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風月不淺
藍燁煜也嗓音微挑,懶散而問,“如此說來,那傷藥著實是有奇效了,本王倒也極是好奇,不知,你可否將那傷藥拿給本王瞧瞧。”
江雲南恭敬垂眸,柔膩而道:“傷藥已用完,瓷瓶也已棄,倘若攝政王此際要要那傷藥,江雲南自也是拿不出來。”
他回答得有板有眼,柔膩的語氣也略顯認真,但這話言道而出後,別說精明的藍燁煜不信,思涵自己,也是全然不信。
她好歹也隨國師在道行山上學過醫術,也曾見過國師的醫術,而放眼這天下間的人,國師的醫術,自也是數一數二才是,倘若,連國師這麽多年都配置不出如此奇效的傷藥,其餘之人,倒也極難配出,再者,便是當真有世外高人配置出來了,而那些人,定也是脫塵世外之人,又或是如悟淨方丈那般不帶七情六欲之人,是以,能配製出這等奇效傷藥之人,自也該脫塵避世,仙風道骨,又何來,竟會流連風月之地,甚至於,還與這江雲南交好,從而送他奇藥?
不得不說,江雲南這席話,著實是漏洞百出,也讓人匪夷所思,也無論他這話說得究竟是真是假,至少她顏思涵此際,是絕對不信的。
是以,而今唯一能解釋的,便是這江雲南能如此極快的恢複傷勢,這緣由,定也是他根本就不曾太過受傷,當日宮門口的一舉一動,也不過是在,大肆的演戲罷了。
思緒至此,思涵神色微動,落在江雲南麵上的目光也越發複雜。
正這時,身旁的藍燁煜再度懶散出聲,“那等奇藥,無疑勾了本王興趣,是以,既是藥沒了,瓷瓶也空了,自也可再找那奇人,送你一瓶,如此一來,你自也可將那重新得來的傷藥,獻給本王才是。”
說著,朝江雲南勾唇一笑,慢騰懶散的繼續道:“說來,本王偶爾也會受傷,倘若有這等奇藥,本王倒也不必擔憂傷重不治了。”
懶散的嗓音,探究十足,卻也興味十足。
江雲南倒也不怒不懼,整個人依舊柔膩如初,待得那雙修長的丹鳳眼朝藍燁煜迅速掃了一眼後,他便薄唇一啟,柔緩而道:“那傷藥,僅是奇人所送罷了,江雲南僅得一瓶,並無多餘。再者,江雲南與那人也僅是萍水相逢,與他並不熟識,是以也不知那人住在何處,是哪兒的人。”
說著,嗓音微微一挑,“是以,倘若王爺此番要讓江雲南再去問那奇人要這等傷藥,並非江雲南不願去要,而是,根本就尋不到那人,無從可要。”
他嗓音依舊平緩柔膩,風月不淺。
本是這藍燁煜有意針對,但他也能從容柔膩的應對,似是並不畏懼,更也不曾太過將藍燁煜的話放於眼裏。
奈何,這話一出,刹那之間,藍燁煜卻突然沉了麵上的笑意,脫口的嗓音,也陡然如變戲法一般,突然間森冷涼薄,煞氣重重,“倘若,本王執意要要呢?”
短促的幾字,冷氣與煞氣並重,威脅十足。
大抵是這話突然森冷至極,一時之間,江雲南也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麵上柔膩的笑容也頓時一滯,連帶瞳孔中的柔膩風月之色,也猝然間消散開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道道掩飾不住的複雜與謹慎。
他靜靜的凝著藍燁煜,並未立即言話。
整個過程,思涵麵色也極是沉寂森然,凝在江雲南麵上的目光,也冷得厲害。
此番這江雲南突然變了臉色,想來,自也是將這話圓不過去了,狐狸尾巴也要藏不住了。
隻奈何,雖心底如是肯定,奈何僅是片刻之間,江雲南竟已全數收斂了麵上的複雜之意,反倒是極是風情隨意的朝藍燁煜勾唇而笑,隨即薄唇一啟,柔道:“江雲南不過是卑微無能之人,攝政王又何必如此對江雲南強人所難?”
