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清冷壓抑
“我是東陵嫡皇子,何人敢看我的笑話。”這時,一道懶散迷蒙的嗓音響起,似是還未睡醒,然而話語內容,則顯得囂張跋扈,自得不已。
思涵眼角一挑,心底的諷笑越發十足。
也是了,東陵皇族的品性,隻能如此,何來有真正皇族那般的溫潤高雅之氣。
思緒至此,思涵麵色也漫出了幾許冷諷,而待視線稍稍逡巡之際,卻突然迎上了藍燁煜那雙溫潤儒雅的眼。
不知何時,此人的目光竟凝在了她身上。
思涵瞳孔一縮,冷眼觀他,他也並無半點的避諱,拄著伏鬼為他遞來的拐杖便一瘸一拐的朝她行來了,最後穩穩站定在她身邊,笑得儒雅卻又欠扁,“長公主今兒倒是好生威風,噎得東陵大公主都說不出話來了。”
思涵淡漠冷冽的道:“本宮不過是就事論事的言談罷了,並無威風可言。而真正該威風的,則是攝政王呢,畢竟,不止有國師青睞,而今還得這東陵公主傾慕,攝政王你,倒也讓本宮刮目相看。”
藍燁煜麵色分毫不變,似是並未將思涵這番冷嘲熱諷聽入耳裏。
他目光也靜靜的朝思涵落著,從容緩道:“刮目相看倒是不必了。微臣都被長公主審視得極為清楚了,想來無論微臣如何,都不會讓長公主刮目相看,反倒是抵觸戒備得更多才是。”
說著,似也不願就此與思涵多言,僅是嗓音幾不可察的沉了半許,話鋒也稍稍一轉,“這東陵大公主,性情幹練,但也並非小人。長公主不妨收起抵觸之意,與她好生接觸接觸。”
思涵目光驟然冷冽,麵色也突然陰沉得厲害。
深海血仇,不共戴天。而今這藍燁煜,竟讓她與那司徒淩燕好生相處?
今日出宮來迎,她便做足了準備,才強行壓下了心底的仇恨,若是不然,此番見得這東陵皇族之人,定是早已拔刀相向!是以,隔著血海深仇呢,她如何能與那司徒淩燕真正的平和相處?
便是表麵看似並無太大鋒芒,但她顏思涵的心底,可是時時都想要這東陵公主的命呢。
思緒翻騰,思涵將目光從藍燁煜麵上挪開,陰沉厚重的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攝政王不必在本宮麵前多說什麽。倘若你當真心疼那東陵公主,擔憂本宮對她不利的話,你便早些勸她滾回東陵去。”
這話一落,滿目陰沉,不再言話。
正這時,不遠處的司徒淩燕再度朝馬車內出了聲,“東陵之人著實不敢動你,但也可肆意散布你聲名。”
說完,嗓音微挑,“出來。”
“沒了皇兄為我撐腰,大皇姐便開始肆意虐待我了。不過是小小的東陵,合何足為懼,便是今兒我司徒宇文睡著被人抬入這東陵宮城,想來也無人敢不知死活的敢肆意傳壞我聲名。”
依舊是囂張招搖的嗓音,著實無半點的收斂之意。
隻是還未待這尾音落下,司徒淩燕已抬手探入了車內。
“哎喲,大皇姐,你輕點,輕點……”瞬時,車內那方才還嘚瑟萬許的嗓音驟然慘呼連連,卻也僅是片刻,一抹淡藍錦袍的男子被司徒淩燕揪著耳朵擰了出來。
倉皇的下車踉蹌站定,司徒宇文五官都快皺到了一起,嘴裏哎喲的疼呼聲不絕於耳,待見司徒淩燕半晌不鬆手,他當即忍痛開始出聲道:“大皇姐可否給我留些麵子?這可是東陵,這兒還這麽多人呢,哎喲,皇姐,皇姐……”
無奈又略帶惱怒的嗓音,著實顯得憋屈十足。
思涵應聲抬眸,目光,便凝在了那被司徒淩燕當眾揪著耳朵的男子身上。
隻見那男子,滿身藍袍,墨發高束,看著倒是略顯清雅,隻奈何,那人發絲淩亂,衣袍褶皺,略顯稚嫩清秀的臉上竟五官扭曲,痛意與憋屈之意盡顯,無疑是將他滿身的清雅之氣全數摧毀殆盡。
如此之人,便是東陵的五皇子?司徒淩燕與東方殤的胞弟?
