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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戰戰兢兢

  帳篷內,這掛著一盞燈籠,光影搖曳暗淡,而帳篷內的擺設,卻是極為簡單,僅有一張桌,四張椅。


  待在椅上坐定,思涵便伸手揉了揉略微發脹的眼,隨即調聲而道:“單忠澤,讓州官們進來。”


  尾音剛落,帳篷外便揚來單忠澤恭敬的嗓音。


  則是片刻,不遠處的帳篷簾子便被略微幹脆的掀開了,隨即,單忠澤領著幾名州官全數迅速的入了帳篷,最後站定在了思涵麵前。


  因著心底發緊發虛,州官們皆額頭冒著汗,雙腿也抑製不住的發抖。幾人皆如木頭一樣杵在原地,紛紛垂著頭,無人敢朝思涵望來一眼。


  一時,帳篷內的氣氛越發的沉寂,無聲無息之中,透著幾分掩飾不住的壓抑。


  思涵仔仔細細的將他們打量了幾眼,隨即薄唇一啟,低沉而道:“今日那些襲來的黑衣人,你們可知出自哪裏?”


  低沉的嗓音,透著幾分威儀與清冷,然而即便如此,因著趕了一宿的路,滿身疲憊,連帶脫口的嗓音也抑製不住的增了幾許暗沉與嘶啞。


  州官們渾身一顫,低著頭,偷偷的朝身旁的州官打量,不知自己究竟該如何反應。


  東陵長公主在江南救災之時遇險,無論如何,他們這些江南的州官也是脫不了罪責的。


  是以,就算這東陵長公主終究是安然無恙,但此際這位主兒若是發火起來,怪他們不曾將江南的治安管製好,從而害得她差點掉命,如此一來,他們這顆項上人頭,怕是也要不保了。


  越想,越覺心驚膽戰。


  州官們麵色越來越白,身子,也越發的顫得厲害。


  思涵目光也越發沉了半許,低沉而問:“本宮方才之話,爾等可是聽見了?”


  州官們不敢再耽擱,當即急急點頭。


  思涵繼續冷道:“如此,爾等如何不回話?”


  州官們再度麵麵相覷,皆想讓身旁之人壯著膽子出來言話。


  隻奈何,思涵當前,卻是著實無人敢出來答話,生怕思涵這股火突然就朝他降了下來,到時候倒大黴的就是他一人了。


  眾人心底,皆如此顧慮,無人敢出聲回話。


  思涵冷眼盯著他們,再加之滿身疲憊,心底深處,終歸是積了怒意。


  僅是片刻,她麵色一沉,掌心一起,驀地拍在了圓桌上。


  刹那,僅聞得一道極是震撼脆裂的聲音響起,州官們兩腿發顫,頓時再度嚇得跪了下來。


  思涵冷眸而觀,“說,今日那些黑衣人,你們可有接觸過,或者,聽說過?”


  其中一人終歸是壯了膽子,戰戰兢兢的回道:“長公主,江南近些年都極是平靜,下官著實不曾接觸過那些黑衣人之事,更也不曾聽說過。”


  這話一落,其餘幾名州官急忙附和點頭。


  思涵瞳孔一縮,繼續道:“江南這些年雖是平靜,但這些年出入江南之人,可有什麽奇怪或是勢力極大之人?”


  那開口言話的州官白著臉,忍不住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搖搖頭,繼續道:“回,回長公主的話,不曾,這幾年,江南也不曾有奇怪或是勢力極大之人進出。且來江南的,大多都是文人墨客,吟詩作賦的多,倒是不曾有什麽奇異怪癖之人。”


  是嗎償?

  思涵麵色也跟著沉了半許,“自打江南災患出現之後,江南一帶,也無可疑之人或是勢力磅礴的組織煽動民心?”


  州官們眸色越發的顫得厲害,汗流浹背,紛紛低垂著頭,無人再言話。


  思涵瞳孔微微一縮,沉寂冷冽的目光再度朝他們微微一掃,嗓音一挑,繼續道:“若未發覺勢力磅礴的組織,那,這江南周邊,可有山賊盜匪之類?”