這話一出,不待藍燁煜反應,他已轉眸朝思涵望來,恭敬柔膩的緩道:“此番長公主也在場,方才之事究竟誰威脅誰,想來長公主也是一清二楚。長公主曆來為國為民,滿身正義,是以此際,江雲南也望長公主說說話,好為江雲南做做主。”
柔膩的嗓音,風情不淺,那雙朝思涵麵上落來的瞳孔,也是流光婉轉,似要將人徹底勾進去一般償。
這江雲南,終歸還是將話題再度繞到了她身上。
思涵眼角微挑,思緒微沉,待默了片刻後,她終歸是唇瓣一動,低沉而道:“攝政王之言,雖稍稍有些強人所難,但世人愛珍寶與好奇之意,卻是並無過錯,是以,攝政王這番言論,倒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倘若這世上當真有那等奇效之藥,別說是攝政王,便是本宮,定也是想多要些。”
低沉嘶啞的嗓音,幽遠無波,這脫口而出的語氣,也不曾夾雜太多情緒,待得這話落下後,思涵便靜靜的朝江雲南望著,眼見他神色微動,麵色也幾不可察的複雜了半許後,她瞳孔微縮,繼續出聲而道:“這傷藥之事,而今多說倒也無疑,隻不過,本宮若是未曾記錯的話,你這些日子定局在皇傅的家中,怎突然之間,竟不在皇傅府中呆著,反倒是,突然來這街上,不顧一切的要攔攝政王的馬車?”
嘶啞的嗓音,依舊無波無瀾,然而脫口的話,卻不曾掩飾的透著幾許探究與審視。
然而,即便她將話說得這般直接,那江雲南麵色也無半許變化。
他依舊是柔媚風情的朝思涵望著,勾唇而笑,或嬌或柔而又膩然不淺的道:“皇傅昨個兒便受了風寒,染了重病,今早展家上下皆人心惶惶,江雲南念這些日子皇傅收留之恩,是以便出府尋長公主,以望長公主增派禦醫入得許府診治皇傅,卻是不料,江雲南還未抵達攝政王府,便在此處遇了攝政王府馬車,是以才挺身而出,不顧一切的想要攔車。”
風冗長的一席話,無波無瀾,柔和盡顯,並無半點的異樣之意。
奈何這話入得思涵耳裏,卻是驟然牽出了一方起伏不止的詫異與複雜。
那展文翼,竟是染了重病?
昨日之際,那展文翼還滿身安好,怎這突然之間,竟是染了重病了?
再者,展家乃京都城中的大家,府中自也有極好的大夫,是以,即便是病了,自也有府中的大夫診治,又何必,勞煩這江雲南外出尋她,以圖讓她增派禦醫為展文翼診治?
思緒翻騰搖曳,一時之間,思涵麵色也微微一沉,並未立即言話。
僅是片刻,沉寂無波的氣氛裏,身旁的藍燁煜,則突然悠然懶散的出了聲,“展文翼乃東陵皇傅,此番病了,自可讓長公主增派禦醫,隻不過,那展文翼,究竟病成何樣了?”
江雲南迅速抬眸朝藍燁煜瞥了一眼,神色微動,柔膩恭敬的道:“皇傅昨日醉酒歸來,本是身子不適,後突然受涼,且已高燒一宿,府中大夫,已束手無策,是以,江雲南此番攔車而尋長公主,著實因皇傅高燒不退,性命堪憂,是以要求長公主即刻差禦醫入府診治。想來若是晚了,皇傅性命,自也有危。”
“不過是區區高燒,許府的大夫,竟是救治不得?”藍燁煜嗓音微挑,懶散無波的嗓音也突然變得幽遠開來。
江雲南靜靜而立,不曾太過耽擱,恭然而道:“雖為高燒,但也分輕重緩急,攝政王又何必如此懷疑,難不成,皇傅還會裝病不成。”
說著,似也無心再應對藍燁煜,他那修長妖嬈的眼睛再度朝思涵望來,柔膩而道:“江雲南此番來,也僅是傳話罷了,至於是否差人宣禦醫入府,便也全憑長公主做主了。”
思涵瞳孔一縮,眉頭微微一蹙。
雖是不太信這江雲南之人,但也不得不重視展文翼之病。
畢竟,那展文翼乃她看重之人,心底對他的感覺,也莫名厚重,是以,今日無論是否是這江雲南言謊,她顏思涵,終該是去見見那展文翼才是。
思緒至此,思涵神色微動,轉眸朝藍燁煜望來,“攝政王。”
她唇瓣一啟,嘶啞無波而喚。
尾音未落,藍燁煜已下意識的轉眸朝她望來,眼角微挑,俊然的麵容也突然滑過半縷複雜,卻又是片刻之間,他便已全數斂神一番,整個人朝她笑得溫潤幽遠,“長公主有話與微臣說?”