思緒翻騰,思涵瞳孔微縮,靜立在原地觀戲。
則是片刻,司徒淩燕終歸是鬆了那男子的耳朵,刹那,似如心有戒備一般,那男子當即朝旁邁開了好幾步,而後謹慎戒備的朝司徒淩燕望著,痛訴道:“大皇姐怎能每次都對我這樣?這讓外人見了,豈不是有損我司徒宇文的威儀?再者,戰場上練兵那套的嚴肅之氣,皇姐又豈能用在我身上,我這身細皮嫩肉的能與那些粗壯漢子比麽?”
司徒淩燕麵色微沉,“這次是你自請隨我一道出訪這東陵,如此,你自該聽我的話。在路途之中,我尚可包容於你,但在這東陵,若因你而失了我東陵之威,下次,便絕非揪耳這般簡單了。”
這話一落,不再言話,轉身朝前踏步。
司徒宇文眉頭大皺,麵上著實憋屈難耐,待得片刻,他終歸是斂神一番,隨即小步朝司徒淩燕跟來。
思涵淡漠無波的朝司徒淩燕望著,待得她走近,才淡聲而道:“大公主,請吧。”
說完,也興致缺缺,無意多言,正要轉身在前淡漠無波的領路,不料身後突然揚來一道好奇嬉然的嗓音,“大皇姐,此女何人?生得倒是好看,模樣也極是端莊驚豔,未料這東陵,竟也有如此靈動之人。”
思涵眼角一挑,未作理會,僅是緩緩在前領路。
身後,腳步聲略顯厚重與淩亂。
則是片刻,司徒淩燕低沉出聲,“收起你的心思,此女,你可動不得。”說著,嗓音一挑,“此人便是東陵的長公主,顏思涵。”
這話一落,司徒宇文頓時噤聲,滿眼驚愕的朝思涵的背影仔細打量,俊臉上,也震驚詫異,渾然不解。
一行人緩緩往前,鴉雀無聲,氣氛略顯厚重與壓抑。
思涵也不曾朝身後跟來之人掃去一眼,僅是徑直將身後之人往長信宮的方向領。
思涵朝地上的宮奴們淡掃一眼,瞳孔微縮,駐了足。
身後群人,也下意識的停了步,略微厚重浩蕩的腳步聲,也在此際戛然而止。
這時,微風浮蕩,許是黃昏將近的緣故,迎麵而來的風已是並無太多灼熱之意,反倒是隱約之中,卷著周遭茉莉與紫薇的花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攖。
思涵神色微動,轉眸朝殿外那些叢叢的花圃望去,便見微風之下,紫薇花樹與茉莉花齊齊搖曳,而大紅與雪白的花色之下,則有十來株模樣奇特且色彩豔麗的花點綴其中,精致至極。
果然是屍香花,單忠澤的辦事效率,無疑是極為迅速。
隻是,就不知國師知曉她差人上去挖屍香花時,會是何等表情了。
思緒翻騰,片刻即止償。
思涵緩緩轉身,目光徑直朝司徒淩燕落來,淡漠無波的出了聲,“大公主舟車勞頓,本宮已為大公主與五皇子準備了這長信宮歇腳。此際,大公主與五皇子可好生歇息一番,再沐浴更衣。今夜的接風宴席,也已在籌備之中,到時候,本宮自會差人過來邀大公主與五皇子赴宴入席。”
司徒淩燕轉眸朝周遭掃了掃,麵上並無不悅,隻是那股英氣與淩厲之氣彰顯依舊。
則是片刻,她唇瓣一啟,幹練無波的道:“此行,本公主並未打算入住你這東陵皇宮。”
思涵眼角一挑,清冷的目光朝藍燁煜落去,無聲質問,難道這廝未擺平這司徒淩燕?
