要隨意的調侃本宮,還是要可憐本宮,無論攝政王是哪種心思,都望你好生收斂,莫要表露出來。本宮,不喜你調侃,更也不需你,可憐。”


  低沉無波的嗓音,清冷厚重。


  待得這話落下後,思涵便垂眸下來,不言話了。


  整個過程,藍燁煜靜靜觀她,那雙深邃溫潤的瞳孔,竟也極為難得的漫出了幾許複雜與幽遠。


  待得半晌後,他才將目光從思涵麵上逐漸挪開,隨即薄唇一啟,平緩幽遠而道:“微臣對長公主,並無惡意。隻是覺得這深宮之中,雖宮奴萬千,但長公主卻無人交心,無人所倚,是以便心有感慨罷了。”


  這話入耳,思涵眉頭一蹙,仍未言話。


  藍燁煜再度抬眸,凝她片刻,隨即也不再言話,兀自用膳。


  一頓晚膳下來,兩人皆極為難得的一言不發。


  待得宮奴將桌上的殘羹冷炙全數撤走後,思涵便道:“明日走得早,攝政王便先回偏殿休息。本宮此際也突然有些累了,也要,早些就寢。”


  低沉無波的嗓音,徹底打亂了周遭的沉寂氣氛。


  藍燁煜略微複雜的望她一眼,隨即垂眸下來,溫潤而道:“也罷。長公主早些休息便是。”


  這話一落,並未耽擱,當即緩緩起身,逐步出殿。


  待得不遠處的殿門被藍燁煜在外合上後,思涵才將目光從殿門處收回來,隨即瞳孔之中,又是一方複雜與清冷,排遣不得。


  說來也是奇怪了,近些日子,她的脾氣著實漸長,對待藍燁煜時,也渾然不曾有最初的耐性。


  又或許,近日瑣事纏身,一件接著一件的纏來,是以身心俱疲之中,對待任何人或事,都已沒了最初的強大與耐性攖。


  思緒翻騰搖曳,思涵在桌旁靜坐出神,待得許久,她才回神過來,而後熄了殿中燭火,整個人靜靜躺於榻上,合眸而憩。


  大抵因時辰太早,並無困意,便是靜靜合眸,也不曾真正睡著。


  周遭,也一片黑沉,壓抑厚重,寂寥四起。


  便是她不願在藍燁煜麵前承認,但也不得不說,此番這深宮,周遭沉寂,滿是寂寥,也無論她承不承認,她顏思涵,都是單薄孤寂的。


  是的,孤寂,就似是,偌大的一個東陵皇宮,並無一人真正的親昵與親信,這種感覺,無疑是令人頭皮發麻,滿心震顫,寂寥萬許的。


  思緒纏纏繞繞,各種延伸,神智,卻也因此而越發清醒償。


  卻是許久後,殿外之處,突然有一陣笛聲幽幽而起。


  那笛聲,極是的幽遠平寂,並無半許的氣勢與婉轉,有得,僅是一種難以言道得平和,甚至柔和。


  思涵猝不及待的怔了一下,循聲而聽,隻覺那柔和的笛聲,似是一路順著耳朵蔓延到了心底,瞬時之間,心底的嘈雜繁複之意,也被笛聲驟然的瓦解開來,待得不久後,空白的腦袋,竟突然困意來襲,待得眼皮打架了半晌後,她終歸是忍不住合上了發重的眼皮,隨即在這極其平緩柔和的笛聲中徹底的,睡了過去。


  一夜無眠,睡意極為難得的好。


  最終,思涵是被宮奴極為緊張的敲門喚醒,待掀開眼皮後,神智驀的回攏,她瞳孔一縮,也不曾耽擱,僅是即刻吩咐宮奴入殿梳洗。


  因著是要趕路,是以,此番衣著並非太過繁華大氣,僅是著了身略微緊實的錦袍穿於身上,頭發,也不曾如尋常一般盤繞成鬢,而是稍稍而挽,僅由青玉簪固定,懶散自若。


  待一切完畢,宮奴開始在殿中上早膳。


  思涵胃口不佳,僅是隨意用了幾口,隨即抬眼順著雕窗望了望殿外的天色,卻見天色漆黑,並無明亮。


  “攝政王可是起了?”待得將目光從窗外收回,思涵唇瓣一動,低沉而問。


  這話一出,便有宮奴緊著嗓子恭敬而道:“駙馬極早便起了,此際已在宮門外等候了。”


  是嗎?


  藍燁煜那廝,竟也會如此積極與守時?


  一時,思涵眼角幾不可察的挑了半許,默了片刻,而後不再耽擱,僅是緩緩踏步出殿。


  天色,著實是不曾大明,空中漆黑,周遭之處,也光火搖曳,燈影重重,四下迷離之處,著實是清冷而又清幽,給人一種難以言道的朦朧迷離之意。


  迎麵而來的風,似是卷著幾許水汽,略微涼薄。


  思涵忍不住稍稍攏了攏錦袍,足下的步子也不由的加快了幾許。


  待抵達宮門時,便見宮外竟整齊黑壓的立著一長列整裝待發的兵衛,而那些兵衛,皆滿身肅肅,手執火把,每個人皆精神抖擻,嚴謹肅穆。


  而排列在那些兵衛當中的,則是幾輛極為醒目的馬車,那些馬車,皆模樣一致,並無區別,隻是如此排列,倒也讓思涵瞬時皺了眉。


  此番前往大楚,無疑該輕裝出行,而今有這麽多並未護送也就罷了,再弄這麽多輛馬車跟隨又是何意?


  正思量,沉寂肅穆的氣氛裏,突然有道溫潤的嗓音飄搖而來,“長公主,時辰已是不早,盡早上車吧。”


  這話入耳,思涵瞬時循聲一望,便見那第二輛馬車內,藍燁煜正從馬車內探頭而出,那嘴角也微微而勾,正朝她溫潤而笑。


  此際,有火光打在他麵上,依舊是墨發高束,五官精致,一派風雅俊逸,卻也是無端的,迷人攝魄。


  思涵神色微動,下意識的垂眸下來,隨即也未耽擱,當即踏步而前,卻是並未朝藍燁煜所在的那輛馬車行去,僅是獨獨停在第一輛馬車旁,正要兀自上車,不料未及動作,那後一輛馬車內的藍燁煜輕笑一聲,溫潤平緩的道:“在場的其餘馬車,皆已裝滿了此行所需的東西,獨獨微臣所乘的這輛馬車可坐人。是以,長公主若是不棄,許是得勞煩長公主與微臣一道而坐了。”


  思涵瞳孔驟然而縮,穩住身形,目光順勢朝他落去,低沉而道:“攝政王如此之舉,可是故意?這麽多輛馬車,獨獨未給本宮留上一輛?”


  藍燁煜笑得清風儒雅,嗓音也是一片悠然溫潤,“長公主說了此行要輕裝出行,不可太過招搖。是以,微臣按照長公主之意,不曾多準備一輛馬車,望長公主,見諒。”


  這話說得倒是極為圓滑,委婉之中,竟也是不深不淺的將責任全數推到了思涵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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