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過獎了
他眼角一挑,笑得平和,“微臣隻是在為長公主排除危機,長公主不領情也就罷了,但今日事出之因,長公主可不能全數怪在微臣頭上。畢竟,是江雲南對微臣無禮再先,再者,微臣也是在為長公主排除禍患,怎到頭來,長公主不計江雲南無禮之罪,也不顧江雲南滿身疑點,到頭來,卻隻責微臣之過?”
溫潤平緩的嗓音,依舊是無波無瀾,似是並未針對什麽,隻是細聽之下,卻也不難察覺其中的幾縷低諷與無奈。
思涵麵色淡漠,低沉而道:“江雲南自有他的無禮,但攝政王差人當街對他行宮刑,自也是極為不妥。”
說著,眼見藍燁煜眼角微挑,又要言話,思涵嗓音一沉,語氣也突然卷了幾許威脅,“此際伏鬼與單忠澤在公眾之下相拚相殺,攝政王你,究竟是管還是不管?”
這話一出,大抵是語氣中的森冷之意盡顯。
那一直擠坐在藍燁煜身後的孩童們紛紛一怔,僅是刹那,那女童悅兒竟稍稍揚頭出來,怯怯委屈的朝思涵道:“娘親莫要罵爹爹,爹爹是好人,爹爹是在關心娘親。”
稚嫩的嗓音,倒是在這般緊烈的氣氛裏顯得極為突兀。
瞬時之中,周遭百姓都快驚得掉落眼珠了。
思涵眉頭越發皺得厲害。
誰說幾歲的孩童便當真不諳世事了?她便是覺得這女童悅兒也極能找準機會說話。
得,這回爹爹娘親都喚了,她與江雲南還未全然在這百姓眼中扯清關係,而今與這藍燁煜的關係,卻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思緒翻騰,陳雜起伏,目光瞳孔驟縮得厲害。
正這時,那滿身大紅的江雲南已是從地上站了起來,那邊伏鬼與單忠澤還打得火熱,他則是慢條斯理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朝女童道:“小姑娘可莫要胡言,我家長公主可沒有你這般大的小公主。”
這話一落,藍燁煜的目光也朝他落來,懶散而道:“看來,有長公主為你撐腰,你著實有恃無恐了些。便是你江雲南揚名風月,本王今日,自也是不會放過於你。”
這話一落,滿是紗布的手掌驀地一抬,隔空朝江雲南拍去。
刹那之間,內力而湧,掌風乍然而來,且距離極短,江雲南定避無可避。
隻奈何,江雲南麵色仍無半點緊張,整個人依舊淡定如初,而待千鈞一發之際,他突然似是雙腿一軟,身子驀地朝旁趔趄了一下,刹那,掌風險險的從他大紅的衣袍拂過,他則安然無恙的穩住了身形,柔媚無辜的朝藍燁煜望來,“攝政王竟是想當著長公主的麵殺了江雲南?”
說著,目光朝思涵落來,開始告狀,“長公主,攝政王公然在您麵前行凶,無疑是未將長公主放入眼裏。方才若非江雲南雙腿突然發軟,身子骨趔趄了一下,怕是這條命都交代在攝政王手裏了,望長公主為江雲南做主,攝政王如此有恃無恐的草菅人命,自該責罰。”
柔媚的嗓音,卷著幾許委屈與無辜,連帶那雙朝思涵落來的雙眼,也似是勾著幾許臨危不亂的媚惑。
然而這一切看在思涵眼底,卻突然變了味,縱是與這江雲南接觸了多次,但此際,她目光深沉起伏,卻也是第一次如此這般認真複雜的朝他觀望。
這江雲南以前也自詡過稍稍有些武功防身,但方才藍燁煜那一掌,距離極近,連她都能看得出那一掌的確劇烈凶狠,的確是想對江雲南置之死地的,尋常會武之人,定在劫難逃,或是根本就無時間與本事來躲過,但這江雲南,卻是渾然不懼,竟也僅是恰到好處的一個小小的趔趄,便已將藍燁煜的掌風徹底避過。
如此本事,何能不讓人懷疑?