思涵靜靜觀他,淡道:“皇傅高燒不退,此事為大。
是以,本宮之意,是先去皇傅府中看看,待得本宮親自為皇傅診脈並施針完畢後,再去皇陵祭拜也不遲。”
她語氣極為平緩,嘶啞之中,也帶著幾許不曾掩飾的堅定與淡薄。
本也以為這番話不過是權衡之為,這藍燁煜自也不會太過拒絕才是,卻是不料,待得這話全數落下後,藍燁煜則眼角一挑,俊美無儔的麵容,竟是突然間略微陰沉了下來。
“長公主若是擔憂皇傅,自可差單忠澤入宮喚禦醫過去診治,又何必勞煩長公主親自去跑一趟。”
他並未順思涵的話,反而這句話倒是說得底氣十足,卻又無端陰沉。
思涵神色微動,滿目淡定從容的觀他,唇瓣一啟,脫口而出的話也如他一般顯得極為底氣與陰沉,“展文翼高燒一夜,而今還不曾退卻,此番若再耽擱時辰調宮中禦醫去診治,定是不妥。而本宮既有醫術在身,自也該去好生看看,也算是,體恤了皇傅生病之事,也算是,解決了燃眉之急。”
她這話說得極為堅定,語氣也是底氣十足,並無半點不妥之意。
奈何這話一出,藍燁煜卻深眼凝他,目光莫名的審視陰沉,似要將她徹底的看透一般。
思涵也滿麵沉寂,靜靜的迎著他的目光,瞳孔也不曾有半點的搖曳與晃動。
這廝竟是有生氣了呢!
心底深處,倒對藍燁煜的情緒極是了然,但思涵也突然想不通的是,藍燁煜這人曆來腹黑深沉,言行如高山流水,著實極難讓人揣度他的情緒,但如今這兩日,這廝在她麵前的脾性倒是漸長,動不動便深沉,便陰沉,便開口對她質問了呢。
思緒至此,一時之間,思涵麵色也再度厚重陰沉開來。
卻也正這時,車外突然揚來江雲南柔膩恭敬的嗓音,“長公主乃東陵之首,何來言行要與攝政王商量了。再者,皇傅的確高燒不退,命在旦夕,長公主若親自去展家探望皇傅,自也是君臣道義,情理之中才是。此番,既是攝政王不理解長公主,長公主又何必,在意攝政王的看法。畢竟,便是大婚了,也不過是,作戲罷了,長公主對攝政王,又何必當真特殊以對。”
柔膩的嗓音,著實是邪肆溫柔不淺,縱是這席話明明在擠兌人,但也是說得風情萬種。
不得不說,江雲南著實是極為淡定,卻也淡定得讓思涵心生壓抑,待得他這話落下,思涵便瞳孔一縮,目光迅速朝他鎖來,卻方巧迎上了他那雙極是柔膩風情的眼睛。
藍燁煜麵前,這江雲南竟也敢如此言道,如此之為,也不知這江雲南著實有淡定的資本,有深藏不露的本事,還是,太過自我,也太過不可一世,從而全然未曾將藍燁煜放於眼裏。
至少,在尋常之人麵前,便是在東陵滿朝的朝臣麵前,想必也無人,敢如此言語擠兌藍燁煜才是。
思緒翻騰,刹那之間,落在江雲南麵上的目光也複雜至極。
瞬時,藍燁煜那漫不經心的嗓音突然而起,“昨日本王與長公主大婚,結為連理,何人告知於你,昨日那場大婚之事,竟是作戲?”