  冷沉沉的嗓音,透著幾分毫不掩飾的威儀與冷氣,奈何縱是如此,即便外表強行裝得強硬與冷冽,而渾身上下,竟也酸痛難耐,疲憊至極。


  待嗓音落下,思涵便強打精神的朝州官們望著,隻奈何,州官們依舊紛紛垂頭,渾身發顫,仍舊是不發一言。


  思涵眉頭皺得厲害,心底,也終歸是生了幾分無奈與歎息,待得正要將這些州官們揮出去眼不見為淨時,不料那最初言話的州官怯怯的抬眸朝她迅速望了一眼,而後緊著嗓子出了聲,“長,長公主。”


  思涵眼角一挑,轉眸朝他望來。


  他垂著頭,模樣恭敬至極,“江南周邊的鳳凰山頭,倒是有一批山賊,朝廷也多次派兵圍剿,但因山匪太會利用鳳凰山地形,是以讓朝廷兵力連連吃敗。隻是,那些山賊前幾年還到處作亂,但這幾年也突然如銷聲匿跡般消停了,是以,下官此際也不敢確定那些山匪是否還盤踞在鳳凰山上。再者,前些日子山洪爆發之後,倒是的確有一批人入得江南與一些難民交友遊說,但也不知那些人是否就是那鳳凰山頭的山匪。”


  思涵眸色微深,心底深處的複雜之意,也越發強烈。


  待得片刻後,她才低沉而道:“此事,本宮知曉了。”


  說著,嗓音稍稍一挑,“除了鳳凰山頭的山匪,爾等,可還知曉其它關於反賊之類的事?”


  這話一落,州官們紛紛搖頭。


  思涵淡掃他們一眼,不再多言,僅道:“山匪之事,本宮自會差人徹查。這些日子,你們盡力安排好南山上的災民,再好生配合楚予修建災民房屋之事。”


  “是。”州官們急忙恭敬而道。


  思涵淡應一聲,話鋒一轉,“你們先出去,先忙你們的去。”


  州官們再度點頭,全然不敢多呆,當即如釋重負般急忙朝不遠處的簾子小跑而去。


  僅是片刻,幾名州官全數跑出了帳篷,不遠處那道帳篷簾子也順勢垂落下來。


  一時,周遭氣氛沉寂,略顯壓抑。


  思涵兀自沉默片刻,才抬眸朝立在前方的單忠澤望來,低沉而問:“王統領覺得,昨日襲來的黑衣人,是否像是山匪?”


  單忠澤稍稍皺眉,隨即朝思涵恭敬而道:“若論有組織,甚至論訓練有素的話,那批黑衣人,倒是有些像。但論拚死一搏,咬毒自殺的話,那批人,又似不若山匪。”


  思涵漫不經心的點頭。


  也是,尋常山匪,大多皆是搶劫銀子便罷,又如何會真正與朝廷如此作對,甚至還敢煽動難民造反,欲圖揭竿而起的推翻整個東陵王朝。


  再者,尋常的山匪窩裏,定也沒有死士才是,而昨日那些襲來的黑衣人,皆口中藏毒,一旦被活著,便咬毒自盡,如此猙獰且極端之舉,倒也不是尋常山賊能做得出來的。


  思緒翻轉,越想,心境便越發的顯得深幽複雜。


  單忠澤抬眸凝她片刻,猶豫片刻,恭敬而道:“長公主可是懷疑那鳳凰山頭的山匪了?”


  思涵回神過來,目光朝單忠澤一落,隻道:“雖是懷疑,但也覺得不太可能。隻不過,事到如今,即便覺得嫌疑不打,但也不能忽略放過。”


  單忠澤神色微動,剛毅而問:“長公主之意是?”