想來便是她顏思涵要躲過藍燁煜那一掌,因距離極緊,力道極重,她也並無全然的把握徹底躲過,而這江雲南,竟是這般隨隨便便甚至輕鬆至極的避過了。
思緒翻騰,麵色,也變得嘈雜起伏,平息不定。
不遠處,伏鬼與單忠澤仍是打得不可開交,勢均力敵,分不出勝負來。
待得片刻,思涵才陰沉沉的朝藍燁煜道:“今日戲份,也該是足夠,此際,攝政王先讓伏鬼停下,有什麽事,後麵細說。”
大抵是方才動用了內力,藍燁煜此際的臉色越發的有些蒼白。
他朝思涵微微一笑,目光略顯虛弱,卻仍是強撐著雲淡風輕,從容如初,“既是長公主幾次這般吩咐,微臣若再不理會,便也說不過去了。”
這話一落,轉眸朝打鬥中的伏鬼望去,薄唇一啟,“伏鬼,收手。”
這話一落,伏鬼恭敬應聲,僅是刹那間,便猛得飛身而退,與單忠澤徹底的拉開了距離。
單忠澤稍稍收勢,剛毅沉寂的目光朝伏鬼與藍燁煜雙雙掃了一眼後,便轉身過來,站定在了思涵身邊。
正這時,藍燁煜突然掩嘴咳嗽起來,且咳得略微猛烈,半晌不止。
思涵眉頭微蹙,低沉而道:“攝政王身子不適,還是先回王府好生修養才是,本宮,便先回宮了。”
這話一落,藍燁煜已是略微強行的止住了咳嗽,本是蒼白的麵容,此際也因咳嗽而顯得略帶薄紅。
“不急,微臣身為東陵攝政王,自也該親自護送長公主回得宮中才是,免得長公主再被某些閑雜人等蠱惑了去。”他平緩而道,語氣有些短促,待得這話一落,再度咳了兩聲。
思涵眉頭一皺,深眼觀他,“不必了,攝政王還是顧好你自己便可。”
“這怎使得,微臣還是護送長公主入宮吧,再者,順便再與長公主言道一些事,畢竟,今日街頭之事,著實鬧騰得大,想來長公主與微臣心底,皆是有些想法的。”
藍燁煜再度出了聲,語氣突然卷出了半許幽遠與複雜。
思涵瞳孔微縮,卻是未再多言,隻道:“攝政王既是如此說了,本宮自也不能太過拂了攝政王好意,是以,攝政王要護本宮回宮,那便護吧。”
“長公主,江雲南也陪你回宮。”正這時,滿身大紅的江雲南也開始柔媚出聲,語氣曖然風月得緊,卻又無端透著幾縷不曾掩飾的熱絡與討好。
思涵垂眸觀他。
他不待思涵言話,已是踏步朝思涵靠近,待站定在思涵的烈馬旁時,才揚頭朝思涵笑得熱絡,繼續道:“江雲南也多日不曾見到長公主了,此番長公主終於歸來,江雲南自也是想好生呆在長公主身邊的。”
“不必。”
思涵瞳孔一縮,對他並未絲毫的委婉。
他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則是片刻,便斂神一笑,“也罷。長公主要讓江雲南如何,江雲南便如何。總之,長公主的話,無論好壞,江雲南,都會聽從。”
這話一落,招搖媚態的朝思涵跪了下來,“江雲南,恭送長公主。”
思涵冷掃他一眼,不再言話,策馬而前。
周遭百姓麵色各異,眸中的探究之意也是濃烈厚重。
單忠澤與精兵也不耽擱,當即策馬跟隨,唯獨藍燁煜讓伏鬼與青桐好生另尋馬車會府,他則繼續乘坐馬車,逐漸朝思涵跟去。
一時,周遭莫名的沉寂壓抑,清淨得略顯詭異。
而待得藍燁煜的馬車路過江雲南時,兩人目光一對,一人清冷從容,一人媚態盈盈,卻也僅是刹那,待得藍燁煜的車馬稍稍路過江雲南時,江雲南突然轉身過來,朝藍燁煜若有無意的笑道:“今日鬧劇,王爺不曾占到任何便宜,便是日後,王爺定也占不到半點便宜。”
藍燁煜淡然觀他,“本王倒是覺得,今日雖不曾殺了你,但已是落了便宜,比如,你自詡聰明,但本王方才一掌,你不是更該使苦肉計?”