漫不經心的嗓音,突然間陰沉十足,語氣中夾雜的威脅與冷冽之意,也是不曾有分毫掩飾。
江雲南恭然而立,垂眸下來,故作自然的避開了藍燁煜那雙深邃厚重的眼,隨即薄唇一啟,平緩柔膩的道:“江雲南,是聽皇傅說的罷了。昨個兒皇傅大醉回府,逢人便如此言道,而江雲南以為,皇傅乃長公主身邊近臣,再加之酒後吐真言,是以,想必昨夜大婚乃作戲之事,當屬是真。”
思涵瞳孔一縮,陰沉而道:“醉酒之人說得話,何能為信。”
思涵心口一沉,怒斥一聲,這話尾音還未全數落去,藍燁煜已陰沉緩慢而道:“展文翼醉酒之言是否為真,而今論來,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介小小布衣,竟敢當街膽大妄為的揣度本王與長公主大婚之意,更敢在本王與長公主麵前肆意造謠詆毀,將憑這點,你江雲南之人,便已觸了本王逆鱗。”
他這話極緩極慢,陰沉淡漠,語氣中夾雜的情緒並非太過濃烈。
然而即便如此,那懶散緩慢的語氣,卻是不怒自威,煞氣陰森得令人頭皮發麻。
江雲南眉頭終歸是再度微微一蹙,恭敬柔膩而道:“攝政王許是誤會江雲南之意了……”
未待他後話道出,藍燁煜那森然而又漫不經心的嗓音再度揚起,“無論誤會與否,今日你江雲南,終是觸了本王眉頭。說來,上次宮門之外,本王不曾真正要得你性命,但今日瞧來,如你這種人,本王倒是,絕不可手下留情了。”
陰沉的嗓音入耳,思涵瞳孔起伏不定。
也本以為藍燁煜道出這般森冷錚錚之言後,定也是要主動出手襲那江雲南,卻是不料,藍燁煜突然嗓音一挑,淡漠無溫的喚了伏鬼之名,刹那之中,伏鬼頓時從車上跳身而下,指尖成爪,即刻朝那江雲南襲去。
瞬時,江雲南急忙閃身躲避,竟開始圍繞馬車而跑。
伏鬼騰身一躍,揪住江雲南衣領,本是要下手而揮,奈何江雲南竟不知何處掏出了一枚匕首,快如閃電的割斷了伏鬼揪著的衣襟,足下也平步而挪,眨眼已是站定在了幾米開外。
伏鬼雙目微微一眯,渾身的煞氣越發濃烈,僅是片刻,他再度朝江雲南襲去,兩手成爪,下手著實是內力狂湧,毫不客氣,整個人,也猶如發狂的猛獸一般,招招陰狠,卻也昭昭致命。
然而即便如此,那江雲南卻是每次都能從伏鬼的手下極為驚險的逃脫,雖看似節節敗退,處處都處於下風,然而這江雲南卻又能每次都化險為夷,不曾真正被伏鬼襲到半許。
整個過程,思涵一言不發,厚重緊烈的目光,也靜靜朝那江雲南望著。
心底深處,早已是起伏劇烈,抵觸重重,一時之間,一股濃烈的懷疑與戒備之氣越發的在渾身蔓延開來。
這伏鬼下手,著實是極狠,並無半點留得情麵,但那江雲南,卻能在伏鬼的對抗下如此安然無恙,不得不說,將憑這點,這江雲南的武功與本事,也絕非尋常。
“攝政王如此欺人,長公主就任由攝政王如此草菅人命?再者,皇傅高燒不退,危在旦夕,而今攝政王突然來這徐晃一招,刻意拖延時間,長公主,攝政王無疑是居心叵測,聲東擊西,雖明著是要對付江雲南,實則,卻是要讓皇傅病入膏肓,不治而亡啊!”打鬥緊蹙之間,江雲南扯聲而起,雖語氣仍舊夾雜著幾許風情與媚意,但話語內容卻是條條是理,逼問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