  思涵稍稍挪開目光,神色深沉而又複雜,並未言話。


  待默了片刻後,才低沉而道:“本宮之意,便是差人,暗中徹查鳳凰山上的山匪。”


  單忠澤倒也並未太過詫異,僅是稍稍皺眉,略微為難的道:“長公主昨日撥了一千精兵隨楚大人為災民修建屋舍,是以,再除去維護南山災民安全的精衛,以及除去賑災之物的精衛,而能用的兵力,也所剩無幾……”


  思涵眸色逐漸幽遠半許,“兵力之事,本宮自有安排。反賊猖獗,竟有反我東陵之意,本宮,自也不會姑息。此際,你便差人親自差人去江南周邊的府衙之處傳本宮懿旨,勒令周邊府衙調兵援助。再增派你親信之人領兵去暗查鳳凰山上的山匪。最遲明日正午,本宮,要知曉那些山匪究竟是否是昨日襲擊本宮的那夥人。”


  單忠澤微怔,默了片刻,終歸是恭敬點頭。


  待得單忠澤領命出了帳篷,一時,周遭氣氛才再度沉寂下來。


  思涵滿身疲憊,伸手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隨即便稍稍趴在身邊的圓桌,兀自休息。


  大抵是太累,是以,便是趴桌而息,竟也能全數睡著。


  而待得她終於醒來時,時辰已是正午。


  待坐直身子後,腦袋略顯暈沉,雙臂,也發僵發麻,著實難受。


  思涵稍稍皺眉,休息片刻,待雙臂的麻木感終於鬆懈不少後,她才緩緩起了身,踏步朝前。


  待掀開帳篷的簾子後,一時,極是明亮的光線襲來。


  思涵眼睛一澀,當即下意識的抬手遮了遮眼,待得片刻後,眼睛終於是適應了迎麵而來的光線,是以,她終歸是放下了擋在眼前的手,目光朝前一落,才見今日竟是天氣極好,空中萬裏無雲,甚至,還出了太陽。


  當真是,難得。


  此地連續下了多日的暴雨,天氣陰沉冷冽,而如今,竟是終於天氣放晴了,如此,這暴雨水患之災,定也是要過了。


  思緒至此,心底略微增了半許釋然。


  正這時,那一直立在帳篷外小心翼翼朝思涵望著的州官緊著嗓子出了聲,“長公主,正午已至,您可要用膳了?”


  思涵按捺心神,這才轉眸朝他望去,待他略微畏懼的垂頭下去時,才低沉沉的應了一聲,“嗯。”


  州官急忙恭敬點頭,隨即吩咐身邊的衙役急忙將膳食端入帳中。


  衙役們急忙領命,紛紛緊張的端著膳食入帳,而待將手中的菜肴放置桌上後,便一刻都不敢多呆,當即轉身退了出來。


  思涵依舊立在帳篷的簾子旁,目光幽幽的朝那州官望著,不出聲。


  大抵是被思涵這般盯著,太過緊張,州官雙腿都隱隱有些發抖,額頭再度冒了熱汗,奈何,他的手卻僵在袖中,渾然不敢抬手朝額頭擦拭。


  思涵凝他半晌,才垂眸下來,待得衙役全數退出帳篷後,她才低沉而問:“南山上災民的午膳可是安排妥當了?”


  那州官戰戰兢兢的道:“回長公主的話,已安排妥當。”


  思涵神色微動,“楚予與災民修葺屋舍之事,進展得如何了?”


  州官繼續緊著嗓子道:“屋落的地基大多已修建好,些有些修得快的,房子都修了接近一半高了。”


  思涵心底略微增了幾許釋然。


  隻道是人多容易辦事,如今瞧來,倒也著實如此。倘若災民的誤落全數安頓完畢,接下來,江南的洪水也該全數退卻了,那時候,便該重新清淤與重新施肥播種糧食了。


  朝廷的賑災糧,終歸是不能吃上一輩子,後續之事,便該災民齊心協力,自給自足了。


  思緒至此,思涵心底也漫出了幾許幽遠與複雜,隨即也不再言話,僅是抬眸朝那戰戰兢兢的州官再度掃了一眼,吩咐他自行去忙後,便轉了身,回得帳中的圓桌坐定。


  此際圓桌之上,菜肴雖簡單,但卻葷素合理,模樣略顯精致,看來也是費了些功夫的。


  思涵稍稍執筷,緩緩就食,奈何食欲仍舊不佳,幾口下去後便已不再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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