說著,嗓音微微一挑,淡漠而道:“既是方才你故作自然的躲了,那今日的這場鬧劇,你便,輸了。”
清幽慢騰的嗓音,卷著幾許不曾掩飾的清冷與平寂,而待這話一落,藍燁煜已鬆了車窗的簾子,順勢掩住了那張略帶薄紅的俊臉。
江雲南神色驟然一變,麵上的柔媚之色也全數減卻了幾許,幽長的目光,則靜靜的鎖著藍燁煜的馬車,沉寂異常。
一路往前,陽光越發的有些灼熱,吹打在臉上的風都極有溫度,渾身上下,也是灼熱難耐。
思涵滿身疲憊,汗流浹背,心底深處,也不斷的回想方才的鬧劇,一時,複雜翻滾,難以平息,周身之中,也顯得越發的陳雜煩躁。
待終於抵達宮門時,宮門兩側的禦林軍紛紛跪地,恭敬而喚,“拜見長公主。”
這話一落,思涵低應一聲,隨即才開始自行跳下馬車,而後一言不發的朝宮門內行去。
滿身的風塵仆仆,疲乏汗流,整個人著實有些狼狽無奈,一路上,思涵也不曾停留,徑直往前,也刻意不曾理會那宮門外馬車上的藍燁煜,也本以為那藍燁煜定會將她送至宮門後便會自行離去,卻是不料,待回得鳳棲宮後,思涵便即刻安排宮奴準備熱水,而待得沐浴並換好錦袍之後,剛繞過屏風與紗幔入得前殿時,便見前殿那軟榻之上,藍燁煜竟如殿內主人一般,正斜靠在榻,兩條受傷的退也橫擱在了軟榻前方的矮桌上,整個人懶懶散散,倒是著實慵然。
這廝竟然還跟到這鳳棲宮來了!
思涵瞳孔一縮,淡漠往前,待站定在他麵前時,他才逐漸抬眸朝思涵望來,一雙溫潤閑適的瞳孔慢悠悠的掃著思涵的臉,勾唇而笑,“往昔隻覺長公主巾幗風華,卻是不料長公主出浴之後,竟也能如此清麗脫俗。”
思涵麵色平靜,波瀾不起,低沉而道:“攝政王讚人之話,便是少說為好。畢竟,本宮再風華,自也不及攝政王風華。”
這話,本是隨口而言,略帶低諷,奈何這藍燁煜似是故意當了真,平和溫潤的問:“長公主當真覺得微臣風華?”
思涵眼角一挑,無心再與他多言,僅是稍稍將目光從他麵上挪開,陰沉而道:“其餘之話,多說無益。而今,本宮問你,你怎跟著本宮入這鳳棲宮了?”
他慢條斯理的緩道:“微臣說了要將長公主送入宮中,此際送長公主入得這鳳棲宮,自也不怪。”
是嗎?
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竟還不怪?
思涵陰沉道:“攝政王腿腳不利索,何人扶你過來的?”
他勾唇而笑,“精衛。”
“本宮的精衛,竟得攝政王使喚得動,看來,攝政王著實是好本事。”
他依舊麵色無波,溫潤而笑,隻是瞳孔中的疲倦與虛弱之意仍是略微掩飾不住。
“長公主過獎了,不過是精衛們心善罷了。”他薄唇一啟,繼續緩道。
思涵瞳孔微縮,不願再多加言話,僅是陰沉而道:“無論如何,此際攝政王已是將本宮送至這鳳棲宮了,此際你仍是登堂入室的坐在此處,卻不即刻出宮回府,又是何意?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