她倒是記得,那日入得攝政王府時,她清晰明了的告知他讓他勸說司徒淩燕入駐皇宮,而今倒好,這藍燁煜究竟是未說,還是未勸說成功?
越想,越覺思緒翻騰,落在藍燁煜麵上的目光也沉了半許。
藍燁煜略微無奈的迎上她的目光,卻是笑得溫潤,待朝她掃了兩眼後,他便轉眸朝前方的司徒淩燕望來,隻道:“大公主言話還是莫要隻言一半,若是不然,微臣便要成辦事不利的罪臣了。”
他這話溫潤無波,語氣也卷著幾許不曾掩飾的無奈,隻不過,那醇厚朗然的嗓音著實好聽得緊,無端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意。
司徒淩燕眉頭一蹙,回頭朝藍燁煜望來,隻道:“顏大哥對這顏思涵,何必畏懼。這東陵之中,終歸非她一人做主,倘若當真她要威脅你什麽,自也不易得手才是。”
藍燁煜微微一笑,並未言話。
司徒淩燕掃他兩眼,這才將目光朝思涵落來,幹練陰沉的道:“本公主本未打算入駐你東陵皇宮,但看在你東陵攝政王麵上,才改變主意,隨你入宮而住。隻不過,也望你好自為之,莫要再得意妄為,肆意用東陵長公主身份壓人。”
思涵眼角一挑,清冷而道:“本宮便是用長公主身份壓人,壓的自然也是我東陵之臣,與大公主你有何幹係?再者,大公主初衷是要入駐攝政王府,此舉本是不妥,畢竟,雲英未嫁的一國公主,不住別國專程安排的皇宮,反倒執意要入駐國臣家中,此等昭然若揭之意,不正是風月傾慕,落人口舌不是?”
司徒淩燕麵色微變,冷眼朝思涵盯著,並未言話。
思涵興致缺缺,已是將目光從她麵上挪開,淡聲而道:“時辰已是不早,大公主與五皇子好生歇息。若對這長信宮有何不滿,對長信宮的宮奴直言便是。”
說著,嗓音一挑,話鋒也跟著一轉,“今日接風之宴,還有諸多之事需安排,本宮便不在此多加叨擾了,告辭。”
這話一落,分毫不顧司徒淩燕的臉色,僅是幹脆的踏步朝前。
她步伐微速,並無耽擱,行走之間也是極為坦然淡定,隻是待路過拄著拐杖且被伏鬼扶著的藍燁煜時,她神色微微一動,清冷的目光朝他冷掃了一眼,而後便回頭過來,繼續淡定往前。
天色微晚,黃昏已至。
迎麵而來的風,也稍稍消卻了酷暑,卷了半絲清涼。
思涵滿麵清冷,目光沉寂,待得走遠了,心底深處,也終歸是徹底的平歇了下來。
待回得鳳棲宮後,思涵便通知單忠澤去安排宴席之事,自己,則沐浴更衣了一番,隨後便落座在軟榻上,任由宮奴為她小心翼翼的擦拭濕發。
不久,殿外突然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片刻,是一道緊張的恭聲,“長公主,攝政王求見。”
思涵神色微動,並未言話,周遭氣氛清冷壓抑。
隨即,殿外終歸是揚來了藍燁煜那溫潤無波的嗓音,“微臣腿腳不便,在此多站倒也腿疼,不知長公主能否體恤一番,允微臣入殿就坐?”
溫雅的嗓音,無波無瀾,卻讓人聽不出什麽情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